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伊拉克门”政治丑闻核心人物之一——生物和化学武器专家戴维·凯利18日被发现左腕割伤、大量流血而死。几天来，困扰布莱尔政府近两个月的“伊拉克门”风波迅速演变成一场“政治飓风”：英国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街头巷尾悲叹声、谴责声不绝于耳。有人愤怒地要求布莱尔为此辞职，有人则将“炮火”对准英国广播公司。争论的焦点是，谁是杀死凯利的凶手？

　　《世界新闻报》驻英国记者 牛道斌

　　“许多阴谋家在玩把戏”

　　虽然警方初步认定凯利是自杀身亡，但是人们都知道，性格内向的凯利被迫卷入“伊拉克门”丑闻，最终不堪承受来政府、媒体和公众的巨大压力，是他走上绝路的根本原因。

　　“伊拉克门”事件起因于英国广播公司（BBC）一篇对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英国“高级情报官员”的采访，这位“高级情报官员”是唯一能说清楚“伊拉克门”真相的人物。半个月前，媒体披露，凯利正是这位接受BBC记者采访的官员。但是，凯利是怎样被一步步推向前台的呢？

　　经过英国各媒体掘地三尺式的调查，目前已经可以描绘出凯利身份被泄露的经过：先是英国国防部透露，BBC有关报道的消息源出自国防部。首相府紧随其后举行吹风会，进一步披露，被怀疑的对象不是为国防部工作，而是一个“为不同部门工作的技术专家”。首相府还放风说，这位专家虽然目前为国防部工作，他的薪水却是由另外一个部门发放。

　　熟悉内情的记者很快就通过排除法，将这位“神秘人物”锁定为凯利。有记者打电话向国防部求证，国防部当即证实凯利就是那位“神秘人物”。《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尼古拉斯·拉福德指出，国防部的这种做法是很不寻常的，因为国防部一般不会公开其雇员的身份。英国政府一位高级官员更是直截了当地指出，如果没有布莱尔高级顾问坎贝尔的授意或首肯，所有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凯利的身份是被政府部门有意泄露的！

　　身份被泄露后，凯利不仅成为媒体追逐的对象，还不得不于本月15日到议会下院接受“严厉质询”。《星期日泰晤士报》报道，凯利在生前最后一次接受采访时表示，他“强烈地感觉到”国防部公开他的身份是对他的“出卖”。英国国防部还曾多次向凯利暗示，如果不合作，就会丢掉饭碗。此外，凯利在走向死亡之路几个小时前，在给一位朋友的电子邮件中提到：“有许多阴谋家在玩把戏。”

　　BBC：感到“深深的歉意”

　　但是，BBC20日正式承认凯利就是其有关“伊拉克门”报道的消息提供者后，舆论关注的焦点立刻从布莱尔政府转向了BBC。

　　当天，BBC在与凯利家人磋商后发表声明，承认凯利正是BBC有关布莱尔政府涉嫌有意夸大伊拉克武器威胁报道的主要消息来源。BBC新闻主管萨姆布鲁克在声明中说，BBC确信自己对采访凯利获得的信息的解读和报道是正确的。但是，BBC没能为凯利的身份保密尽责，所以对发生在凯利身上的悲剧感到“深深的歉意”。

　　BBC的声明发表不到一个小时，英国一些政界人物就开始对BBC记者吉利恩是否渲染了对凯利的采访内容提出质疑。英国议会文化、传媒与体育委员会主席杰拉德·考夫曼也表示，英国政府“有权力”追究BBC的相关报道是否准确。考夫曼说，BBC“渲染新闻”的做法让一些小报都“自叹弗如”。如果没有BBC的那篇报道，一切都不会发生。

　　因采访凯利而引发“伊拉克门”事件的BBC记者吉利恩，也成为遭受指责的对象。凯利所在选区的保守党议员罗伯特·杰克逊指责吉利恩在报道中杜撰了大量内容。BBC退休老记者汤姆·曼戈尔德猜测说，吉利恩报道中60％的内容是由凯利提供的，其余内容可能是吉利恩添加的。曼戈尔德说，凯利曾告诉他，并非吉利恩报道的所有内容都出凯利之口。

　　BBC对外新闻办公室女新闻发言人雅姬·伯登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BBC仍将坚持站在本公司记者一边，在独立的司法调查结果公布之前，不会就批评BBC的言论加以评论。此外，BBC新闻主管萨姆布鲁克宣布，在与首相府的争吵开始的那一天，BBC就将吉利恩的采访笔记、节目播出录音带、录像带等原始资料封存，不久将把这些材料提供给进行调查的法官。

　　但是，只有两个人知道5月份在伦敦一个宾馆进行的那场后来引发“伊拉克门”事件的私下会谈的确切内容。这两个人就是吉利恩和凯利本人。如今凯利已死，谁能保证查出的就是事实的真相？

　　结局：谁来承担责任？

　　凯利之死给英国政府带来了巨大的震动。英国政府委托资深法官赫顿领导一个独立的调查小组展开“史无前例的独立司法调查”。警方已经封锁了凯利生前在国防部的办公室和家中的房间，对凯利使用过的电脑、来往信件等物品进行搜查，并准备对与凯利来往较多的朋友、同事等进行问讯，以期找到凯利自杀的线索。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几天，反对党提出了正在国外访问的布莱尔应缩短访问时间、紧急召集刚休会的议会下院复会磋商、处理凯利死亡事件的要求。但是布莱尔20日在日本接受英国天空电视台专访时，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不过布莱尔承诺向负责调查的法官提供一切证据，包括证人和政府文件等，他本人也愿意接受调查。

　　那么，凯利之死和“伊拉克门”会不会导致布莱尔政府下台呢？

　　英国资深报人、前香港《远东经济评论》主编迪克·威尔逊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则认为，布莱尔具有出色的治国才能，而且在国际政治舞台上有很大影响。虽然工党内一些人要他辞职，但大多数人仍支持他，不希望更不会逼迫他为凯利之死辞职。不过，这一事件使布莱尔政府乃至他本人的可信度都受到了沉重打击，保守党和工党反叛议员将变本加厉地反对布莱尔的政策。所以，即使布莱尔不会丢掉首相职位，但他今后的日子也可能会更加难过。

　　凯利的上司、国防部长胡恩受到的影响也有限。因为胡恩在工党内被看作是布莱尔的接班人人选之一，只有在工党内部出现严重问题时，才会对他产生严重的不利影响。

　　目前看来，在这场危机中“抵抗力”最脆弱的要数布莱尔的高级顾问、政府跨部门信息领导小组负责人坎贝尔。坎贝尔在“伊拉克门”危机之初被指控涉嫌渲染伊拉克武器威胁的情报，虽然议会有关调查否认了这一指控，但调查结果并不令人信服。因此，坎贝尔的离职可能只是个时间问题。

　　迪克·威尔逊指出，在这场危机中，英国政府虽然有能力给BBC穿“小鞋”，但它可能并不愿意那样做，而是会作出妥协；而BBC也很可能顺水推舟，向政府作出一些让步，最终化解与政府的危机。凯利之死最终影响到的，可能只会是为他的离去而悲伤难过的亲人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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