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正文内容
不支持Flash

反政府军素描:他们能赢吗?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4月13日13:48  南方都市报
在艾季达比耶,几名反政府武装的民兵迈着弓步推一辆抛了锚的炮车。双方军事装备差距悬殊。 在艾季达比耶,几名反政府武装的民兵迈着弓步推一辆抛了锚的炮车。双方军事装备差距悬殊。

一名被反政府军俘虏的卡扎菲雇佣兵,惶恐地等待反政府军商量处置他的结果。 一名被反政府军俘虏的卡扎菲雇佣兵,惶恐地等待反政府军商量处置他的结果。

布雷加前线,两名拿着自制枪炮参加战斗的反政府士兵。 布雷加前线,两名拿着自制枪炮参加战斗的反政府士兵。

反对派战士KaledG asa在战斗中被炸掉了右腿。 反对派战士KaledG asa在战斗中被炸掉了右腿。

  你很难称之为一场战争。

    4月2日,30岁的战士Salah Amroni将一捆子弹横铺在地,泼上汽油擦洗,这样才能让子弹顺利通过陈旧的机枪;政府军射出的俄制格拉德导弹在远方天际闪出凌厉尾焰,将机枪映衬为一件笨拙的玩具。

  这里是前线达拉班温,意为40,距激战中的布雷加和退守的据点艾季达比耶各40公里,充斥着看客、欢呼者与祷告者,俨然一场派对。五花八门的轿车、装上机枪的皮卡滞塞了这条连接班加西与的黎波里的公路;车头一致朝东,以便战火临近时迅速逃跑。两名战士起了口角,其中一个操起步枪扫射地面,扬起尘土一片。

  A m roni耸耸肩,两个月的时间已令他习惯了这种混乱,北非狂沙雕出的冷静面容只在谈论战斗时流露无奈,“我们正用最简单的武器作战,战争应该是对等的较量,全国临时过渡委员会必须给予更多支持”;过渡委员会发言人伊曼(Im anBugaighis)女士则对南方都市报记者表示,期盼联军的持续轰炸消除这种不对等。

  3天后,北约官员宣布,已摧毁卡扎菲30%的军事力量;反政府军却于同日溃败,再次丢掉布雷加。

  有限的改进远未让反政府军洗脱“乌合之众”的痕迹,战斗眼看落入拉锯,问号盘旋在利比亚上空和每个旁观者心中:他们能赢吗?

  孤独的将军

  4月1日下午2点,A hm ed A lGutrani将军正在前线直面尴尬。

  橄榄绿色的艾季达比耶西大门由两个千疮百孔的混凝土圆拱组成,是方圆20公里内唯一的建筑,反政府军在这里筑起保卫班加西的第一道防线。58岁的G utrani将军是这一地区的防务指挥,手下以民兵为主。当他走下越野车视察时,围上来的却只有三五记者;一米九的瘦削身材与灰白的头发将他孤独地定格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西大门其实并不冷清,当日聚集着至少两百名民兵与军人;只是,相比G utrani将军,他们似乎更关心远方驶来的那辆卡车。

  卡车停稳,车上10多名黑人警惕地望着蜂拥而来的人们,一言不发——— 他们全都是前线俘获的政府军雇佣兵。打扮五花八门的民兵们将车团团围住,人群中爆发呐喊,“别相信他们,都是卡扎菲派来的奸细!”身着军服的几名士兵紧握A K步枪,背贴卡车保护俘虏安全。

  僵持10分钟,卡车得以离开,一名俘虏突然从车尾跳下,空气骤然紧张。三名保护他的士兵被人群逼得步步后退,被迫向天鸣枪,俘虏最终被围在圆圈中央。

  俘虏拿出自己的乍得护照,辩称自己虽来自这个雇佣兵的第一输出国,却不是攻击者,只是在农场打工,正想办法离开利比亚。人群里嘘声一片,有人怒吼“骗子”,要求立即枪毙他。终于有位矮个子中年人站出来,说自己认识农场的人,可以协助对证。10分钟后,乍得人上了车,和他的同伴一样被送去班加西接受审问。

  人群四散,依旧没人关心他们的统帅、Gutrani将军的视察。

  “他们自己组织自己进攻,不听任何人指挥,我们提出关于进攻的建议,但他们不一定执行”,记者们不断考问组织的混乱,将军有点不高兴,“有组织的话当然会效率更高,但所有人都应该是心悦诚服的,而不是被强迫接受命令,不是吗?”

