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

　　“你想成为伊拉克未来的领导人吗？只需要完成一个“三步曲”就可以了！

　　第一步，流亡。至少流亡25年，流亡地最好是英国或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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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步，提供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证据。真假并不重要，只要让战争打起来就行。

　　第三步，谈民主，谈自由，唾弃萨达姆。但一定记住：要让美国人而不是伊拉克人听见你的声音！”

　　——《怎样成为伊拉克未来领导人》

　　6月14日，一个名为“伊斯兰在线”的网站上出现了这样一篇文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文章所指并非别人，正是不久前被任命为伊拉克临时政府总理的伊亚德·阿拉维。

　　卜拉希米的意外

　　今年58岁的阿拉维，获得总理任命，对很多人来说都有些意外。

　　首先感到意外的是联合国派往伊拉克的特使卜拉希米。今年4月，卜拉希米曾公开表示，他希望由一位政治派别色彩较淡、稳重可靠的技术型专家来领导临时政府。但这一提议遭到了伊拉克临时管理委员会的拒绝，他们公开表示应由知名的什叶派领导人来担任总理一职。

　　5月28日下午，临管会举行特别会议推选总理候选人。时任轮值主席的亚瓦尔首先表示：“我提名阿拉维。我将支持他。”

　　其他成员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表决结束半个小时后，美国驻伊拉克最高文职行政长官布雷默走进会议室，对阿拉维表示祝贺。又过了一个小时，卜拉希米才走进来，同样表示祝贺。

　　在事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联合国发言人的表态引人关注：“卜拉希米尊重临管会的决定。他将和阿拉维一起商议选择其他政府官员。”

　　“尊重”一词被舆论看作是谨慎而保守的选择。

　　也许，对于卜拉希米来说，阿拉维的政治色彩太浓，个人背景太复杂。

　　满脑子政治

　　“他脑子里装的80%的事情都是政治。”——这是一个同事对阿拉维的评价。

　　轻时代的阿拉维就是个政治活跃分子。虽然出身于什叶派家庭，他却在16岁时加入了以逊尼派为主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

　　据现在担任伊拉克国家安全顾问的鲁拜阿回忆，1967年，他和阿拉维同为巴格达大学学生。在学生选举中，阿拉维代表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竞选，鲁拜阿则代表伊斯兰主义党。最终他败在阿拉维手中。后来鲁拜阿问阿拉维，是否可以允许在穆斯林节日期间在校园内悬挂宗教宣传画，阿拉维的回答是“决不允许”。

　　“阿拉维是个坚定的世俗主义者。他聪明且有组织才能，演讲时，总是非常专注。”鲁拜阿显然很欣赏阿拉维。

　　但同样是关于年轻阿拉维的记忆，另一个人的评价却截然不同。

　　今年2月12日，伦敦出版的《阿拉伯圣城报》登出一篇采访。采访对象是定居美国的伊拉克女医生阿扎维。她曾与阿拉维同在巴格达大学求学。在她的记忆中，阿拉维更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花花公子。

　　“他是学校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领导人，腰间总别着一把枪，经常挥舞着吓唬同学。他成绩不好，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学校里追女生，甚至追到她们家里去。”

　　毕业后，阿拉维前往英国伦敦大学继续学习。阿扎维也在同时前往英国。

　　“在英国，阿拉维也曾参与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一些刺杀行动，直到他自己也成为他们的目标。”

　　从党内精英“蜕变”为反叛者

　　那是1978年2月一个寒冷的冬夜，阿拉维到英国后的第7年。

　　几名神秘杀手潜入伦敦郊外的阿拉维家中，当时，阿拉维正要上床睡觉，突然发觉窗帘后面有动静，当他掀开窗帘时，一名手持利斧的男子向他猛扑过来，阿拉维的妻子高声尖叫求救，他的岳父听到声音后迅速冲进卧室，杀手跳窗逃跑。

　　腿部受伤的阿拉维被送到医院接受紧急治疗。在重症病房治疗多日后，阿拉维的伤势趋于稳定，但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完全康复。至今，阿拉维行走时腿部还有些微跛。

　　那么，阿拉维究竟是怎样从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年轻精英变成萨达姆黑名单上的人呢？

