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下课：墙倒众人推的惠普问题

　　记者◎尚进

　　当美国《商业周刊》老牌IT编辑彼得·伯罗斯在2003年出版那本《逆火:惠普女总裁的权力之路》时，估计没有人拿卡莉·费奥瑞纳迟早要下课的预言当回事儿。自从2001年8月26日卡莉·费奥瑞纳接过前总裁普拉特的位置，成为惠普的首位女CEO时。卡莉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整个硅谷为之侧目，更让人记忆犹新的是卡莉上任仅仅一个月，就以大约250亿美元

强行收购康柏，这让她4年间3次入主《财富》杂志评选的50位女强人之列。

　　重蹈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覆辙

　　“估计彼得·伯罗斯那本《逆火:惠普女总裁的权力之路》又要再版加印了”，这是2月9日惠普董事会宣布卡莉·费奥瑞纳辞职之后，各种股票分析师中最有趣的说法。对于卡莉的突然下课，不论惠普对外宣称的通告，还是惠普董事会内部对全体员工的内部邮件，都清晰的将卡莉辞职解释为“与董事会意见不合，对惠普战略发展产生了分歧”。如果探究卡莉突然离职内因，还要追溯到2001年惠普购并康柏的时候。

　　就在惠普以250亿美元并购康柏之前，美国在线与时代华纳的合并，曾经被评价为第四媒体的诞生日，1062亿美元的并购案，面对2000年互联网的顶峰，没有人怀疑一个重要的网络公司和一个重要的媒介公司合并会出问题。但随着时间的考验，2003年开始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都体会到了合并后的问题，将他们拆分成为了现实的议题。当时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新公司主席史蒂夫·凯斯面临的压力，绝对要比卡莉大得多，但是并没有出现史蒂夫·凯斯辞职的状况，因为当时美国在线与时代华纳是你情我愿的行为。相比惠普购并康柏就明显不同了，卡莉在其中的一意孤行，直接开罪了惠普创始人之子沃特·休利特等一批老惠普人。惠普创始人普克家族长子戴维极力反对这项并购。当时在致惠普首席执行官卡莉·费奥瑞纳的信中，戴维怒斥费奥瑞纳曲解其父“停滞不前就是失败”的著名论断。

　　坚守技术主义的IT企业到底适宜不适宜也搞美国在线时代华纳那样的航母，早已经成为了硅谷企业间私下讨论的问题，《商业2.0》杂志就曾经批评道:“惠普购并康柏，除了延长围绕传统电脑的生产线外，并没有获得任何技术竞争力，与戴尔电脑和IBM抢市场，成为了合并后惠普的惟一业务。”就在卡莉被迫辞职之前，丰田总裁张富士夫也离开了最高权力的位置，不同于卡莉的下课，丰田在张富士夫的带领下已经成为全球排名第三的汽车企业，丰田全球的利润比福特和通用加起来都多。禅让制，成为了丰田解决管理层更迭的方法，而不同于卡莉下课那样直接。这被《CFO》杂志评价为:“丰田东方管理智囊方式的接替，与惠普代表的董事会与管理层间充满矛盾的较量式管理截然不同。”

　　普拉特后遗症与煽风点火者

　　对于卡莉问题，已经有人将原始错误归咎于惠普前主席兼CEO普拉特身上了。这位惠普33年的老员工，在任职CEO的7年中让公司收入从164亿美元提升到424亿美元，利润翻了7倍。

　　普拉特为人太慈善了，他始终坚守惠普创始人所倡导的惠普之道，在妇女问题上尤为开明，惠普在他的管理期被评价为硅谷最适合女性工作和升迁的公司，也许是因为普拉特第一任妻子癌症去世，他一人带大两个女儿，亲身体会了女性所承受的生活压力，这成为他选择卡莉接替自己的私人原因。

　　而彼得·伯罗斯在2003年出版的那本《逆火:惠普女总裁的权力之路》，很大程度上成为了卡莉下课的煽风点火者。尽管从正面看，这是一本以卡莉为主人公的商业传记。普通商业财经读者们将这本书当作小说看，彼得·伯罗斯借助自己《商业周刊》的资源，获取了大量卡莉与董事会较量的内幕。卡莉问题直接带来了公司治理当中的董事会的独立性问题，高级经理人的职业道德问题，高级管理者的薪酬问题，股份公司重大信息披露和中小股东权益的保护问题。也许卡莉的失误并不像安龙或者帕玛拉特那样在财务上罪不可恕。

　　而对于惠普内部的读者而言，这无疑是公开了大家对于卡莉的不满，在惠普股东们看来，这本书向股票持有人重复强调一个信息，收购康柏造成了惠普股票的稀释，所有人都上当了。

　　先知先觉的退位政变

　　卡莉被迫退位实际上并不是突然而至，早在2004年11月，惠普的董事们就已经抛开了卡莉，定期举行电话会议。终于在2005年1月，董事们在旧金山会议上再也坐不住了，决定挑选3名董事跟卡莉摊牌。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卡莉在2004年底已经开始悄悄地考虑退位计划了，在圣诞节假期里，她以私人名义见了思科老大钱伯斯和英特尔现任CEO欧德宁等业界巨头，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尽管卡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2005年2月6日，芝加哥机场旁的君悦酒店内，还是让她吃了一惊。原本紧急召开的董事会是希望商讨如何解决惠普业绩问题，结果会议开到一半，包括卡莉在内的所有人都突然意识到，董事会已经无法与卡莉相安无事地坐下来谈问题了。紧接着第二天，这位50岁的硅谷铁娘子就被罢免了。尽管董事会依然是4年前购并康柏时候的人马，甚至临时任命的代理CEO韦曼始终是卡莉的坚定支持者，但是卡莉还是被送出了惠普，同时还带着2100万美元的天价遣散费和607万股股票期权。-

