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哈纳良：让白宫又爱又恨

　　他曾是萨达姆的主要武器供应商，也曾是美国高层暗中对伊售武的主要渠道

　　本刊特约撰稿 邱永峥

　　就在美国人欢度2006年圣诞节的时候，迈阿密的“珀杜劳改营”内，萨卡斯基·索哈纳良面无表情地呆坐着。这个当今世界上最有影响的军火贩子之一，2005年底被捕入狱。入狱前，他还很风光，经常在国际媒体上露面，用8种语言抖白宫的“猛料”。如今，尽管他已身陷牢狱，却并不懊恼——他知道，虽然自己因患糖尿病连路都走不动，却仍能让布什家族和美国政界畏之如虎。

　　逍遥法外的军火贩子

　　最近，一位美国记者奇迹般打入“珀杜劳改营”，采访了这个神秘的军火贩子。

　　让这位记者吃惊的是，索哈纳良居然是持过期绿卡从约旦返回美国迈阿密的。77岁的索哈纳良解释说，回美国前的1年多，他一直在约旦的医院里养病，无法返美续办绿卡。2005年底，他主动打电话给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声称有一批“关于

　　其实，索哈纳良10年前也遇到过一次“绿卡麻烦”。那是在克林顿执政期间的1995年，他从国外赶回美国，准备参加美国政府招待以色列总理佩雷斯的晚宴。但一下飞机，他就被FBI特工雷·布兰克以“绿卡无效”为由逮捕。原来，有人把他的档案交给了布兰克。初涉此案的布兰克看完后大惊：这样的军火贩子怎么还能逍遥法外？！

　　布兰克为何会感到如此震惊呢？

　　索哈纳良出生于叙利亚，在黎巴嫩长大，是亚美尼亚裔黎巴嫩公民。在美国生活近20年后，他获得了永久居留美国的身份。让布兰克震惊不已的，是索哈纳良的“生意清单”——

　　向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出售价值16亿美元的军火，向尼加拉瓜的索莫查政府、阿根廷军事独裁政府、非洲的一些军事独裁者和黎巴嫩民兵出售数额惊人的军火。每一笔生意都可用骇人听闻来形容。

　　20世纪80年代，菲律宾政要马科斯筹划发动军事政变前，曾向他借飞机用。他还把美军的C-130运输机卖给中东某国的领导人，也曾向美国中情局某些不法特工租借飞机用于贩毒。

　　向哥伦比亚反政府武装空投1万支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

　　吃惊得张大嘴巴的布兰克，在飞机场将索哈纳良铐起来带走了。但是，这个军火贩子的家人很快就拿着“华盛顿高层”的纸条找上门来，大摇大摆地把“嫌犯”接走了。

　　手眼通天，直达白宫

　　索哈纳良离开的时候，瞥了一下布兰克，眼神中满是不屑。布兰克此时明白了，自己碰上了一个“手眼通天”的对手。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曾直言不讳地说：“在里根和老布什政府完全知情甚至全力配合的情况下，索哈纳良武装了萨达姆政权。上世纪80年代，索哈纳良一直是萨达姆的主要武器提供商，同时也是美国情报机构的线人。美国国防情报局的约瑟夫·汉特上校曾骄傲地说：‘他是我们最重要的间谍之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索哈纳良与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关系也很密切。

　　一个军火贩子，一旦有政府做后台，就会变得不可一世。有一次，美国移民归化局的特工试图逮捕索哈纳良，结果，他当着特工们的面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将话筒递到对方手里。“请讲，这里是白宫特勤处！”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把移民归化局的特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过了不到1分钟，中央情报局的电话也打了过来：“索哈纳良的公司是我们中央情报局的掩护机构，你们不许动他！”

　　肩负白宫特殊使命

　　索哈纳良之所以有如此“神通”，是因为白宫需要他完成一些特殊的使命。

　　两伊战争期间的1984年2月，索哈纳良搭乘一架苏制直升机前往伊拉克。他此行有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受几名前白宫官员之托，卖一批军火给萨达姆。甚至连美国前总统尼克松也亲自写信给他，要他帮忙做成这笔交易。这些前政要威胁说，如果索哈纳良不帮忙，他们将阻挠他拿到里根政府托他卖给萨达姆的军用直升机的出口许可证。

