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窗：拉美国家上演去美国化的蓝色革命

　　与200多年前不同，拉丁美洲国家不是沉溺于反殖民求独立的枪炮革命中，而是纠缠在欲罢不能的“去美国化”烟雾革命里。对于墨西哥与中美洲国家而言，一波又一波的非法移民潮正穿越美墨绵延的边境线，形成一支令美国人胆寒的“去美国”大军。而对于南美洲来说，左派政治旗帜时隐时现，正在或明或暗地疏离与美国的关系，形成另一种“去美国化”蓝色革命。都在“去”美国，方向却截然不同，拉美似乎形成了“一分为二”的撕裂状态，并且随着美国保守派政客对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的“软暗杀”攻势的加剧，拉美诸国在“去”

与“不去”美国的问题上再度敏感起来。

　　墨西哥：单恋下的贸易困境

　　墨西哥是以美国为核心的北美自由贸易区的重要组成国，可不巧的是，加入自由贸易协定，对美的依恋进一步加深，贸易却没有随着恋情的增加而同步增长。

　　这使墨西哥人牢骚满腹，他们的抱怨多半冲着中国而来。墨西哥人发现，美国对中国恶语相加，时常吹胡子瞪眼睛，但美国却像一只大吸盘一样吸纳着来自中国的庞大贸易出口，友好国家墨西哥对美贸易则几乎停滞不前。随着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9月中旬趁出席联合国首脑会议之机出访北美诸国，北美大地上又将刮起一股墨西哥人看来像是“卡特里娜”飓风一样的中国贸易狂潮。

　　是的，只要有利可图，贸易就会冲破各种障碍，或设法越过各种障碍。只要无利可图，再怎么亲如夫妻，双边贸易只不过是梦中呢喃。经济学家早有提醒，贸易壁垒的消除并不必然带来双方经济的繁荣。

　　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并没有让墨西哥人“自由行”，反而在美墨边境线上筑起了罕见的隔离墙，以阻击“犯罪”的名义把急于从事劳动力服务出口的墨西哥人拒于美国国门之外。隔开东西德的柏林墙早已经推倒，世界上除了中东的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地区有隔离墙之外，就数美墨边境线上还在加固和延伸隔离带了。

　　一份调查研究报告表明，如果有机会，46%以上的墨西哥人愿意立马移民到美国。上个月，与墨西哥毗邻的美国几个州相继宣布紧急状态，封锁了边境线，大批美国的“民兵”志愿者开赴边境线，严防来自墨西哥的偷渡客从国家边境卫队防护不力的死角进入美国。“保护边境线，而不是武装边境线”，美国政客这样安慰一筹莫展的墨西哥总统

　　说来也是，从历史上看，只比美国晚独立一步的墨西哥，就这“一步之差”一直活在美国的光芒之下。美国崛起的结果是使墨西哥失去了2/3的国土，否则，加上今天的得克萨斯、新墨西哥、加利福尼亚等原属于墨西哥版图的地方，墨西哥也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泱泱大国呀。而美国“华盛顿共识”下的经济扩张战略使墨西哥在享受了长达数年的自由经济繁荣之乐后陷入一蹶不振的“拉美化”经济低潮期，国内的经济命脉尽悉被来自美国的资本所控制，早已经到了不亲美不恋美都不行的地步了。这也难怪墨西哥人对美国封锁边境线并关闭美国驻墨西哥边境大城市新拉雷多领事馆等事情感觉相当消沉，冲着邻近的美国几个墨西哥裔人口占多数的州，如亚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等，发出了类似于中国古代曹子建一样的痛苦声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光在亚利桑那州，从去年10月起，就把近12万的墨西哥非法移民投入了监牢。

　　中美洲：自由贸易协定下的“失身”成本

　　制度经济学家说，任何交易都是有成本的，而达成交易安排本身也是有成本的。对于刚刚宣布要与美国结成自由贸易区的中美洲来说，他们正在面临另一种非经济成本，一种类似于少女不易启齿的“失身”成本。

