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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特约记者陶蹊
7月21日,美军古巴关塔那摩基地内的战犯法庭,开始审判曾为“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担任司机的恐怖嫌疑人 萨利姆·艾哈迈德·哈姆丹,这是美国自二战以来首次动用战犯法庭进行审判。继萨利姆之后,“9·11”恐怖袭击的主要 嫌疑人哈立德·谢赫·穆罕默德等人,也将接受战犯法庭的审判。美国《纽约时报》近日报道,哈立德在被关押期间经受住了 种种酷刑,却没能抵挡住一名中情局特工的“柔情攻势”,使对方获得了不少有关“基地”组织的情报。
1.用“魔术盒子”跟踪
发生于2001年的“9·11”恐怖袭击使美国遭受了沉重打击,“9·11”事件发生后仅3个月,美国就通过 支持阿富汗的北方联盟等武装,推翻了与“基地”组织联系密切的塔利班政权。尽管如此,美国决策层依然寝食难安——本· 拉登、奥马尔等“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武装的高层人物一个没抓到,美国面临的恐怖袭击威胁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于 是,抓捕“基地”组织高层人物,获得有关恐怖组织的详细情报,成了美国政府尤其是情报部门工作的重中之重。
“基地”组织原本在阿富汗设有训练营,塔利班政权倒台后,“基地”组织与塔利班残余武装化整为零,隐匿于阿富 汗山区,伺机卷土重来。一些“基地”组织成员还越境进入巴基斯坦,在同情者的掩护下活动。
2002年2月,位于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的中情局特工获得了一条重要情报——“基地”组织领导人阿布·祖贝 达藏匿在伊斯兰堡,或者在距离伊斯兰堡不远的城市拉合尔。阿布·祖贝达被美国情报部门视为“基地”组织“最高军事战略 策划人”,直接听命于本·拉登,负责策划恐怖袭击阴谋。当时,中情局已经获得了阿布·祖贝达的手机号码,负责窃听的特 工试图通过使用“魔术盒子”(一种跟踪电子信号的搜索设备)来确定这位“基地”组织重要人物的具体位置。
然而,阿布·祖贝达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在绝大部分时间内,他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即便开机,也仅持续几十秒 钟,看一下短信而已。中情局特工无法持续追踪他的手机信号,也就无法锁定他的位置。
2.构建情报“蜘蛛网”
正当伊斯兰堡的中情局特工束手无策时,一个名叫多斯·马丁内斯的特工从美国抵达伊斯兰堡,前来支援。
马丁内斯时年36岁,出生于弗吉尼亚州,父亲是中情局负责技术侦察的一名特工。在詹姆斯·麦迪逊大学就读期间 ,马丁内斯的专业是政治学,毕业之后,他直接进入中情局,与父亲成了同事。起初,马丁内斯在中情局的反毒品中心工作, 擅长通过分析电话记录、旅行记录、信用卡消费记录等信息锁定贩毒嫌疑人。“多斯是一名能够跟一大堆数据坐在一起,然后 从中找出情报的精英。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一位曾在中情局工作的特工这样评价马丁内斯。
“9·11”事件发生后,马丁内斯被调至反恐中心。或许,中情局的领导人认为,抓捕“恐怖大亨”与追踪贩毒嫌 疑人没有本质区别。抵达伊斯兰堡后,马丁内斯立即进入工作状态。中情局在巴基斯坦的总部位于美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内。 在使馆的一面墙上,马丁内斯悬挂了一张硕大的白纸,他将阿布·祖贝达的手机号码写在白纸中央,然后在四周添加与其联系 的手机号码。美国国家安全局(NSA)和巴基斯坦情报部门,不断将通过窃听得到的情报反馈过去,白纸上的手机号码越来 越多,形成了一个类似于蜘蛛网结构的网络。“依照美学观点来看,那个网络相当漂亮。”一名看过那张白纸的特工说。
3.首次使用“非暴力”
接下来,马丁内斯开始对白纸上的号码进行排除,一些来自清真寺、商店等的号码首先被划掉,然后,他又将经过调 查确定与恐怖组织没有联系的号码删除。最终,白纸上剩下了14个号码。
2002年3月28日凌晨2时,巴基斯坦特种部队的14支小分队与中情局联合,在伊斯兰堡和拉合尔的14处地 点同时展开突袭行动,果然发现了阿布·祖贝达的身影——他在数名叙利亚和埃及保镖的保护下,躲藏在伊斯兰堡运河路的一 座公寓楼中。巴基斯坦特种部队士兵冲进公寓楼后,阿布·祖贝达负隅顽抗,结果在枪战中身中3枪,陷入昏迷。好不容易抓 到一条“大鱼”,中情局自然不愿让阿布·祖贝达死去,他们在伊斯兰堡对其进行紧急救治,还从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空运”了一名外科手术专家。
