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巴勒斯坦新一代:我们为什么要去死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26日13:09 青年参考

  旷日持久的巴以冲突使得巴勒斯坦的青少年似乎与世隔绝,不断加剧的内部争斗又使他们陷入迷茫,看不到未来和希 望。最近,美国《纽约时报》刊出报道,详细描述了巴勒斯坦的年轻一代,是如何在内外交困之下变得绝望、极端、喜欢暴力 ……

  本报特约记者陶蹊

  1.想穿炸弹背心的六岁男孩

  阿萨尔一家居住在加沙地带的努赛赖特难民营里。这里位于加沙中部,到处都是低矮、破旧的两层楼房。由于美国和 欧盟去年暂停了对巴勒斯坦当局的援助,难民营内仅有的一条主干道由于失修而变得泥泞不堪。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阿萨尔 夫妇的两个孩子——6岁的穆斯塔法和5岁的艾哈迈德,他们在家门口快乐地嬉戏、打闹。

  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母亲塔希尔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孩子们的行为越来越具有暴力倾向了,为所欲为,” 她忧虑地说,“有时候他们看起来真的不像小孩子。”

  塔希尔第一次注意到孩子们的这种倾向是在去年夏天。当时,他们全家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以色列军队炮 击加沙海滩,导致一家巴勒斯坦人全部死亡。对巴勒斯坦的成年人来说,这种悲剧在加沙地带经常上演,已经不能算是“新闻 ”了,因此,塔希尔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几天之后,年幼的儿子穆斯塔法却说出了令她震惊的话。“妈妈,我想变得胖一些 ,”他说,“这样我在穿上一件炸弹背心后,就不会引起以色列人的注意了。”

  “我当时感到非常震惊,”塔希尔说,“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新闻中整天都是这些内容,我们每天都能听到以色列战 斗机和大炮的声音,这些都在对他们产生影响!”她说,在难民营中,几乎所有的儿童都能识别不同的武器,而且都想拥有一 把属于自己的枪。在开斋节的那几天,穆斯塔法和艾哈迈德一直吵着要礼物——玩具枪,而且点名要那些外观像“卡拉什尼科 夫”自动步枪和“乌齐”微冲的玩具枪。

  “我感到没有办法保护他们,没有办法让他们远离暴力。”塔希尔轻轻地说,“我经常在想,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肯定也是充满暴力的未来。”

  对于母亲目光中的忧虑,年幼的穆斯塔法和艾哈迈德是解读不出的。此时,他们每个人拿着一把印着可爱动物和迪斯 尼卡通人物的新雨伞,正玩得津津有味。像合谋好了似的,两个孩子跑到大人跟前,同时按下伞柄上的自动按钮,两把伞一下 子都张开了。“卡桑!卡桑!”两个孩子兴奋地叫了起来(“卡桑”是“哈马斯”武装经常用来袭击以色列的一种自制火箭) 。

  

  2.“每个家庭有一个烈士足够了”

  穆斯塔法和艾哈迈德是巴勒斯坦儿童的缩影。根据巴勒斯坦中央统计局的数据:56.4%的巴勒斯坦人不满19岁 ;在加沙地带,年龄在30岁以下的人口比例甚至达到了75.6%。与参加过第一次“因提法达”(起义)的父辈们一样, 新一代巴勒斯坦青年置身巴以冲突中,对以色列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不过,他们表达仇恨的方式更为极端。

  对居住在加沙北部贝特哈努镇的阿明·马苏德来说,18岁的女儿墨瓦特曾经是他的骄傲——她是整个家族中第一个 上大学的孩子。墨瓦特本可以平静地读完大学,然后找一份诸如教师或医生之类的工作。然而,发生在2004年的一件事扭 转了她的人生轨迹。

  与墨瓦特关系甚好的表兄纳比勒,当年接受“阿克萨烈士旅”(“法塔赫”下属的军事组织)的委派,在以色列境内 发动了一次自杀式袭击后身亡。这深深刺激了墨瓦特,她随即找到“阿克萨烈士旅”的负责人,表示愿意成为“人弹”,向以 色列复仇。“阿克萨烈士旅”拒绝了她,理由是“每个家庭有一个烈士足够了”。墨瓦特又找到了伊斯兰圣战组织“吉哈德” ,表达了同样的请求。“吉哈德”满足了她的愿望。2006年11月的一天,墨瓦特在距离贝特哈努镇不远的一处以军哨所 引爆了身上的炸弹,仅造成两名以军士兵轻伤。

  “我知道她变得有些极端,”痛失爱女的阿明·马苏德悲伤地说,“但我不知道她的‘信仰’那么坚定。”

  墨瓦特的女伴苏海拉·巴达维得知墨瓦特成为“人弹”的消息后,并不觉得十分意外。“我完全理解她,也很钦佩她 ,”巴达维说,“我不认为她被‘误导’了。”

