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美国民主中的善、恶、丑

　　作者：詹姆斯·诺兰

　　只有三分之一的选民会在11月的美国中期选举中投票。即使这是对白宫政策的一次公决，即使它堪称2008年大选的参选指南，许多美国人还是提不起兴趣。

　　设置中期选举，本来是要给选民一个“剔除败类”的机会。但现在看来，这有点像是

个“伪机会”———选民可以选择把票投给某一位候选人，但无法左右候选人的产生。重划选区和初选，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会把谁推向前台。

　　目前，选举最大的悬念无疑是，民主党能否击败共和党，重新掌握国会———只要在435席的众院多取15席、100席的参院多取6席，它就将取得完胜。而根据分析人士的预测，民主党夺回众院还是很有可能，但完胜恐怕没那么容易，毕竟参院今年只改选三分之一的议席。

　　每一场选举都有几个议题，今年是伊拉克战争、油价、非法移民和就业问题。这些问题每一天都在刺痛美国选民的生活，似乎也成了布什的共和党权力道路上的荆棘。

　　但议题的设置还只是一个开始，选战到最后还是两党竞选策略的较量。在这方面，共和党相当老辣。比如将伊拉克战争定义为反恐战争，在伤亡里挖掘光荣；刻意强调候选人的形象、个性和履历，以免选举变成一场对那位不受欢迎的总统的公决；突出反对堕胎、同性恋的立场，以迎合内陆保守选民，并形成与民主党候选人的鲜明对比。

　　相形之下，民主党近年的表现就不尽如人意了。作为在野党，他们本应有破有立，亮出自家对国家未来的政策主张。遗憾的是，众院所有的民主党人都给总统入侵伊拉克的决定投了赞成票，在安全问题上自去其势。他们在关切民生的社会保障、医疗保险问题上，同样立场模糊。

　　回到“重划选区”和“初选”的问题上来。前者限制了选民的选择，后者则只会令非此即彼的激进分子脱颖而出，而不利于务实的温和派。这令我对选举多少也有些兴味索然。

　　美国十年一度进行人口普查，之后各州议会据此对众院435个选区进行重新划分，以确保每个选区的人口持平。比如，南部和西南部人口增长快，选区也会增多。这本是确保公正的一种做法，但操作起来往往大有猫腻。

　　比如，国会议员会串通本州立法人员，在重划选区中做文章，以便连任。这文章怎么做呢？

　　在美国，人们“区”分而居，穷人和富人泾渭分明，黑人和白人很少是邻居，甚至年轻人和老年人也各有社区。换句话说，通过一套复杂的人口统计市场分析，你完全有可能把倾向于共和党的社区与支持民主党的社区区分开来。这么说吧，如果一个选区大半的选民都支持共和党/民主党，剩下的一小半将无法挑战当选共和党/民主党议员的位置。结果，所谓选举，就变成了当选议员选择选民，而不是反过来。

　　在典型的中期选举中，多达98％的众议员都会胜选连任。其间有多少民主成分，就可想而知了。当然，今年的选举有那么一点非典型的地方。比如，生计多艰，许多选民都倾向于“改变”；又比如，爱荷华州先行一步，把重划选区的事情交由计算机来操作。

　　党内初选是另外一个问题。在这过程中，温和派常常被扫地出门。这又是为什么呢？

　　或左或右的激进分子，不是一开始就吃香。过去，各政党通过党内基层会议提名候选人。而为了吸引选民中“温和的大多数”，政党领袖通常都会提名党内的中间派，以至于立场比较极端的党员会认为他们被剥夺了“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后来，初选也“民主化”了，凡自称为党员的人都可以参与提名本党候选人。这在一开始也还好，直到左派自由主义一统民主党之江湖，而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主导了共和党的意识形态。一时间，学者们纷纷惊呼，“美国分裂了”。

　　在某种意义上，的确如此。左右两个阵营泾渭分明。民主党一些领袖人物，如戈尔和克里，便因其自由派的背景———而非政策主张，在中西部地区遭弃。共和党人也一样，如果你不咬牙切齿地宣示“反堕胎”、“反同性恋”的立场，那么别想了，你几乎肯定不会获得党内提名，前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就是例子。

　　这倒不是说左翼自由派和宗教保守派就代表了多数美国选民———事实远非如此，但他们的确在参与党派初选的选民中占据了多数。而其结果，就是温和派的“沉寂”。

　　1831年，法国人托克维尔来到美国，惊叹于这个国家崭新的民主制度。百多年过去，许多东西都发生了异化。这里且借用西部片《《黄金三镖客：善、恶、丑》的片名———任何民主制度都是善、恶、丑的混合。（作者系美国伊 利诺伊大学政府和公共事务学院教授，电邮：nowlan@ad.uiuc.edu。陈蒙编译）来源：东方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