  “现在的反政府军正变得越来越好,他们会做得更好”,他试图说服记者,但并未奏效,只迎来更猛烈的质询;采访结束,他没有给麾下数目不清、面目模糊的士兵们留下只字片语,就匆匆上车离去。

  最初的混乱

  事实上,将军并非信口开河。回望2个月前,眼下的混乱简直不值一提。

  2月20日,卡扎菲在班加西的统治被彻底推翻,市民阶层是主力。他们浩浩荡荡向西推进,“皮卡战士”成为标志性符号,M ajad就是其中一员。他本是班加西的工人,当反对派们潮水般涌入卡扎菲的军事基地时,他夺得一挺机枪。M ajad在自家的皮卡上安了块铁板,机枪就固定其上。

  《时代》周刊这样描述他们“自由”的作战方式:“他们停车等待的并非长官的指令……当某一位皮卡司机脑门一热踩下油门时,新的一波攻击就开始了,其他皮卡也许会在鼓舞之下跟着冲锋。”

  “皮卡战士”之外,民兵的队伍五花八门。在利比亚东部城镇艾季达比耶,一位盘查过往车辆的21岁年轻人承认自己还是学生,肩上的枪和口袋里的子弹都是自费买的。这样的花销多数人难以承受———A K步枪需2500第纳尔,子弹每发2第纳尔(1第纳尔约等于0.9美元)——— 身旁和他年纪相仿的A li买不起枪,拉上好友揣着小刀一样上了前线,“按自己的意愿战斗”。

  “乌合之众”的阴影自此笼罩在他们头上,缺乏训练令这些怀抱激情投入战斗的普通人损失惨重。

  一位自2月起就参与前线救援的阿尔杰拉医院医生告诉南都记者,随着卡扎菲方面3月开始反扑,反政府军在拉斯拉努夫与布雷加等地遭遇重挫,“伤亡的往往是民兵,有人开枪打伤了自己。”

  转机直至政府军兵临班加西城下时才出现。军人们坐不住了,包括A m roni在内的大量现役军人倒戈,成批加入反政府力量。

  “包括我在内,班加西至少有5000名军人倒戈。过渡委员会把我们与民兵混合成组,大多由现役军人担任组长”,A m roni承认,尽管反政府军个体的专业程度大大提高,组织的无序却改进不多,“每个小组自己制定计划。”

  反对派战士K aled G asa证实了这一描述———T恤上印着“宅男”两个汉字,他却在3月中旬走出军营,加入了战斗———“没人指挥,面前只要是卡扎菲的人,你就开火。”说这番话时,他坐在班加西医疗中心的轮椅上——— 在战斗中他被炸掉了右腿。

  用一泻千里概括彼时的形势并不过分,班加西城里四处可见的法国国旗印证了曾经的危在旦夕。卡扎菲之子赛义夫3月16日宣称,48小时内解决战斗。

  有限的改进

  法国人来了,“奥德赛黎明”给了反政府军喘息与改进的机会。

  在班加西,终于有人对M ajad这样愿意作战的“皮卡战士”进行培训,教他们怎样运用武器。

  “退伍军人和我们拼成小组,平均每个小组有3到4辆皮卡。到前线时,会找到以军人为主的临时指挥部门,根据他们的指令去攻击”,M ajad说。

  在艾季达比耶,自费买枪的学生们找到了一位与班加西有联系的战士,在后者的指挥下巡视街道。

  按照过渡委员会女发言人伊曼对南都记者的说法,“如今我们组织、训练他们(平民战士),将他们纳入军队系统一起编组,他们的纪律性会更强。”