  根据巴勒斯坦人权观察组织的统计,2000年以来,在死于各种流血冲突的巴勒斯坦人中,年龄在18岁以下的占 19%,他们中的多数都是在与以色列的激烈对抗中死去的。

  46岁的卡德尔·法耶德是巴勒斯坦红新月会的一名救护车司机,他曾经运送过很多巴勒斯坦年轻人的尸体。法耶德 说,与经历过第一次“因提法达”的那一代巴勒斯坦青年相比,新一代的青年更极端,只喜欢诉诸暴力。“抵抗和政治两种手 段都要用,”法耶德说,“而现在,没有政治,没有对话,只有无谓的牺牲。”

  他认为,这种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咎于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封锁。封锁使巴勒斯坦青年被禁锢在约旦河西岸和加 沙地带,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看到的只是以色列军队,头脑中自然充满了暴力。“除了招募他们参加武装组织的人以外,没 有人关注他们。”

  

  3.为什么要去死

  在激烈反抗以色列的同时,新一代巴勒斯坦青年还面临着父辈们当年不曾面对的一个挑战——巴勒斯坦内部的血腥争 斗。

  自2000年巴勒斯坦人举行第二次“因提法达”以来,巴勒斯坦内部分化的趋势愈加明显,越来越多的巴勒斯坦人 对巴解组织主流派别“法塔赫”感到失望,转而支持被打上“激进”组织标签的“哈马斯”。2006年1月,“哈马斯”在 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选举中获胜,首次得以上台执政。然而,巴勒斯坦人的这个选择使得内部分歧急剧激化。2006年下半 年至今,“法塔赫”与“哈马斯”之间爆发了多轮武装冲突,造成了严重的人员伤亡。

  内部的血腥冲突使巴勒斯坦青年一代感到迷茫,也感到绝望。拉马拉比尔扎伊特大学的政治分析家纳达尔·赛义德认 为,第一次“因提法达”时期,巴勒斯坦青年有明确的目标——建立一个巴勒斯坦国,因此他们能够怀着统一的理想去斗争。 “现在,巴勒斯坦内部冲突不断,这使新一代青年有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我们不值得拥有并掌管一个国家,我 们不够资格’。这种感觉正在扼杀青年的信仰。”赛义德说。

  曾参加第一次“因提法达”的“阿克萨烈士旅”领导人扎卡里亚·祖贝迪也认可这种观点。“年轻时,我想,如果我 战斗而死,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我在为一个事业而战斗。但是现在,我会问:为什么要去死?为那些在内部争吵不休的家 伙去死吗?这就是年轻一代的问题:他们在现实中迷失,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4.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绝望促使巴勒斯坦新一代青年变得更为极端和暴力,还有一些人试图离开这块土地。根据赛义德的调查,在18岁以 上的巴勒斯坦人中,有35%希望能够移民到外国;在18岁到30岁的青年人中,近一半表示,如果能离开巴勒斯坦,他们 愿意马上就走。

  22岁的默耶德·侯赛因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侯赛因毕业于巴勒斯坦国立纳贾大学,拥有计算机专业的学位。像其 他同龄的巴勒斯坦青年一样,不满30岁的侯赛因被以色列限制在居住地纳布卢斯,不能到其他地方找工作。毕业6个月后, 找工作未果的侯赛因只得到一个亲戚开的咖啡馆做服务生。对他来说,咖啡馆的工作是一种慢性毒药,可以让他得到一些零花 钱,却让他看不到前途。他很快便厌倦了这种生活,萌生了离开巴勒斯坦的念头。“我爱我的国家,”侯赛因说,“但是这里 没有希望。局势不仅没有任何好转,还在一天天地变坏。”

  由于姐姐已经移民到美国,侯赛因也希望能够去美国。他与位于耶路撒冷的美国领事馆取得了联系,希望能够获得去 美国的签证。但由于迟迟不能从以色列获得前往耶路撒冷的许可,他无法去美国领事馆办理签证手续。几个月过去了,侯赛因 对移民美国的渴望已经不那么强烈,但仍然希望能尽快离开巴勒斯坦,如果不能去美国,其他任何地方也可以,“只要能得到 工作,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当被问及“移民国外是否放弃了争取建国的责任”时,侯赛因说:“我不在乎,我只想快乐地生活。”

  参考资料

  

  巴勒斯坦人的两次“因提法达”

  “因提法达”在阿拉伯语中意为“起义”。1987年12月,一名犹太定居者在加沙撞死4名巴勒斯坦人后被以军 放行逃逸,这引发了巴勒斯坦人的第一次“因提法达”:青少年们开始向以军投掷石块,更多的人采用游行、罢工、抵制美以 货物的方式,与以色列占领当局对抗。这次冲突持续了近7年,直至1993年《奥斯陆协议》签署才告一段落。

  2000年9月,在时任以色列“利库德集团”领导人沙龙的主导下,以色列人强行进入东耶路撒冷有争议的圣殿山 地区,引发了持续至今的又一轮巴以流血冲突,这次冲突被巴勒斯坦人称为第二次“因提法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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