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戴着镣铐的舞者

　　□和静钧

　　有人说，追思犹太人跌宕5000年的悲惨史，你定会以一双挂满泪珠的眼睛忧伤地望着以色列。而前些天，电视画 面不断地播放着神情黯然的以色列士兵搀扶着嚎啕不止的加沙居民撤离居住点，那一刻的撕心裂肺，又一次成功地“痛苦公关 ”了全球人民的同情心。以色列，自赫茨尔所著《犹太国》在上世纪初传播，到1948年建国至今，太多地承受了外部的

责 难，又有谁肯静下心来换个角度看看这个“戴着镣铐的舞者”呢？

　　法治，横贯沙漠之国的雨林

　　10月16日，以色列最高法院批准了政府提出的一项申请，允许在耶路撒冷北部地区继续修建隔离墙。10天前， 同样是这个法院，终审裁定以色列军队使用巴勒斯坦人作为“人肉盾牌”的做法严重违反国际法。看客们要说了，最高院到底 是给政府“帮闲”还是“添乱”呢？答案很简单，最高院作为以色列“三权分立”政治架构的一极，其干预国家安全战略和国 防防卫政策的做法由来已久，形成了对国家暴力机关的有效制约。

　　以色列没有一部成文宪法，但这并不影响其法治的威严，就如占国土面积60%以上的沙漠并不影响以色列成为宜居 的绿洲一样。当时任总理巴拉克、内塔尼亚胡及现任总理沙龙从警察局长达数小时的讯问中灰头土脸地重返公众视野时，谁也 不会怀疑使古代12个犹太人部落的后代们团结在一起的力量是超乎宗教激情之上的法治这一判断。

　　只是这法治的基础并不是源自高调的理论建构或仿美的外来输入，而是来自犹太民族的习惯法与判例法，所以并不完 全与国际法合拍。譬如稍早前，由9名大法官组成的合议庭曾判令沙龙政府立即纠正由2002年开始建筑的一段隔离墙的走 向，以减少当地3万多名巴勒斯坦人的苦。这一判决实质肯定了修筑隔离墙的合法性，只是要求政府对利益受损者有所补偿。 这虽然有违海牙国际法庭去年的判决，却更切合以色列的实际。

　　从对待被捕的巴勒斯坦“起义”领袖巴尔古提一事上也可以看出以色列的法治水平。以色列在一次军事行动中意外捕 获了巴尔古提，据以色列官方称，这是个“双手沾满了数百名以色列人鲜血”的罪人。当有人问以色列高级官员，为什么不以 “定点清除”手段当场击毙这个以色列的敌人呢？这名官员说：“以色列是一个实行法治的民主国家，敌人只要投降就不会被 击毙。”以色列外长对CNN说，以色列要依法处置巴尔古提。

　　2005年初，以色列极右翼团体状告政府单边撤离计划违反以色列法律，指责撤离加沙是“纵容恐怖主义的叛变之 举”。6月9日，最高院的一纸判决支持了沙龙政府，驳回了极右翼团体的诉求。这一关键判决促成了单边撤离计划自8月1 5日起开始实施。可以说，以色列只有靠民主法治的成功才能摆脱巴以冤冤相报的循环，实现长治久安。

　　掌声，在联合国大会上响起

　　联合国历来是以色列的伤心地，每每轮到以色列代表上台发言，阿拉伯和伊斯兰国家代表就会拍屁股走人以示抗议。 然而，在9月17日召开的联合国60周年峰会上，当沙龙作完题为《巴勒斯坦人有权建国，以无统治巴民意愿》的发言时， 台下响起了久违的掌声，更让人们激动的是，巴勒斯坦代表居然没有离场，而是耐心听完了演讲。

　　沙龙的演讲之所以赢得掌声，是因为当9月11日以色列国旗在加沙降下之际，就标志着以色列在按照“土地换和平 ”的路线图迈进，而沙龙所领导的跨党联合政府则与国内激进右翼团体斗智斗勇，且成功地遏止了内塔尼亚胡在利库德集团内 部的逼宫，这与阿巴斯治下的巴勒斯坦对名目繁多的反犹太激进组织管制乏术形成了鲜明对比。

　　联大会议期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直没有建交的以色列和巴基斯坦实现了政府首脑之间的历史性会晤和历史性握手。 之后，不少穆斯林国家表现出希望同以色列交好的姿态。以色列外长称，他已和卡塔尔、印度尼西亚等国的外长会晤过。阿富 汗总统卡尔扎伊也说：“时代已经改变了。巴基斯坦已经向以色列迈出了一步，我们也将这样。”

　　当然，在这次联大会议上，以色列外长沙洛姆没有忘记与伊朗打口水仗。沙洛姆称，总有“某些国家”挖空心思不择 手段想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伊朗则反唇相讥，称以色列具有“黑暗的历史”并且“不合法”，正被“犯有反人类和战争罪 的人”统治。有分析认为，以色列外长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出言刺激伊朗，目的是为了分化穆斯林世界，并迎合国际上普遍存 在的对伊朗铀浓缩活动的关切，树立自己的“正义”形象。

