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强：从印度“忽悠”可乐说“印式民主”

　　作者：傅小强

　　前不久，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两家超级跨国公司着实被印度“忽悠”了一把。印度一家名为“印度科学和环境中心”的民间机构发表了一份研究报告，认为两家公司生产的饮料所含的杀虫剂残余物水平超出印度标准局规定的24倍。如此有根有据的报告，马上引起了印度中央和地方的重视：生活在世界最大“民主”国家的人民，怎么能任凭跨国公司的产品

威胁生命安全呢？

　　于是，印度最高法院受理了该案件，虽然没有马上下结论，但却要求两大跨国公司公布可乐配方，以便能够通过进一步试验来对指控进行核实。要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公司交出产品配方的裁决，恐怕也只有印度才能做得出来。喀拉拉邦做得更甚，在该邦全面禁止生产和销售可乐，其他五个邦也部分禁止在学校、医院以及政府机构中销售软饮料。可乐事件引发的轩然大波，丝毫不亚于孟买的恐怖袭击。据说，布什总统都坐不住了，亲自给印度总理打电话，要他过问此事，并且威胁称印度此举可能影响到今后印度的投资环境。

　　可以说，两家可乐公司在印度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印度和美国都是所谓的“民主”国家，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印度的法院、政府怎么就和可乐公司过不去？！并且2003年时两大公司就在印度遇到过类似事件。再有，凭什么印度一家民间机构的调查数据就能引起如此重视？究竟是印度自己污染了水源还是可乐的配料出了问题，还没有弄个水落石出。其实，可乐公司也发广告说了，可乐中的杀虫剂含量，甚至大大低于印度一些地方出产的茶叶、鸡蛋、谷类、水果以及奶制品等其他食品中所检测出的程度。印度的脏乱差问题众人皆知，随地小便的现象更是到处都是，若论起污染来，谁也说不清楚。印度就是这么奇怪：一边忍受着帝国主义统治带来的伤痛，如贫穷和落后；一边又为帝国主义给它留下的东西而自豪，如民主、法制和英语。

　　可乐事件反映了“印式民主”的特点，那就是民主和富裕程度并没有直接的关联性，也不存在正比和反比关系，它们是两种不同层面的东西。世界上有富裕的民主国家和贫穷的专制国家，但也不乏较为富裕的威权国家（新加坡、泰国和韩国等）和贫穷的民主国家（印度基本上可以归入此类）。民主和富裕是两个不同的价值追求，致富是满足人们物质层面的需求，民主则更多是满足人们精神层面的需求。富裕不一定是建设民主的前提条件，民主也可能无法完成实现富裕的工具性任务。印度虽然比较贫穷，但它并不对国际大公司屈服，也不因为与西方国家同是“民主”类属而对其公司丧失警惕和网开一面。如此一来，印度老百姓的很多精神诉求都能通过“民主”的减压阀得以舒缓。“忽悠”一把可乐公司，印度老百姓可能也会多少感到些扬眉吐气，感觉到他们选举出来的政府好象确实是在关心老百姓的福祉。

　　如果说可乐事件的裁决能完全说明印度政府全心全意为老百姓说话、从而能够完全证明“印式民主”的好处的话，那也言过其实了。2003年的可乐事件使可乐销售一度下降，但很快印度国人仍然发现，可乐还是国内销量最大的饮料。印度民众所关心的饮水和食品等其他方面的安全问题，也并没有因为可乐事件而得到重视和解决。可乐是可乐，饮水问题是饮水问题，“印式民主”就是这样的里外两层皮，不可混为一谈。如果你去过班加罗尔，那么对这种两层皮现象的民主可能就会有更深刻的体会。当你狂按喇叭、艰难地穿过牛车和卡车组成的车流，抵达信息系统技术公司（Ｉｎｆｏｓｙｓ）在城外的园区时，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到了美国一所常春藤盟校，整洁优美的环境令你耳目一新，完全不可与班加罗尔市区的混乱喧嚣同日而语。“印式民主”就是这样，一面是完全与西方接轨的制度，另一面却是贫穷混乱的土壤。

　　不过，印度的确是个法制相对健全的国家，它从大英帝国那里继承了一整套经过西方实践的制度，使得印度对西方国家有种天然的亲和力。近几年欧美国家热捧印度恐怕也有这种亲和力在起作用，其实是对“民主”的偏爱在引导西方接纳和认可印度的崛起。印度总理曼莫汗·辛格去年在牛津大学演讲时指出，虽然印度人对大英帝国怀有敌意，但却热衷于它的某些财富，如法制和添加了印度用法的英语。言语之间，更多的是对法制健全和语言上靠近西方的自豪。

　　然而，在这种“印式民主”之下，国际资本却发现在印度做生意很难，投资印度时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因为这需要遵守当地的劳工法，一旦雇佣印度工人，就很难将其解雇，更何况还要通过一系列的审查。印度顶尖经济学家之一比马尔·迦兰在最近的一篇评论中写道：“印度很多经济和政治层面的辩论，仍受制于殖民时期遗留的思维。在印度，外国直接投资的份额居于全球最低水平，相对于国家的经济规模显得无足轻重。放宽外国投资限制的政策仍会引发诸多的政治争议。”印度每年吸引的外国直接投资不及中国的1／10，其原因不难找到。在世界银行2006年针对全球155个国家经商便利程度的调查报告中，印度排在较低的第116位。亚洲

　　来源：世界知识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