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苏云：印度的免费医疗并不那么美好

　　现在有大量宣传印度免费医疗资料和文章，惹起对看病贵深恶痛绝的国人羡慕不已，在勾起人们对以往免费医疗的美好追忆后，对中国的免费医疗重新充满着憧憬。但是实际上印度的免费医疗并不那么美：它不是我们所想象的是全民性的，而是针对穷人的；它也不是覆盖所有项目的，更别提享受现代医疗科技了，其水平充其量只相当于中国在二十几年前的公费医疗的低水平层次；即使是这样，印度免费医疗维系也是岌岌可危。

　　只有穷人才能享受免费

　　印度第一部宪法规定，所有国民都享有免费医疗，提供免费医疗服务的主要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初级卫生中心和保健站以及大城市的政府医院等。但是实际上所有这些医院主要针对穷人提供免费医疗，项目包括挂号费、检查费、住院费、治疗费、住院病人的伙食费等。印度有2亿多贫困人口，约占其人口总数的29％，其中绝大部分生活在农村，他们才是免费医疗真正的对象。

　　但是免费医疗这一准公共产品毕竟是个诱人的蛋糕，会吸引更多的人，而这个蛋糕又是有限的，迫使政府不得不设法不让其他人占便宜，因此政府特设了一种识别卡，那些购买一定价格的奢侈品人会记录进这识别卡中，在政府医院免费就医时，需要出示此卡，避免一些有经济能力的人占用贫穷人口的医疗资源。

　　对于稍有条件的印度人来说，公立医院的服务质量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因为印度公立医院的医疗卫生条件是比较差的，他们宁愿自己花钱到私立医院去看病。在印度，大约有70%的医疗费用都是发生在私立医院，除了贫困人口以外的人看病主要还是要花自己的钱。

　　印度政府卫生补贴和杜会保障的主要受益人是贫困及弱势群体，这是其医疗卫生体制相对公平的根本原因。印度的公共投人只占卫生总费用的17.9%，但按照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卫生筹资与分配公平性评估排位，印度居第43位，远远高于中国的第188位，重要原因就是印度政府将有限的政府投人公平地补给最需要医疗服务的需方，而不全是补贴给医院。

　　免费医疗并非由公立医院特供和垄断

　　印度的全印医务研究院及萨夫达江医院是两家最具代表性的向全民提供全程的免费医疗服务的政府医院，来这里就诊的人大部分属于中低收入以下人群和一些无家可归的赤贫贫民，他们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享用所有的医疗服务。据萨夫达江医院提供的数字，在2001～2002财政年度，该院收治的病人超过200万人次，其中门诊病人为188万人次，也就是说，日均门诊量超过5000人次。

　　同时，政府也鼓励私立医院担负一定的社会责任，为贫穷患者适度减免医疗费用；相应地，政府在私立医院的用地等问题上大开“绿灯；但是那些不讲医德、只顾私利的医院会受到政府处罚。德里市的阿波罗医院是由政府提供土地所建，政府有26 %的股份，政府和阿波罗医院签有协议，协议要求阿波罗医院给穷人提供200张免费床位、免费诊断、免费使用手术室，免费膳食（但政府要求给穷人免费用药，由高水平专家做心、脑手术，给一切交通事故提供免费治疗等项目未能达成协议，该院的病房和设施至今未能充分利用）。

　　免费医疗困扰着印度

　　“免费”给医疗网络的持续发展带来了各种问题。由于整个医疗机构的运营费用都由政府负责，医疗设施是否到位、医疗质量的好坏极大地依赖政府的财政状况，实际操作上存在许多困难。

　　首先，免费难以持续。由于印度政府能够匀给农村免费医疗的财政资金相当有限，几乎所有的邦在地区医院这一层次已经开始变相收费，总数已经占到卫生预算的2%到3%。

　　其次，免费造成短缺。一般医院特别是乡村医院面临医药短缺、抗菌素品种少、医院条件较差、病房狭小等诸多问题，以及由此引起的政府财政不堪重负、医生接待病人多工作压力大等弊端。受影响更为严重的是农村基层医疗机构，许多初级卫生中心缺少必备的药品和医疗设施，急救服务在农村基本上无法展开；多数村卫生中心和初级卫生中心的人员配置也不达标，由于薪水低，设施差，多数医护人员都不愿意到农村工作。

　　再者，穷人难逃大病的劫难。印度现有的免费医疗仅限于常见的小病治疗，和中国情况类似，一旦一个农村家庭成员得了大病依然是一场灾难，每年大约有24%的人口由于住院而陷入贫困，成为贫困线以下的人口；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口中，甚至还为了住院治疗而借钱或者变卖家产。

　　最后，免费医疗有红舞鞋效应。尽管印度的免费医疗制度虽然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在现阶段可能是政府无法改变的道路。光顾印度政府医院的基本都是低收人人群，他们对医疗条件要求不高，只要少花钱能治病就行，而政府医院恰恰起到了社会公平和救助贫弱的"稳定剂"作用。数量庞大的贫困人口如果一旦失去这一杯羹，人们失去了最基本的保障，必将冲破忍耐的底线，而引起社会大乱。因此一旦踏上了免费医疗之路，犹如穿上了红舞鞋，即使是身不由己，也得不停地在舞台上一直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