《世界新闻报》驻日本记者 蓝晓芹

　　上月中旬，日本大阪曾发生这样一起悲剧：一位69岁的老妇因无法偿还高利贷，竟然和61岁的丈夫以及81岁的哥哥一起撞车自杀身亡。如今，事情已经过去1个多月了，但高利贷问题却越来越成为许多日本公民挥之不去的梦魇。为了根治非法高利贷这个日本社会肌体上的毒瘤，日本众议院日前通过了一项法案，加强对放高利贷者的规范管理。

　　高利贷犹如无底洞 吞噬三位年迈老人

　　这三位年迈老人是6月14日凌晨在大阪八尾市铁道口附近走上“不归路”的。警方在他们的衣兜里找到了残疾人证明书和健康保险证，并在他们的住处发现了那位老妇写的遗书，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因无法从偿还高利贷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我只好选择了死亡。而同情我的哥哥和丈夫也被卷了进来。”

　　那位老妇的噩梦是从4月份开始的。由于她的丈夫脚有残疾，几乎没有什么收入，而她又只能靠做钟点工为生，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万般无奈之下，老妇于4月5日以“难以支付房租和丈夫的医疗费”为由向大阪市政府申请借5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500元）。但按照市政府的有关规定，借款人从提出申请到拿到钱需要等上5天。而可怜的老妇实在等不及了，于是听信放高利贷者的花言巧语，向一家金融公司借了1.5万日元的高利贷，交了拖欠的房租和丈夫的医疗费。这位老妇当时还曾欣喜地对朋友说，如果短期内还清高利贷的话，估计最多支付2000日元的利息，谁知放高利贷者却通知她说，每个星期必须支付1.5万日元的利息，老妇的借款就这样像滚雪球似的急剧膨胀起来。

　　5月初，心情沉重的老妇到当地警署咨询。警察告诉她，那家金融公司要求她支付的利息已经远远超出了法律允许的范围。于是，老妇就将警方这番话告诉了金融公司，希望对方能降低利息。然而，老妇的这一举动却使自己跌入了更深的陷阱中。此后，那家金融公司不断打来电话催促她还钱，并威胁说，如果不还就要干掉她。而她家的房门更是经常遭到不明身份男子的重击。更可怕的是，老妇的哥哥和她的邻居也经常接到那家金融公司的骚扰电话，威逼他们让老妇早点还钱。在放高利贷者疯狂的催债举动下，老妇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终于与丈夫和哥哥一起走上了“不归路”。

　　高利贷为何横行？ 归咎畸形金融体系

　　事实上，那位老妇的遭遇只是无数借过高利贷者经历的一个缩影。近年来，日本经济起伏不定，无论是传统行业还是高新技术产业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有一个行业却越办越红火，那就是个人借贷业。

　　在日本，高利贷的宣传广告比比皆是。走在街头，一不注意，手上就会被人塞进放高利贷公司的宣传单。一般来说，借高利贷的多是那些手头拮据的普通工薪阶层，出于各种原因，他们被迫向借贷公司借高利贷，如果一时无力偿还，又不得不向其他借贷公司借款来填补。这样下去，他们的债务就像滚雪球似地越积越多，以致根本没能力还清所有债务。日本警察厅统计的数据表明，目前日本有数百万人为高利贷所苦，仅去年一年登记在案的高利贷受害者就高达12万多人。而日本从事放高利贷的则有数万人之多，其中很多高利贷公司都有黑社会背景，他们对付那些还不清债务的人的手段极其残忍。走投无路之下，许多日本人被迫选择宣告破产或离家出走，还有一些人为了不牵连家人和保证人而被迫自杀。

　　高利贷在日本社会为何会如此横行呢？这主要归咎于日本畸形的金融体系。长期以来，日本处于法定贴现率在1％以下的低利息时代，但那些生活穷困、需要临时借贷的人却无法获得低息贷款，而借贷公司则可以享受低息融资的待遇。日本的《利息限制法》中对年息虽然做了明确的限定，但是依据另一部《出资法》，只要借贷人同意，年利息不超出29.2％者均为合法。此外，还有一些如当天借款的短期借贷行为，其年利息更是高得惊人，竟然达到100％以上。可以说，《利息限制法》和《出资法》之间的灰色地带正是滋养那些赚取暴利的借贷公司的肥沃土壤。

　　此次大阪发生的三位老人集体自杀的惨剧，使日本社会受到了强烈震撼，各地都加强了应对措施，积极取缔非法放贷。7月17日，日本众议院通过的《借贷业规制法·出资法修正案》规定，年息超过109.5％的借贷合同为无效。另外，修正案还加大了对违法放贷者的惩罚力度，将罚金从现在的300万日元提高到1亿日元。不过，专家指出，日本取缔非法高利贷行动仍任重而道远，此项修正案不过是政府为解决放贷问题而迈出的一步，最重要的还是日本国民在贷款时要慎重考虑，不可轻易掉入放高利贷者所设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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