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谋生的非洲女人

　　梁子／文

　　处于几内亚湾和热带雨林之间的喀麦隆西南省的林贝，由于特殊的地域环境，物产丰盛，景致怡人，是个富足又美丽 的好地方。

　　但在它的西海岸边，有一片每天飘散着烟雾的“大工棚”。走进里面，泥泞的道路，破败的板房，烟雾缭绕的上空， 人们热火朝天的奋战。引得我十分好奇。有一天，我试着闯了进去，却被强行轰了出来。

　　于是，我更想探个究竟，可“大工棚”里的人很不友好，防贼似地防着我们。无奈，只好求助当地妇联。热情的妇联 主任决定亲自带我们上阵。

　　走进“大工棚”才知道，里面不过是个烤鱼场，由上百家女人的烤鱼作坊组成，这里没有门牌号码，只有店名，如同 海上的渔船。

　　“大工棚”真像战场，里面烟雾弥漫，一片火热。每家门口都有两三个赤裸上身的男人挥舞着长斧子，埋头奋力劈柴 。每个作坊里都闪现着女人的身影，她们被淹没在弥散的烟雾中，在大筐鲜鱼和燥热的烤炉之间忙碌着。别看烤鱼的炉子很简 陋，等待上架的活鱼都是熟脸：多宝鱼、带鱼、鳗鱼、小鲨鱼等。

　　据说林贝的烤鱼市场，在喀麦隆算是屈指可数的。喀麦隆人喜欢吃干鱼(西非人也同样)，他们尤为喜欢把干鱼磨成 小块，再与薯类的粉掺和在一起，里面拌上辣椒、盐，上锅蒸熟；或者把干鱼和肉、菜，加上棕榈油、盐、等作料一起烂炖， 再搭配着芋头、木薯一起吃，别有一番风味。总之，当地人的食物几乎离不了干鱼。

　　因此，仅从干鱼的市场之大，销路之广，需求量之多，就能说明这片混乱的“大工棚”有多么重要。要是在中国，这 里肯定被弄成“大型烤鱼基地”，很显然这可是个生财之地。

　　我们先来到一个叫“阿克申”的烤鱼作坊，女主人巴提库姆边用手赶着四周飞舞的苍蝇，边冷冷地、耷拉着没睡醒的 眼皮、很敷衍地对我们说：“你们来看烤鱼？有什么好看的？”

　　“她们想了解一下妇女是怎么靠自己的双手生存的。”妇联主任看她不太友好，赶紧说好听的。

　　“是呀！我们这些苦命女人，又能怎么办？要是有男人，谁来这里。”她嘟囔着。

　　“那你丈夫……？”我小心翼翼地问。

　　“丈夫死了，留下5个孩子，都说这儿能挣钱，我就带着孩子从西北老家来这儿了，没想到这儿的钱并不好挣，我已 经来了7年，挣的钱只够吃饭的。钱都让那些鱼贩子挣走了。真见鬼！”

　　看人家没心情，我们只好识相地另换一家。

　　一个名叫奥黛特的作坊，情况似乎好得多。奥黛特夫妻俩共同经营一个名叫MamiDouala的烤鱼店，丈夫每 天清晨天不亮下海打鱼，奥黛特负责烤鱼。奥黛特看上去身体强壮，干起活来很卖力。尽管才25岁，却像个中年妇女。她把 两个孩子也带到这里，边烤鱼，边照看孩子们。

　　听说我们想了解烤鱼的情况，她很热情地介绍：“我家的烤鱼炉比较大，一次能烤40筐鱼，每筐大约50公斤，差 不多2000多公斤呢。我喜欢用小火烤鱼，尽管这样烤得慢，要花4天时间，可是，鱼的味道特香，能存放两个月，鱼贩子 也喜欢买我的鱼。”

　　不过，即便如此，大头的钱还是让鱼贩子们赚走了。

　　这些鱼贩子来自大城市，他们总是用低廉的价格收购鱼，再翻倍卖到喀麦隆全国的市场。

　　相对林贝周围几个渔村的渔民生活，情况又有所不同。

　　渔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白克瑞人，长年守着大海，又熟悉当地市场，他们组织了一条龙合作小组。

　　一天，我们在妇联主任带领下，来到波塔兰渔村。刚进村，就被热情的妇女们围住了，显然，这里的妇女组织工作挺 像回事，特别是妇女队长凯瑟琳，完全一副干部模样，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特别是看到有外宾来“视察”，在我的镜头前， 那架势就更夸张了，一个劲儿地抢着出镜“汇报政绩”，还特意召集了村里的女骨干们，陪同我们左右，时而呼风唤雨，时而 指点江山，好家伙！弄得我们飘飘然的。

　　波塔兰渔村大约有500多人，在此地也算是个大村庄。这里似乎能看到“人民公社”的影子。村里的中青年男人一 律出海打鱼，女人分成不同的小组，每组不超过20人，从洗鱼、刮鳞、掏肠，到上架烘烤，完全是集体操作。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我们在莫拉塔古小组，看到19个女人凑在一起，可见有多热闹。她们说着，唱着，跳着， 喊着，笑着，外加周边跑龙套的，一片翻天覆地的景象，看人家干活都那么快乐，简直羡慕死了。

　　其实，烤鱼的收入微不足道，不过挣点糊口的钱。即便如此，她们对现实生活也非常满足。

　　妇女队长凯瑟琳，50多岁，8个孩子，两个孙子，家里专门盖了一间妇女活动工棚，就在我们到的这天，妇女们自 己凑钱买了啤酒，几杯酒下肚，女人们快乐得像触了电，又歌又舞又疯又乐，热闹得差点把队长家的房顶掀了。

　　在喀麦隆的沿海地区，女人们因为烤鱼，终生被烟雾熏染着身体，而这项劳动就像她们操持家务，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