　　说到“失身”，中美洲早已屡屡失身于美国，使这块盛产世界小姐的美女之洲增添了“活在别处”的迷茫。翻开世界各国的宪法，只有为数相当少的几个国家有“和平”宪法，中美洲就占了两个。巴拿马和哥斯达黎加的“和平”宪法是真正的和平宪法，国家没有国防武装部队，不像日本，一边脸上贴了“和平”宪法的标签，一边装配了能长途奔袭中国大陆的远程轰炸机。巴拿马的和平宪法是美国给他量身订做的，前国家总统诺列加将军被美军生擒之辱令拥有美洲咽喉“巴拿马运河”的巴拿马国民失去了国家主权认同，在他们眼里，美军想来就来了，还要自己的国防军干嘛？

　　美国频繁用武力干涉中美洲并不是相当久远的事，几乎没有一个中美洲国家历史上没有被美国“强暴”的记录。强暴久了，只好委身为妾。

　　这次美国生拉硬拽，同危地马拉、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及加勒比海的多米尼加共和国，构筑了中美洲自由贸易协定(CAFTA)，继北美自由贸易区之后，形成区域性又一大自贸区。不过，观察家发现，中美洲早已严重依赖美国市场，其80%出口至美国的货物早已通过双边或多边协定享受了零关税或近乎于零关税的优惠待遇，剩余20%的出口依然要经历20年的调整期才最终享受零关税。从这个意义上看，中美洲自贸区的建立并没有能给嗷嗷待哺的中美洲国家带来更明显的好处。

　　美国总统布什已于8月初签署了该协议，使其成为了法律。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及危地马拉已经完成了国内立法审批程序，几个月之后，2005年底之前，剩余国家也会相继结束国内相关手续。这次意外没有入围其中的巴拿马也在加紧活动，力争与美国签订实惠不低于中美洲自贸协议的双边协定。不过，正如前面所提到的一样，能挖掘的潜力几乎挖完，中美洲盼望着美国大举投资的做法将会以失望收场，但是，与美国达成这样一份协议在手，中美洲将成为觊觎美国国内庞大消费市场的局外人追逐的对象，这些局外人通过中美洲这个跳板，把产品打入美国市场。然而，中美洲越是往这样的逻辑去思考，越把自己降低成美国的一个跟屁虫，只有进一步“委身”于美国的意志了，这也只会唆使越来越多的国民簇拥到美国去淘金，成为令美国本国国民非常不爽的偷渡大军。

　　古巴：卡斯特罗之后的“熟苹果猜想”

　　卡斯特罗老了，一不小心摔伤了腿，但还是顽强地拄着拐杖出门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宾胡锦涛主席。而当他的终身宿敌美国遭受卡特里娜飓风的袭击之时他又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要派出1000名医护人员及每人装备近20公斤药品支援美国灾区，这些举动，让世人再次领略了充满传奇色彩的一代枭雄古巴总统卡斯特罗的风采。

　　但卡斯特罗毕竟是个凡人，他也有生老病死。卡斯特罗之后的古巴会是怎样，已经成了美国人尤为关注的公开话题，古美之间的恩怨情仇已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遥想1823年古巴还置于西班牙殖民统治之时，美国就动了一口吃掉古巴的歪念。时任美国国务卿的亚当斯曾言，古巴“和我们的利益之间确已形成地理的、经济的、精神的和政治的联系……古巴并入我们联邦共和国势在必行……如同物理的引力定律，也存在有政治法则。被暴风雨从树上打掉的苹果，没有其它选择，只能落在地上。古巴如被迫脱离它与西班牙不正常的联系而无法自立，它只能倒向北美联邦，根据同一自然法则，我们也不能将它从怀中推开”。

