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侧畔千帆过,伤怀何需看门狗
6月7日早上,看到吴晓波老师的一篇文章刷屏了。
文章说,第一财经日报的总编辑秦朔辞职了,中国无比野蛮的商业世界,再也没有尽职的看门狗了。
由于我也是一个财经领域的媒体人,所以,我的朋友圈里,主要是两类人,一个是媒体朋友,一个是企业朋友。这两类朋友,有不少人转发吴老师的这篇文章,并顺便唏嘘感慨了一番。
既然这么多人认同,中国商业世界的最后一条看门狗没了,这就说明,这么多年来,我和我的同事,连条狗都没当上。如果这么说成立的话,这一方面,说明了我们不够努力,另一方面,秦朔的离开,将必然地导致第一财经从此陷入平庸。
当然啦,这是开玩笑。我并不为没有成为吴老师眼里的看门狗而沮丧,事实上,我也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让我动笔写这篇文章的原因,是吴老师文章中弥漫的对中国新闻行业“理想主义破灭”的那种悲情——这仿佛在说,你看,那谁出事了,这谁也坚持不下去了,狗运不佳,于是,一个相对美好的时代结束了。
喜欢美化从前,喜欢宣布一个时代结束,在中国,在某些文人那里是一种流行病。喜欢标榜新闻理想,喜欢把自己的职业崇高化,然后把这种崇高化受挫表述为理想破灭,在中国,是一些新闻人的一种习惯性姿态。
我这么说,既不是批评某些文人患病,也不是批评某些新闻人有理想,而是想表达两个事实:
1,在我们和我们的祖先生活的这片土地上,贯穿2000年的时代特征,从来就没有中断过。这么漫长的岁月里的人们,生活在类似的时代之中。尽管沉舟侧畔千帆过,河水依然是那条河水。比如,从前是“拯救阶级弟兄”,如今是“感谢你无数次游过那么悲伤的水域”。这么多年了,我们真的还没有能力结束什么时代。
2,任何职业,都不需要崇高化。当官的就是当官的,他不应被标榜为青天、父母官以及公仆。当医生的就是当医生的,他不需要被标榜为白衣天使。当老师的就当老师的,他不需要被标榜为灵魂的工程师。所以,我怀疑,在一个正常的国度,根本没有一种理想叫新闻理想。
当然,关于理想,还是要谈的。只是,小清新终要付账单,谈恋爱最后也要走向柴米油盐。一般都是人过中年,利益攸关,头破血流、妥协投降、同流合污,于是在一个适当的时候,把一种叫理想的东西当作祭品,并宣布,我特么也曾经年轻过、抗争过。
似乎薪火相传,往往原地踏步。似乎一个时代结束了,似乎一个时代开始了。哪里有这么多的旧时代让我们终结,哪里有那么多新时代让我们开辟。既然选择做一条狗,也就选择了看主人脸色的生活方式。至于要赋予这种生活方式多么重大的意义,这就智者见智淫者见淫了——意淫的淫。
是的,当吴老师还在为他的老同学唏嘘的时候,其实他是误解了秦同学。秦同学不是理想破灭了,他在被当作主角消费和刷屏了一整天后,发布了一条澄清的微博,表示自己其实是厌倦了当一条狗——哪怕是被吴老师赋予崇高意义的狗。
我能想到的最荒诞的事就是,他已在一片悲伤的水域被这个世界抛弃,你却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么关怀他;他已经厌倦了摇尾的生活方式,你却告诉我他摇尾的岁月是多么值得留恋。死去的人们,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对拯救他们的人们的赞美,这是多么的遗憾;财务自由的人们,终于不需要再过乞讨的生活,这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明天以及明天的明天,悲伤的水域的悲伤终会被冲淡。不尽长江滚滚来,理想,情怀,生命,泥沙俱下,奔流到海不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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