出于安全考虑,中情局待阿布·祖贝达的病情稳定之后,将其送到泰国一处秘密地点关押,这也是中情局在海外设立 的首批“黑狱”之一。中情局的一名特工透露,泰、美两国情报机构的关系“非常好”,因此,泰国情报部门乐意为中情局设 立“黑狱”提供方便。“泰国情报部门甚至没有将这一事件告知他们的总理”,这名特工回忆说。
正是在位于泰国的“黑狱”内,中情局的审讯人员对恐怖嫌疑人施以酷刑,包括冷冻、剥夺睡眠、“水刑”等。但酷 刑没有使阿布·祖贝达吐露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随后,马丁内斯赶到“黑狱”,和另外一些特工使用“非暴力”手段,在阿布 ·祖贝达身上打开了缺口,得知了哈立德·谢赫·穆罕默德在“9·11”恐怖袭击中的重要作用。
4.“我和KSM在一起”
哈立德出生于科威特,父母是巴基斯坦移民。16岁那年,他加入伊斯兰复兴组织“穆斯林兄弟会”,后来赴美国留 学,先后就读于北卡罗来纳州的乔万学院和北卡罗来纳农业与技术州立大学。获得学位后,哈立德离开美国,前往阿富汗参加 反抗苏联占领军的“圣战”,也曾在卡塔尔等国的多家电子技术公司工作。上世纪90年代中期,哈立德在苏丹遇到了本·拉 登,从此成为其追随者。阿布·祖贝达对马丁内斯等中情局特工说,哈立德是“9·11”事件的策划者和组织者。
为了抓捕哈立德,美国情报机构几乎动用了一切高科技手段,包括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间谍卫星和全球窃听网络。然而 ,最终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人”。2003年3月1日,一名“线人”用手机给在巴基斯坦的中情局特工发送了一条短信: “我和KSM在一起。”这条短信让中情局惊喜不已,因为“KSM”指的就是哈立德·谢赫·穆罕默德。据中情局官员透露 ,提供关键情报的那名“线人”身材矮小,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农民;中情局给他的回报是2500万美元,并为其提供了新 身份,安排其在美国生活。
当年3月1日深夜,巴基斯坦特种部队依照那名“线人”的情报,包围了位于巴基斯坦西北部城市拉瓦尔品第的一个 浴池,将哈立德一举抓获。
5.审讯者向囚犯示好
像对待阿布·祖贝达一样,抓到哈立德后,中情局立即将其送出巴基斯坦,转移至波兰境内的一座“黑狱”进行审问 。据一名中情局特工透露,哈立德“十分傲慢”,要求中情局将其送到纽约并为其指派律师,否则将一语不发。审讯人员丝毫 不理会他的要求,立即对其进行折磨,两周内竟实施了约100次各种各样的酷刑。但哈立德表现得十分强硬,或者在受刑时 唱诵《古兰经》,或者提供一些假情报。
在强硬手段碰壁的时候,马丁内斯的“柔情攻势”再次发挥了作用。他经常带着一些小食品进入牢房,营造一种轻松 的氛围,然后与哈立德谈话。两人年龄相仿,都曾在美国南部的大学读书,都有妻子儿女,因此有不少共同的话题。哈立德尽 管知道面对的是“敌人”,仍然和马丁内斯侃侃而谈,就宗教等方面的问题进行辩论。在马丁内斯面前,哈立德并不掩饰自己 的沮丧,抱怨今后不能再与家人见面,对牢房的吃住条件表示不满。他还给美国总统布什写信,向布什“反映”这些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哈立德竟然与马丁内斯建立起了比较“友好”的关系,他甚至用蹩脚的英语给马丁内斯的妻子写了 一首诗,表示对马丁内斯的敬意。在两人的谈话中,哈立德也开始提供一些敏感信息,譬如“基地”组织的架构、曾经策划的 袭击阴谋等。哈立德还向马丁内斯证实说,在巴基斯坦绑架美国《华尔街日报》记者丹尼·珀尔并将其“斩首”,正是他本人 与几个手下亲自所为。这解开了中情局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
马丁内斯与哈立德的谈话从2003年3月一直持续到2004年夏,马丁内斯从中获得了大量有关哈立德以及“基 地”组织的情报。美国国会“9·11”事件独立调查委员会公布的《9·11报告》的有关章节,就是以马丁内斯获得的情 报为蓝本的。
除阿布·祖贝达和哈立德外,马丁内斯还使用“柔情攻势”审问了阿卜德·拉希姆·纳希里等数名恐怖嫌疑人,亦有 相当的收获。后来,马丁内斯离开了中情局,进入“米切尔-杰森”咨询公司工作,主要任务是向中情局特工传授审讯技巧。 换言之,他原先效力的中情局,现在成了他的客户。
参考资料
美国对恐怖嫌疑人的审判
2002年,布什政府设立了名为“特别军事法庭”的战犯法庭,专门审判关押在关塔那摩监狱的恐怖嫌犯。法庭剥 夺了被告的诸多权利,遭到美国国内外多方反对。2006年6月,美国最高法院裁定该法庭违宪。当年9月,国会通过了《 军事委员会法》,为战犯法庭的存在提供了法律依据。由于战犯法庭的合法性存在争议,在萨利姆·艾哈迈德·哈姆丹之前, 美国没有使用这一法庭审判犯人。萨利姆曾和另一名囚犯就战犯法庭的合法性向美国最高法院上诉,被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