　　从能否“自立”的主观判断就要抹煞别国民族“独立”的客观诉求，到摘取古巴这只苹果如探囊取物一般，这就是当时弥漫在美国崛起时扩张野心下的“熟苹果政策”。

　　古巴苹果熟了，但没有如美国所愿掉落到美国的版图里，而是一直握在古巴人民的手心里。美国近50年的经济制裁和贸易禁运，打击了古巴的经济，却更加激发了古巴在卡斯特罗旗帜下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今天的古巴，1/3的公民接受过高等教育，绝大多数居民有免税或免租费的住房。古巴倡导国际主义，正向其他贫穷国家源源不断输出合格的医生、教师和专业技术人员。国内也在开始一些改革措施，而经济改革必然会推动或触动政治改革，改革后的政治是走向更加崭新的民主的社会主义还是如美国一样的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要寻求这个答案，恐怕要在卡斯特罗百年后才能知晓。

　　南美：美国门罗主义路线的终结者

　　如果以墨西哥和中美洲逐渐把经济主导权任由美国支配来判断他们的“亲美”姿态，那么，南美洲至少可以得出相反的结论。南美洲正在找回自信，他们正在拿回一度失去的主导权，或至少要在控制主导权上有自己的因素，这难免与美国所致力追求的目标函数有所冲突，从这个意义上说，南美“疏美”之势已经形成气候。

　　推动这股气候的领军人物是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跟随呐喊的是新近上台的左派领袖们，如巴西左翼党劳工党领袖、总统卢拉，和厄瓜多尔左翼军官“一二一爱国社团”领导人、厄瓜多尔总统卢西奥古铁雷斯。世界

　　美国把所有的嫉恨都记到了查韦斯的名下。查韦斯越活跃，南美左派政治势力更加“猖狂”，南美越是处处与美国相顶撞。在查韦斯的大力解囊相助下，第一个南美自己的新闻电视台已经开播，自然以宣扬南美的社会主义为己任而不是灌输美国的资本主义。更让美国坐立不安的是，查韦斯效应已经超出了南美洲，查韦斯正谋求与世界第二大石油生产国伊朗结成“石油同盟”，共同拦截美帝国主义射来的“飞毛腿导弹”。

　　有关美国要加害查韦斯的风言冷语已在美国民间流传。2005年8月22日，曾是美国总统候选人、布什总统的密友、顽固的保守派分子、现为美国广播节目著名主持人的帕特罗伯逊终于按捺不住，喊出了要“干掉”查韦斯的声音，并扬言暗杀比打一场战争“来得划算”。罗伯逊说出美国许多政客心里正在盘算却故作深沉不表露的计策，因为美国历来就精于通过暗杀等低成本的方式颠覆别国政权，而这样的举动只不过是美国早期就确立的门罗主义的具体表现罢了。

　　美国曾在2002年授意部分委军人公开提出让查韦斯下台，导致委首都骚乱，发生政变。查韦斯重新掌权后，对美国军事上的一举一动分外敏感。日前，他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披露了一个惊人消息：美国和其他北约国家刚刚进行了代号为“巴尔沃亚行动”的军事演习。北约部队在演习中模拟利用西班牙的军事基地，从海陆空同时对委内瑞拉发动袭击。查韦斯表示，如果美国对委采取军事行动，作为美国的第四大石油供应国，委将首先切断对美国的所有石油供应，加剧美国面临的能源危机。

　　回望历史，美国这只“鹰”在羽翼未丰之际就瞅准了正穷途末路的欧洲殖民主义列强的弱点，通过充满自相矛盾的语言表述开始为自己的扩张铺路。从美国第五任总统门罗起，美国就开始把手伸向拉美。拉美沦为美国的后花园，虽然从再度成为欧洲殖民地的危险中彻底摆脱了出来，却在经济文化国防方面严重依附于美国。

　　现在看来，南美正在挣脱山姆大叔的怀抱。不过，正如观察家所言，纵然挣脱出山姆大叔的怀抱，山姆大叔还握有一根勒在南美脖子上的牢实绳子。美国控制下的世界银行和国际

　　(作者为索非亚大学访问学者，西南政法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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