　　卡莉的性别与非性别角色

　　◎嘎湄

　　2月9日，商界最有权力的女人卡莉·费奥瑞纳被拉下马后，美国坊间就传出了这样一则笑话:

　　卡莉死后，遵循一般的程序，在牧师陪审团前为自己辩护。到底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最后，陪审团的成员带来了福音:她被天堂接纳了。接下来是例行程序，卡莉与天堂录取办公室签订保密协议，放弃声明，竞业禁止约定等条例。

　　“欢迎来到天堂。”天使最后说:“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在你右手的第一道门。”

　　卡莉向门走去，推开，却被吓得向后打了一个趔趄:透过门后的火苗，无数的恶鬼正在用酷刑折磨着尖叫的灵魂。卡莉冲回天堂办公室，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一定是搞错了，你们竟然把这个地方叫做是天堂。”

　　“哦，是啊。”电脑屏幕前的天使头也不抬，“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合并了。”

　　这则带有情绪的笑话得到了关注惠普的人的积极回应。时隔两年多之后，卡莉一手操持的与对手康柏电脑公司的合并，终究成了五年半CEO生涯中最大的败笔。这起交易曾经引起美国公司史上声势最浩大、“烧钱”最多的“股东代理人之战”的官司。惠普公司创始人的后代沃特·休利特把合并看作是“对惠普最大的灾难”，与卡莉展开了斗争。在董事会的支持下，卡莉赢得了胜利。美国《商业周刊》记者彼得·伯罗斯多年跟踪采访惠普高层，写出《逆火:惠普女总裁的权力之路》一书，透露了惠普鲜为人知的公司政治斗争，并预言，与康柏合并如果失败或没有进展，“风头正健的卡莉·费奥瑞纳会以失败告终”。

　　美国和欧洲早期的工业化是随着家族企业的兴起而发展起来的。如沃尔玛创始人山姆·沃尔顿的后代是董事会成员，高尔文家族和福特家族成员至今仍执掌着摩托罗拉和福特汽车公司的帅印，新经济典范微软、戴尔、甲骨文也带有明显的家族势力痕迹，伍德拉夫家族则在可口可乐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等等。家族企业成员和董事会以及代理人之间的矛盾，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家族势力在CEO的任免上有着非常重要的话语权。

　　卡莉与惠普公司被视作“不协调的搭配”。卡莉是“男性化的女人”，而惠普是“女性化的男人”。卡莉曾经是朗讯公司的前经理人，有非常强的营销能力。可她狂飙突进的风格，在人文特征浓厚的惠普公司内显得“格格不入”，与“惠普之道”的价值观有着严重的分歧。不过，鲜明的个人风格和摧枯拉朽的气势，正是卡莉当初被董事会看中并一直支持她的理由。上世纪90年代之后的惠普公司经营增长缓慢，员工士气低落。

　　卡莉推崇杰克·韦尔奇的管理理念，强势合并后，打出“上帝并不保佑每个人都有工作”的旗帜，裁掉了公司1/6的员工，这举动吓坏了公司家族的另一个后代，以慈善为业的帕克德。彼得·伯罗斯对那些被裁掉的员工也充满了同情。那些曾经视惠普为家，对历史悠久的公司充满感情的前员工们，充满怨恨地站在卡莉变革的背后。

　　杰克的“铁腕”措施，同样不让人快乐，但通用飙升的股价让董事会和华尔街的投资者们笑逐颜开。对于卡莉，所幸的是她一直得到董事会的支持。可越到后来，人们越对她的改革举措失望。卡莉并没有显著改善惠普公司的时运。支持者们或许会用近年来IT行业整个不景气的理由来为她辩解:卡莉执政期间，惠普公司的股价下降了50%，可戴尔和IBM的日子也不好过，股价也在下跌。董事不接受这样的理由。每年花500万美元、外加650万美元的高额奖金，可不是为了供养一个会挥霍的普通人。

　　1999年，卡莉入主惠普后。被媒体提问最多的就是:“当商界最有权力的女CEO，有什么感受？”卡莉不满的是她被关注的不是:“作为一个没有IT背景的硅谷CEO的感受”？最想淡化她性别角色的卡莉想都不想地回答:“我又没做过男人，怎么谈女CEO的感受？”

　　惠普董事会，惠普员工和华尔街也对卡莉没有性别歧视，业绩不好的惟一出路就是:离开。卡莉的离去并没有减弱人们的反对和愤怒之声，2100万美元的补偿费很难让惠普的员工信服:凭什么权力顶端的人可以乘坐“金色降落伞”轻松着落，而底端的人摔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走人？这就又回到了美国人对公司高管高薪的一贯嫌恶:80年代，经理高管工资是员工平均工资的20～40倍，而现在却高达300～500倍。

　　可舆论如此关注这位CEO，还是与她的性别脱不了干系。这位拥有与希拉里、玛莎同样声望的50岁女子，是美国历史上首位执掌“财富500强”前20名公司的女性。目前的500强公司的CEO中，只有8位女性。卡莉之后，就是排名要到100名以后的Sara Lee公司的布林达·巴尼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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