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很多年之后，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会想起库赖的新思维。

　　1月8日，库赖在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说，如果以色列继续吞占巴勒斯坦领土，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将放弃建国计划，转而与以色列谋求“统一”，巴勒斯坦人与以色列人成为“一国两族”。不过，11日，库赖在讲话中又将“一国两族”改为“两个国家”。

　　这个寿命仅仅只有三天时间的新思维，在今天看，显然是完全不可能的。先不说一直反抗以色列人的巴勒斯坦人的态度，这个使以色列人成为少数民族的新思维，当即遭到美国和以色列旗帜鲜明的反对。观察者们认为，这是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对沙龙修围墙隔离巴勒斯坦人，同时威胁占领更多土地的一种“威胁手段”。

　　然而，对以色列人来说，库赖的“妄想”，不幸说中了一个迟早将会成为以色列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从长远来看，即使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建国后是两个国家，但今天以色列境内犹太人占76%，阿拉伯人、德鲁兹人及其他人只占23%的局面，将会因犹太人生育率过低而发生改观，犹太人迟早会成为少数民族。如果加上其控制下的西岸和加沙地带的350万巴勒斯坦人，犹太人与巴勒斯坦人数量上已经旗鼓相当。

　　有报道认为，沙龙修围墙并非单为了以色列人安全而隔绝自杀攻击，亦有保持以色列“犹太国特性”的考量。沙龙先生的初衷或许无法揣测，但对“犹太国特性”一直牵挂于心的以色列和美国，必须考虑这样的一个不妙前景：既然无法把境内非犹太裔的居民也用围墙圈起来，那么沙龙威胁要占领更多的巴领土，就必须承受犹太人将来成为少数民族的后果。

　　库赖虽然宣称“一国两族”的新思维并非代表巴勒斯坦政府，但从阿拉法特在巴勒斯坦政府的一贯强势地位看，显然这并非库赖个人临时冒出的主意。在巴勒斯坦建国计划迟迟无法落实的情况下，年岁已高的阿拉法特在前景绝望之时，对“一国两族”的情形想象或宣泄一下总是可以的，毕竟，用此方式“不战而胜”是相当合算的，而且，第三次中东战争时，巴勒斯坦人就曾提出过合并设想。

　　中东地区以暴力和血腥的新闻持续使人们被迫关注它已经几十年，为中东和平，前后有四人从诺贝尔奖委员会那儿拿走了奖金，解决方案则提出了无数茬，但核心的巴以问题，直到今天还看不到任何希望。强者，现在只想要土地不要人口，而弱者，则绝望地宣称要把强者赶到月球上去建国。

　　依照目前这种趋势，这个结似乎是难解的——人们开始更多地谴责巴勒斯坦极端分子的恐怖活动。然而，弱小一方毕竟处境逼仄，除却努力维持仇恨或诉诸道德，心理别无平衡之术，自无强者那种优容心理，因此，建立在弱者大幅妥协让步基础上的和平，几无实现的可能。而沙龙先生推行的强硬政策，则只会令两个世仇民族的对立加深。

　　看上去，库赖先生的新思维完全是天真的想法。然而，我们并非找不到可有一比的成功先例。——尽管新近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库切在《耻》一书中描述了白人在新南非的种种屈辱，但南非依旧被今天的国际社会视为实现种族和解的成功范例。

　　当然，以色列人绝不同意拿南非打比方，毕竟沙龙先生修筑的围墙不同于南非设置的种族隔离区——毕竟在沙龙看来，那或许是迟早的国家疆界。而且，时机也尚早，以色列人还不是少数民族，更重要的是他们今天并不孤立，而巴勒斯坦人还没有一位像曼德拉那样广有号召力的领袖，同时还缺少与犹太人和平共处的现实理念。

　　虽然，库赖先生的新思维看上去是如此的天真，然而沙龙先生的政策未必高明到哪里。犹太人迟早要与人数占主流的巴勒斯坦人打交道，它终将无法保持纯正的“犹太国”特性。所以，库赖的新思维未必适用于巴以问题的整体解决，但却是以色列政府必须考虑的“内政”问题。如果媒体设有年度政治新思维的奖项，那么2004年的这一奖项，很应该颁发给库赖。

　　本报评论员黄章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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