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志标
最近发生的两起在名义上与公益慈善有关的事件,一是广西百色助学网王杰,利用助学便利性侵女生的罪行曝光,已经被批示逮捕;二是四川索玛花基金会的公益学校被关闭,当地政府抬出安全隐患、非法买卖国有林地等理由抓紧切割,基金会负责人黄红斌被拘。
百色助学色魔败露后,公益圈少有评论的,因为这事过于疯狂,说多说少都容易殃及池鱼,让人对笼统的公益产生憎恶。而索玛花事出,公益评论显著增加,当地政府采取的诸多手段都被抨击,政府承诺的真相也被揭露,打压公益的舆论印象已然成形。
在百色王杰事上,罪恶相当明显,但是其背后的因果则相当复杂;而在凉山助学组织的遭遇上,政府的做法也被纳入恶的范畴,容易找到公益“受害者”的定位,加之郁积日久,抒发胸臆较为便利。由此,在这两桩事件后,公益慈善圈在舆论强度上有所差异。
百色这件事的根源,很可能不是公益组织的专业化程度不够,甚至也不是邓飞所言“穷人”做公益过程中“吃相难看”所致,尽管这些批评的方面都有。严格说起来,王杰所做的不是公益,而是粗糙的慈善,钱只是经手过一下,截流部分,然后用于后续的帮助或践踏。
呼吁加强审查与管控,从而杜绝王杰这类人物在慈善名义下作恶,向政府寻求一种解决之道,只怕也是不可靠。在县一级,慈善与公益不分,民政势单力薄,谈不上什么有效监管——而需求则相当大且又隐秘——要知道,王杰败露是因为捐赠人警觉,而不是主管部门发现。
大陆的公益慈善有着显著的地域特点,善款流向从城市往农村、从东部向西部,从富庶之地流向贫穷地区。长期以来,这种善款的传递,是依靠传统的慈善部门完成的,比如红会、慈善总会等。等到公益机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也未能摆脱这一旧模式。
这个旧模式就是长于做资源的远距离投送,而拙于做受捐地的营造。这就是说,在善款的漫长流转中,到了下面基本上缺乏可靠的、完善的承接。长此以往,慈善公益的需求之地相当空虚,王杰辈乱中取栗有了可乘之机。王杰的祸害,是慈善与公益不分,基层混乱的恶果。
这样的认定看似准确,其实也缺乏力量。以国人对慈善与公益的混淆,公益难于在县级社区扎根,草根组织良秀不齐,资源供需之间的散乱等状况,孕育王杰的土壤远未消失——恶之花,并非由恶造成,却因慈善之名孽生——公益慈善圈的失语,大多是出于对行业缺陷的不安。
没有公募资格的索玛花目前受到的全方位压力,缘于那封最悲情的小学生信件。现在看来,这封被刻意制造出来的信件,实际上是一次冒失、冒险的传播行为,是为了突破非公募屏障而打擦边球带来的连锁反应。它的社会反响与行政相应尖锐而激烈。
索玛花同样是当地成长起来的助学机构,在其展开助学行动的前几年,当地政府已有觉察,但只是做了防御性的“有问题”认证,而不是强行取缔。索玛花在拿到法律身份至今的一年里,以刻意的低调避开行政从警觉转为制裁,最后都输给了这次失败的传播。
悲情的人造的小学生信件,为索玛花带来了近五十万元的社会捐赠,随之而来的则可能是难以为继的局面。在政府而言,索玛花的高调传播已经越过了界限,一切以切割为目的的压制措施都是有逻辑可循的。索玛花也许要为这几年的野蛮生长付出代价。
仅就助学的做法而言,黄红斌的索玛花可是看作是王杰的百色助学网的升级版形式——前者不止是募捐还建造了学校——但是建校的过程明显仓促,缺乏深思熟虑,留下隐患,一旦遭遇危机,与政府的默契打破,就会因为这些缺陷遭遇猛烈的挫折。
总之,许多对王杰的专业性批判,其实用在索玛花的行事风格上更加恰当。但是,在现时的情况下,产生了因为厌恶打压而同情索玛花的另一种“政治正确”,也让正常的批评难以见流传公益圈。无事时,公益界难以自证;出事后,公益圈又难以自清,这让某些公益人的处境越来越像它曾经不屑的慈善圈。
(原标题:公益风波:缺陷与缺陷的遭遇战)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