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张锡镇

　　马来西亚的权威政治体制不会因马哈蒂尔的下野而成为过去，就像新加坡的权威体制不因李光耀的辞职而成为过去一样

　　10月31日，马来西亚政治强人马哈蒂尔正式宣告挂冠下野，从而走下了他驰骋22年的马国政坛。

　　马哈蒂尔的政治遗产

　　回顾22年的执政生涯，他把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引上了一条工业化道路，把人均收入从他上任时的1840美元提高到了5000多美元。特别值得一书的是，他以非凡的魄力和独特的方式将马来西亚奇迹般地带出了金融危机的泥潭；使一个多元文化、多民族聚居的国度，成功地维持了政治稳定，较好地解决了复杂的种族关系问题，从而使社会经济发展有了可靠的保障。在东盟内部以及整个东亚地区，马哈蒂尔积极倡导和推动经济合作和地区一体化。在世界舞台上，面对大国强权，他敢于仗义执言，充当发展中国家的代言人，从而使马来西亚的国际威望高扬。

　　毫无疑问，这些成就都是在他的权威政治体制下取得的。马哈蒂尔是一位公认的政治强人。在这位政治强人多年经营下，营造起了一整套权威政治体制。以他为首的执政党联盟“国民阵线”长期一党独大，组成了一届又一届的强势政府，牢牢把握着马国的政治走向。

　　这种强人政治也有赖于马来西亚严厉的法律体系。许多法律，包括宪法，对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包括种族关系，都有明确的限制，甚至不得公开质疑和讨论。

　　正由于这种强人政治才为马来西亚的发展提供了稳定发展的前提和保障。应该说，权威政治体制是马哈蒂尔留下的主要政治遗产。

　　印尼的教训

　　那么，在后马哈蒂尔时代，这一政治遗产是否会被继续继承？会不会出现在印尼所发生的情况：权威政治体制被民主体制所取代？

　　可能性不大，至少在可预见的将来。因为第一，马来西亚的权威体制还没有使社会矛盾激化到印尼那种程度。在印尼，苏哈托依靠这种强人体制建立一个以其家族为核心的商业帝国，从而引发了反独裁、反腐败的民主运动的高潮；第二，以马来人政党“巫统”(马来民族统一机构)为主导的多党联盟的执政党独大制度是相当强大和巩固的，巫统将继续以这一体制维持其主导地位，从而保持马来人在政治上的主导权；第三，近年来，随着非马来人的民主意识和民主要求的增长，对马来人的特权地位有所不满，但他们也不愿意挑战这一制度，因为以往的尝试证明，他们必须付出太高昂的代价；第四，这种制度仍然适应马国社会的需要，因为这里仍潜伏着太多的不稳定因素。可以说，民主化的条件尚不具备。

　　现在看来，印尼的民主化实际上是超前了，民主化的条件和时机均不成熟。弱势的民主政府面对复杂的社会矛盾和激烈的社会冲突无能为力，治理和恢复经济就更无从谈起了。今年6月份的一个民意调查显示，关于下一届总统的人选问题，有军人背景的印尼安全与统筹部长尤多约诺的支持率远远高于梅加瓦蒂。这反映印尼人对弱势的文人政府不能恢复社会秩序感到厌倦，从而转向需要一个强人领袖。

　　新加坡的样板

　　马来西亚的权威政治体制不会因马哈蒂尔的下野而成为过去，就像新加坡的权威体制不因李光耀的辞职而成为过去一样。

　　马来西亚的权威政治体制的实质不会改变，但是施政方式可能有不同。鉴于马哈蒂尔的接班人阿卜杜拉·巴达维是一个稳健而温和的政治家，他不会像马哈蒂尔那样威严、高调和果断。他会有自己的一套施政风格，就像吴作栋不同于李光耀一样。李光耀的风格是“我决定了，照办就是了”，而吴作栋的风格则是“咱们先商量一下再办”。

　　应该说，马哈蒂尔的这一政治遗产是一笔财富，马来西亚应当珍惜，但要利用好这笔财富还需要后继者的睿智和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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