　　根据5月29日出版的《麦加时报》披露，当时的阿拉维虽然身为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在英国的联络人，但他同时也与英国情报机构有联系。伊拉克情报部门得到消息后，令其回国，阿拉维拒绝了，于是，他成为萨达姆决意除掉的背叛者。

　　大难不死的阿拉维，在那次暗杀事件之后，成为公开的反对派流亡人士。

　　1979年，他开始在英国联合伊拉克流亡人士组织反萨达姆网络。1990年，他正式组建“伊拉克民族团结阵线”。这个组织的成员大都是流亡海外的前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成员和伊拉克军官。这一点，引起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英国军情六处的兴趣。

　　一位中央情报局前高级特工在本月初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那时我们对所有愿意与我们合作的伊拉克反对派都有兴趣，但我们更希望找到在伊拉克内部有重要关系的流亡反对派，阿拉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似乎跟伊拉克许多逊尼派重要人物关系很深，而别的反对派没有这些关系。”

　　至少当时另一个著名的伊拉克反对派流亡人士沙拉比无法在这一点上让美国人满意。于是，阿拉维成了中央情报局眼中取代沙拉比的人。

　　在出版于2002年的《萨达姆：美国的强迫症》一书中，有这样一段关于阿拉维的记载。“1996年，阿拉维领导的‘伊拉克民族团结阵线’从美国获得了600万美元的秘密援助。当时中央情报局正在寻找沙拉比的替代者。1996年2月，阿拉维在阿曼表示，他将在伊拉克内部发动一场军事政变。但政变还没有来得及发生，萨达姆就已经得知消息，大批参与政变的人被逮捕处决。

　　同年6月，伊拉克情报官员利用缴获来的中情局通讯设备将这一消息‘通知’了中情局。当时在约旦的阿拉维躲过了一劫。

　　此后，美国继续支持‘伊拉克民族团结阵线’，第二年又提供了大约500万美元的资助。”

　　推开华盛顿的后门

　　看起来，阿拉维比沙拉比的运气要好。

　　尽管同是政变失败，阿拉维并没有像沙拉比那样被美国中央情报局抛弃。如果再对比一下如今两人的处境，那就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阿拉维和沙拉比不一样，他受到其他海湾国家政府的信任。他不那么浮华，也不那么夸张。那些曾参与伊拉克行动的中情局官员对他的评价都不错。”这是曾担任克林顿政府国家安全顾问的伯格对于阿拉维的评价。

　　不仅如此，和沙拉比相比，阿拉维还有更聪明的地方。

　　今年1月，美联社的一篇报道中用了这样一句话：“阿拉维成功地推开了华盛顿的后门。”

　　文章引用阿拉维的顾问提洛斯的话说，阿拉维曾经花了30万美元与华盛顿的政治说客和纽约的政治评论家们建立联系，这些经费全都来自一个叫纳瓦布的英国人，他自称是阿拉维最好的朋友和忠实的追随者。

　　“那些钱是阿拉维在华盛顿的疏通费，他知道仅仅在巴格达做一些幕后工作是不够的。”

　　提洛斯说，阿拉维深知，将他的意思传达给美国领导人有多么重要，尤其是在美国依然占领着伊拉克的时候。

　　这种推广显然是有效的。6月30日，阿拉维就将成为后萨达姆时代伊拉克真正的领导人。

　　不知道，在那一天的交权仪式上，阿拉维是否还会想起自己青年时代的政治抱负，想起20多年前伦敦的那个血腥冬夜，想起那些在未遂政变中被处死的人……

　　美国一位国际问题专家曾这样评价阿拉维：他当总理不会刺激任何人——他是什叶派，同时主张世俗化；他曾是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党员，逊尼派也接受他，而库尔德人对他同样也没有反感。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和美国关系密切。

　　不过，对于普通的伊拉克民众来说，他们并不太清楚阿拉维是谁？只知道那是个和美国人一起来到伊拉克的流亡人士。

　　在经历风雨沉浮多年的流亡生涯后，阿拉维似乎终于完成了自己政治生命的救赎。

　　而在阿拉维的救赎背后，人们是否又能看到伊拉克救赎的未来呢？

　　相关专题：美英向伊拉克移交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