  更重要的是,那些刚学会扣扳机的人不再出现在第一线。4月起,只有倒戈军人和受过训练的志愿者可以去前方,两者比例约为八二开。没有战斗经验的人被编入辅助部队。

  这并不全然出于对平民战士的保护。A m roni坦言,“卡扎菲在班加西找了一些人加入我们,以获取消息,所以军人不会把所有消息都告诉民兵,由军人决定民兵应呆在哪,他们不会出现在重要位置。”

  高层呢?谁是反政府军领袖这个问题曾让聚集班加西的数百记者抓破脑袋——— 答案取决于你问了谁——— 他可能是前内政部长、特种部队司令尤尼斯将军;可能是曾在1975年领导了一场失败的起义的哈里里将军;也可能是曾经的卡扎菲干将、后来流亡美国的反对派领袖赫夫特将军。

  问题到4月终于有了标准答案。伊曼表示,哈里里是过渡委员会的防务代表,尤尼斯是军队的一号领袖,赫夫特位列第二。

  新的问题是,一号与二号的关系远非和谐。一位过渡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对南都记者透露,4月2日的一场闭门军事会议上,尤尼斯与赫夫特意见不一,当场发生争吵,赫夫特随后摔门离去。

  军方发言人巴尼(Bani)上校对南都记者否认了这一消息,但两者不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赫夫特1988年建立反卡扎菲武装“利比亚国民军”,随后与家人移居美国,3月才回到利比亚,自称与美国国家情报局联络密切,在班加西等城市也确实颇具声望;2月底才脱离卡扎菲政权的尤尼斯则一直没有获得美国方面的信任。

  3月24日,巴尼还告诉路透社记者,赫夫特将领导反政府军,最终的结果再次加深了全世界对这支“乌合之众”的不靠谱印象。

  当然,考虑到成立后又取消的“过渡政府”,连伊曼也说不清的吉布里勒(危机管理团队负责人,曾被任命为“过渡政府”总理)与贾里尔(过渡委员会主席)之间的分工,军队那些事儿其实不算什么。

  至少,反政府军正重组部队,组建第一个旅;至少,4月3日在艾季达比耶已能看到配备无线对讲机的越野车,数辆武装皮卡在其指挥下统一向前线进发;至少,“皮卡战士”不用继续在塞满了压缩饼干和金枪鱼罐头的车舱里蜷缩双腿,有人给他们送午饭了。

  悬殊的实力

  可惜,对手也在进步,这让反政府军的进步看起来越发有限。

  “卡扎菲现在的战术不同了。近战时,他们也在卡车上装机枪,绑上新利比亚的旗帜,让我们分辨不清;远程继续用导弹轰炸”,A m roni透露,反政府军已经有了“新计划”,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嚷嚷给记者们听。

  对他来说,敌人终可战胜,恐惧感反倒来自身边人,“我们发现,可能有些加入的人还在跟卡扎菲合作。占领一些城市后,战友们去附近村庄搜查卡扎菲余孽,有的战友随后就失踪了;也碰到过有的村民迎面向你微笑招手,背后朝你开冷枪。”

  巴尼向南都记者证实,军中可能仍潜伏着Leejan Thowreeya分子(一个效忠卡扎菲、以其著作“绿皮书”为圣典的组织,过渡委员会正尝试肃清),而他更大的忧虑来自军事装备上的悬殊差距。

  广袤无垠的北非平原让这样的差距无处藏身。在艾季达比耶,五位民兵迈着弓步推一辆抛了锚的炮车,直到一辆越野车从东边驶来、拖走炮车,才为他们解了围,所有人目送车上那根生满铁锈的古老炮管颤抖着奔赴前线。

  在布雷加附近一处军人集结地,武器五花八门,来自各个国家。一位背着RPG火箭筒的战士自称已用背上的俄制火箭筒发射了上百枚火箭,“顺风的时候,它能发射到1公里的地方,逆风的时候它也许只能飞500米。”他的战友则握着把巴西制Taurus9毫米口径手枪晃了过来。

