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杀否认大屠杀的言论引发争议

　　编译自《卫报》,作者TimothyGartonAsh

　　1月中旬，德国司法部长提出一个建议：欧盟各国都应效仿德国，将否认纳粹大屠杀和公开展示纳粹标记视作非法; 欧盟法律专员显然支持她的主张。没有正常人会怀疑他们的良好用意，但这将是一个大错误。我希望也相信欧盟成员国能阻止 这个极不明智的建议，就像他们以前对类似建议的反应一样。

　　用意良好不等于明智

　　让我先表明自己的出发点：纳粹对欧洲犹太人的大屠杀是史无前例的，每一个现代欧洲人都应该了解它的主要历史事 实;努力确保类似事件永远不会在欧洲(或我们力所能及的世界任何地方)再次发生应是欧盟的基本宗旨之一。

　　然而，一项措施的良好意图并不能使它变得明智，通向地狱之路就是用好意铺就的。这一建议非常不明智。首先，一 旦得到通过，它将进一步削减本已受到多方威胁的自由言论。如果要通过法律来限制言论自由，你必须拿出非常好的理由。

　　德国司法部长布里吉特·齐普里斯争辩说：当年希特勒等人就是靠反犹言论为纳粹的骇人暴行铺平了道路，“这一历 史经验使德国永远有义务系统化地与形形色色的种族主义、反犹主义和仇外主义作斗争，我们不应等它们变成行动”。因此， 取缔否认大屠杀和纳粹标记的泛欧禁令是正当的，因为此举可以有效打击当今的种族主义、反犹主义和仇外主义。

　　哈里王子应当受起诉?

　　但上述提法有证据吗?欧盟已有9个成员国立法禁止否认大屠杀：奥地利、比利时、捷克、法国、德国、立陶宛、波 兰、罗马尼亚和斯洛伐克，而这些国家恰恰是仇外的右翼政党势力最强大的欧盟成员国，从法国的国民阵线、比利时的弗拉芒 利益党到德国的国家民主党。

　　当然，这些党的存在并不是相关法律造成的，而是这些法律制定的原因，但法律显然未能阻止它们危险而猖獗地成长 。禁令和法庭审判只能为这些政党戴上一顶极右翼最喜欢加以利用的受迫害者光环。

　　奥地利对英国大屠杀翻案者戴维·欧文的监禁也产生了同样效果。6年前，欧文起诉美国历史学者德波拉·利普施塔 特诽谤罪的官司被英国高等法庭宣判败诉(利氏称他是“最出名、最危险的大屠杀否认者之一”)，法官作出的裁决是：欧文 是“一名活跃的大屠杀否认者”，这已经撕碎了欧文作为一名严肃史学家的最后一点名声。

　　奥地利却根据欧文16年前发表的讲话将他关进监狱，使他得以装扮成一个言论自由的殉道士，为他的谬论吸引来新 的关注。在获释后的记者会上，欧文还为梅尔·吉布森关于犹太人应为世界所有战争负责的反犹醉话作了背书。

　　假定现在全欧盟都实施了不得展示纳粹标志的禁令，那么英国法院将被迫审判曾经愚蠢地在派对上身着德国非洲军制 服、臂戴纳粹十字袖标的哈里王子。这对打击英国的欧洲怀疑论和仇外极端主义能有什么帮助呢?完全不能。相反地，它只会 为英国民族党争取到成千上万张选票。

　　与此同时，德国司法当局还卷进了一团荒唐的法律乱麻中：

斯图加特一法院判定一家邮购公司违法，因为它出售的T 恤上印有被敲碎、打叉的纳粹标志。你瞧，这些可能是反法西斯T恤，但由于上面有纳粹标志，因此就是非法的。如果整个欧 盟都采取了类似措施，这类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

　　让学校和媒体去反击否认者

　　这些用意良好的禁令实际上为它们本该扑灭的火焰浇了油?这种说法当然无法得到最终证实，尽管一些证据确实显示 如此。不过，举证的责任应在禁令的主张者一方。

　　与否认大屠杀言论的斗争应该在我们的中小学校、大学和媒体中进行，不应该在警察局和法庭上;它至多只是当今极 右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的一个促成因素。禁令也不是打击反犹主义的最有效方式，取缔可能助长“犹太势力的阴谋论”，引起 双重标准的指责。波罗的海国家会质问为何不取缔否认古拉格的言论，亚美尼亚人和穆斯林也会要求取缔否认土耳其种族清洗 和为穆罕默德画

漫画的行为。

　　德国司法部长的主张还弥漫着“保姆国家”的味道。它高举自由的旗号，却不信任人民能负责任地行使自由权利，把 公民当作每过一个弯道都必须有人引导、保护的小孩。难怪她也是主张扩大德国当局的法律权限、可以监听私人住宅的积极分 子之一。“信任虽不错，控制更美好”(Vertrauenistgut，Kontrolleistbesser)，这 难道不是德国犯的又一历史错误吗?

　　齐普里斯说得对：我们必须汲取历史教训；但我们汲取的必须是历史的正确教训，而且要与当今自由、多文化的欧洲 相关。印度前总检察长索利·索拉布吉曾写道：“经验显示，禁止仇恨言论的刑法将会鼓励对自由表达的不宽容、分化性和不 合理的干预??要打击顽固偏见、促进容忍态度，我们需要的不是更多压制性的法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