　　乘直升机抵达伊拉克的索哈纳良，把价值4.5亿美元的军事装备送到了萨达姆手中。不过，如同他事先警告的那样，“这笔交易会有风险”——萨达姆赖账了。那些前政要当即翻脸，把他告上了法庭。好在索哈纳良早有准备。他保存了那些前政要写给他的信件，并将他们的话录了音。最后，对方败诉，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索哈纳良打赢官司后，更加忘乎所以。1990年海湾战争爆发前夕，他在美国广播公司的节目中大谈80年代里根和老布什政府资助萨达姆的内幕。不久，在老布什政府的暗示下，法庭对索哈纳良进行审判，名义是“擅自用波音-727向萨达姆运送武器”。然而，索哈纳良反过来咬了老布什一口——披露了当年白宫与萨达姆军火交易的内幕。

　　布什对他无可奈何

　　索哈纳良终究敌不过白宫。法庭判处他6年监禁，看守奉命严禁他与媒体接触。

　　但是，不甘心就此投降的索哈纳良，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提前出狱的良机——克林顿击败老布什当选美国总统后，他不失时机地告诉克林顿政府，他有解决100美元钞票防伪的办法。他提供的高招得到了克林顿政府的认同，作为回报，美国财政部特工处通知司法部，解除对索哈纳良的监禁。

　　于是，1995年，索哈纳良又东山再起。他迅即出现在巴黎航展上，重操军火走私生意。不过此时，他的生意已不似往日那般红火，只是一些小买卖。

　　2000年10月12日中午，身处巴黎的索哈纳良正在吃饭，电视上播出了美国“科尔”号导弹驱逐舰在也门遭遇恐怖袭击、17名美国海军士兵死亡或失踪的消息。美国国防部和白宫表示，是一艘满载炸药的小艇袭击了美国军舰，而索哈纳良却不识时务地唱反调说，袭击美国军舰的“肯定是巡航导弹”。他这一席话，惹恼了克林顿政府中的一些人。2000年12月，索哈纳良刚刚从巴黎返回迈阿密，就被逮捕了。

　　2001年1月20日，小布什就任美国总统。索哈纳良并没有因为“改朝换代”而获释。由于他此前多次揭露老布什当年推动向萨达姆出售军火的内幕，小布什政府把他关押了1年多，罪名是“洗钱”。即便如此，索哈纳良仍闲不下来。他再次通过神秘渠道透露：“中央情报局驻秘鲁情报站原打算把一批军火卖给哥伦比亚政府，结果却落入了哥伦比亚反政府武装的手中。”这一内幕的曝光，直接导致中情局驻秘鲁的情报站解散。不久，有人找到了索哈纳良，要他闭上嘴巴。索哈纳良同意不再乱说话，作为交换条件，小布什政府答应不再追究他的罪行，并特批他前往约旦定居。

　　不过，习惯了花天酒地的索哈纳良，很快就花光了在约旦的存款。于是，在2005年底被捕前，他一面继续走私军火，一面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媒体上揭露当年白宫同萨达姆暗中进行军火交易的内幕。他还频繁攻击小布什政府的伊拉克政策，并扬言要捅出更多对布什家族和共和党不利的“丑闻”。这引起了白宫的不满。于是，FBI将计就计，允许绿卡已经过期的索哈纳良回美国“治病”。等他一住进医院，移民归化局就将其逮捕，并送进劳改营。不过，有知情者认为，白宫仍然不知道该拿索哈纳良怎么办：“对于布什总统来说，索哈纳良比伊拉克战事还讨厌，就是拿他没办法，谁叫老布什的把柄被人家捏在手中呢！”

　　身在狱中，遗害犹存

　　现在，索哈纳良虽然身陷囹圄，而且看起来命不长久，但他所走私的武器，却仍在危害人间。

　　他交给萨达姆的那批美制武器，在伊拉克遗害无穷。这批军火性能先进，因此深受萨达姆青睐，在许多镇压行动中被使用。据透露，1988年屠杀、清洗1.8万名库尔德人，1990年入侵科威特，1991年在伊南部镇压什叶派穆斯林起义，以及在驱逐数千名库尔德人的行动中，萨达姆都曾动用索哈纳良提供的武器装备。萨达姆倒台后，这些武器中的相当一部分落入伊拉克反美武装手中，成了制造流血袭击事件的“元凶”。

　　哥伦比亚局势的持续动荡，也有索哈纳良的“功劳”。哥反政府武装手持他提供的武器，杀害了12名市长和60名市议员，还向哥伦比亚所有的政府官员发出死亡威胁，导致该国220名市长辞职、300多名市长逃往其他城市⋯⋯反政府武装还频频攻击石油设施，袭击宗教仪式，造成死伤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