  他们即将上战场,面对射程约为40公里的格拉德导弹,后者还仅是卡扎菲军库的冰山一角。

  这个军库“冰山”中本来还包括200余架作战飞机(另一说法系420架)和数十架武装直升机,但“奥德赛黎明”让它们永远停在了机场跑道。

  胜利的天平曾多么倾向卡扎菲,此刻就有多么倒向另一边;在反政府军面前显得专业、齐全的武器装备,在联军面前显得古老、可笑。这方舞台上,法国的“幻影2000”歼击机、美国的B-2轰炸机、英国的“狂风”歼击机你方唱罢我登场,战斧巡航导弹更是弹无虚发。

  英国空军副总司令巴格威尔很快宣布,卡扎菲的空军“作为一支战斗部队已经不存在了”。4月5日,北约官员更明确表示,卡扎菲30%的军事力量已遭到摧毁;若非卡扎菲将重型军事装备转移至城区和当地恶劣的天气,比例还将升高。

  战线火速西进,的黎波里俨然咫尺之遥。

  依赖与犹疑

  事情却远没那么简单。

  A m roni清楚记得那些日子,从艾季达比耶到布雷加、从拉斯拉努夫到本加瓦,“我们当时觉得,自己为自由而战,卡扎菲无所倚仗,一定会很快倒台。”凯歌一路奏到了苏尔特,在卡扎菲的家乡,反政府军面对真正的挑战。

  两千多年前,迦太基人(控制当时的的黎波里地区)与昔兰尼加人(生活在今班加西地区)各派出一名善跑者,约定相遇地点即为边界,苏尔特从此成为利比亚东西分界线,延续至今。在现代文明的记事本上,却难以续写文明的篇章。3月28日,在没有得到联军空中力量协助的情况下,反政府军依然对苏尔特发起了进攻,遭到政府军的坦克大炮阻击,最终撤回本加瓦。

  拉锯由此展开,这些原本陌生的利比亚地名很快令每个关心利比亚局势的人耳熟能详———每天两军都在占据或失去它们,布雷加等战略要地已几易其手,联军的作为几乎成了左右战事天平的唯一砝码。

  这个反政府军倚仗的砝码却并不稳定,从法军战机首次进入利比亚上空开始,联军就面临舆论、道德、经济上的谴责。

  矛盾在4月布雷加的溃败和米苏拉塔的争夺中显露无遗。缺乏联军战机的掩护,反政府军遭遇重创,退出布雷加;即使进攻米苏拉塔的政府军已经遭到空袭,尤尼斯将军依旧不满意。他指责北约指挥系统繁冗,支持不够,“北约到处轰炸,时不时保佑我们……可在米苏拉塔,北约让我们失望。”

  尤尼斯的指责显然刺痛了北约,其副发言人卡门·罗梅罗回应说,“米苏拉塔是我们第一号目标……所有行动以一种非常谨慎的方式展开。”

  反政府军可不喜欢这种“谨慎”,即使13人因开枪庆祝遭误炸身亡后,他们在表示遗憾的同时也希望空袭继续。伊曼对南都记者直言,“我们正敦促北约领导的联军发动更多空袭……我们感激他们所做的,并希望他们能做更多。他们知道应该炸哪。”

  期待空袭的还有开着轿车上达拉班温前线的看客们,他们为每一次远方传来的轰隆声欢呼,仿佛他们口诛千遍的穆阿迈尔·卡扎菲距离倒台又近了一步。

  他们中仍不乏跃跃欲试者。一个穿衬衫西裤、戴眼镜的斯文男生在土坡上穿行,他有一个在中东世界最常见的名字:穆罕默德。28岁的穆罕默德没能抢着武器,但依然从艾季达比耶赶到前线,寻觅效力的机会。

  “你要去哪?”

  “前线!”

  “没武器,你能做什么?”

  “我有我的朋友!”

  这一刻,穆罕默德距离前线40公里,反政府军距离胜利遥不可及。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编辑:SN002)

> 相关专题:

留言板电话:010-82612286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11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