　　另有评论指出，沙龙政府认为，以色列自1949年加入联合国以来就被这个组织所孤立的状态难以想象。以色列已 经提出了一系列目标，争取成为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甚至是常任理事国。要达到这个目标，首先必须清除的障碍就是伊朗， 因为伊朗也提出了类似的“争常”计划，而“一山不容二虎”的铁律注定他们只有相互厮杀的份。

　　间谍，美以关系的不谐之音

　　200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被授予有以色列和美国双重国籍的罗伯特奥曼和美国人托马斯谢林，以表彰他们通过博弈 理论诠释合作与冲突的贡献。这是又一次美国和以色列专家同获一项诺贝尔奖。以色列对全世界犹太人开放国籍，所以罗伯特 奥曼拥有双重国籍并不奇怪，值得探究的是，犹太人与非犹太美国人和谐关系的宗教渊源。

　　美国历史上一共43个总统，都是清一色的基督徒，犹太教所信奉的正是基督徒所笃信的旧约(旧约加《塔木德》是 犹太教，旧约加《新约》是基督教)。早期的美国人因欧洲宗教迫害而漂洋过海在荒芜的美洲大地上开拓出今日辉煌之美国， 犹太人也因宗教灾难而流离失所，最后回归这片沙漠之地辛勤耕耘建成今日科技力量超强的国家。

　　但是，美国和以色列毕竟是两个不同的民族和国家。当美国国防部去年爆出以色列间谍案时，双方的尴尬是不言而喻 的。美国对此大为光火，以色列则矢口否认，声称自1985年帕纳德间谍案丑闻以来，以色列已经严禁任何部门在美从事间 谍活动。

　　2005年9月29日，身处间谍案漩涡的美国国防部上校、伊朗问题专家劳伦斯弗兰克林终于向美国联邦调查局达 成辩诉交易，同意接受两项“阴谋罪”和一项非法持有高度机密文件罪的指控，并同意出庭做另外两名被告、即亲以色列的“ 美以公共事务委员会”的两名成员的污点证人。劳伦斯声称，他自愿把机密情报泄露给亲以团体，并不是以色列的官方间谍。 而且，所有经他之手泄漏给以色列的情报，他都没有索取任何报酬。

　　劳伦斯的认罪，多少洗刷了以色列的冤情，但却害苦了在美的亲以游说团体的形象。一直以来，美国公众对美国可能 陷入由以色列线人炮制的旨在夸大伊朗核威胁程度的情报阴谋而忧心忡忡，这次终于有机会修理各式各样的亲以游说团体了！ 相信“肃清”运动会使美国回归到能控制“以色列因素”不至于左右美国决策的理性水平上。

　　但在另一面，以色列决策中的“美国因素”却变本加厉，导致以色列对华军售走入死胡同：2000年，美国迫使以 色列停售价值2.5亿的“费尔康”预警机；2003年，美国命令以色列终止所有向中国出口武器和安全设备的合同；20 04年，美国禁止以色列向中国转让“飞毛腿”导弹技术；2005年，美国以全面制裁相威胁逼迫以色列拒绝向中国提供“ 哈比”无人机的升级服务。在最后的这次交易中，中方不仅得不到所谋求的升级技术，而且送回以色列原厂的“哈比”无人机 也被以色列扣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沙龙，“出加沙记”的摩西？

　　沙龙以往的历史，是令人沮丧的，单就传闻中的青年时候手刃60多名巴勒斯坦平民的丑事，就足以让沙龙在世人面 前摆脱不掉刽子手的形象。就是他，在2000年执意率领军警强闯被巴勒斯坦人视为圣地的耶路撒冷圣殿山，引发巴以之间 新一轮血腥冲突。然而，也就是他，正把中东和平带入一个令人期许的佳境，不啻是“和平缔造者”。

　　沙龙个人的人生大转换是不是印证了犹太民族千年以来的轮回之旅呢？按《圣经(旧约)》的阐释，犹太人是上帝的 “特选民族”，因不遵从与上帝之约，注定遭受一场旷日持久的流散、屈辱和苦难的“赎罪之罚”，只有等到“救世主弥赛亚 ”降临，才能回归上帝的“应许之地”迦南(今巴勒斯坦地带)繁衍生息。而以色列从1948年建国一刻起，就常遭他国的 白眼，并陷入阿拉伯群狼的合围，一人血战数敌，时至今日血腥味一直不绝。而沙龙这条“龙”硬凭单边行动，顶住内外压力 ，正把以色列带上和平归途。

　　按理，沙龙其实在执行着以前他的政敌、被暗杀了的工党领袖、前总理拉宾的政策，但显然沙龙迈出更大的步伐，并 顶着联合国对其过度使用暴力的谴责，毫不迟疑地对恐怖激进分子头目祭起了“定点清除”先发制人的强硬举措。他时而“金 刚怒目”，时而“菩萨低眉”，平衡着以色列国内各派势力的情绪，就是他这种高超的胆识正让以色列迎来前所未有的国际生 存空间，他不正是如旧约中率领犹太子民走出埃及的摩西吗？

　　(作者为索非亚大学访问学者，西南政法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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