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别的蒙古部落不同,察哈尔部的地位最高,荣誉感最强。面对惨痛的失败,寄人篱下的生活,很多察哈尔人是难以容忍的。一些有意无意的打击更让他们羞愤交加,即使清廷不断采取各种方式笼络,双方的矛盾仍然不断的积累。
林丹汗的儿子额哲随着母亲归顺皇太极后,皇太极先将自己的嫡亲女儿固伦公主马喀塔嫁给了他,册封他为和硕亲王,位列所有的蒙古王公之首。在皇太极的登基为帝的大典上,额哲的朝位列群臣之首。至于日常的赏赐更是频繁,《满文老档》中众多这样的记载,足见皇太极对他的慰藉和礼遇。可是14岁的额哲国破家亡的锥心之痛,并未借此减轻。崇德六年(1641年),年仅20岁的额哲抑郁而终。清廷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皇太极带领所有的妃子一起吊唁,恸哭而还。他命令所有的人,男人包括和硕亲王以下,牛录章京以上;女人包括固伦公主、和硕福金以下,固山额真、承政等官的妻子以上,必须来参加葬礼。额哲按照蒙古人的习俗火化。送葬之日,所有王公大臣、公主格格都去参加。男人必须送出十里,女人必须送出五里。
皇太极一方面已经做到他能力范围内对于察哈尔蒙古的礼遇;另一方面十分注意对察哈尔余部的防范。皇太极将额哲为首的察哈尔部众安排在义州边外的孙岛、习尔哈地方。(这片地区在今天的内蒙古通辽市库伦旗全境为中心,包括科尔沁左翼后旗西北一角、开鲁县辽河以南的部分和奈曼其东北一部分。)该牧地距离清廷首都盛京很近,清廷将察哈尔人置于自己严密的控制之下。还有清廷下嫁公主虽然是礼遇,可还有一层深意是清廷借助公主和随嫁人员,在察哈尔内部加强监控。
此外,一些日常的细节也容易产生矛盾。察哈尔部归顺之初,额哲派使臣阿齐图太锡向皇太极上奏:“我的主人没有福气早早去世。我们没有依靠。想要凭借皇上的景福方昌,所以察哈尔部都来归顺。”对清廷而言,本来是件高兴事,皇太极也嘉奖了使臣。不想清廷大臣阿齐国太锡公然嘲笑察哈尔使臣说:“你们这些大臣,向来地位都比我尊贵。等你们的君主去世了,你们立即不顾君主的儿子和福晋,竟然来投降!你们还配叫大臣么?”察哈尔的使臣羞愧无地。
崇德元年(1636年),额哲刚刚封亲王并固伦公主马喀塔婚配,就对公主不敬。当公主进入清宁宫。当时额哲和他身边的喇嘛衮定古希,并不起立致敬。虽然公主是额哲的妻子,但地位要比他高,在皇宫里,礼节非常重要,该行的礼必须执行。额哲这种妄自尊大的行为被都察院参奏。皇太极还是很宽容,说:“额哲依额驸年幼无知。”并且免除了他的罪过。喇嘛衮定古希论罪该被处死。皇太极也宽恕他,交给果莽绰尔济喇嘛管教。
崇德二年(1637年),皇太极带着察哈尔部的降人一起打猎,借此融洽彼此的关系。期间,察哈尔蒙古官员沙济达喇郎苏对御前侍卫说:“我们过去跟随察哈尔大汗打猎,都是在队伍的前面骑马射箭。现在为什么不让我们在队伍的前面,而是在后面行走呢?”没想到这件事让皇太极大怒,他令护军统领巩阿岱、图赖等诸大臣,专门训斥沙济达喇郎苏说:“巩阿岱是朕叔叔的儿子,朕的弟弟。他尚且不能在队伍前面射猎,只是跟随队伍一起。你们有什么功劳想在队伍最前面纵马射猎呢?你既然说察哈尔汗对你们好,你怎么不随着你的主子去死呢?这样多疑爱乱发牢骚的人,必然不能感受主子的恩德。这样的人必须回京后治罪。”虽然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但对于新降的察哈尔人而言,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羞辱。
额哲死后继承王位的是他的弟弟阿布奈。清廷本该轻松一些。因为阿布奈是林丹汗的遗腹子。他跟随母亲囊囊太后嫁给皇太极,一出生就和皇太极生活在一起,皇太极是他的养父。按照蒙古的习俗,阿布奈娶了自己的寡嫂,清廷的固伦公主,成为新的清廷额驸。皇太极则是阿布奈的养父兼岳父,但是满洲人没想到,清廷皇宫一手培养起来的察哈尔亲王,更加桀骜不驯。
顺治十六年(1659年)五月,阿布奈的部民持刀行刺。阿布奈没有和各旗会盟审理,也未经清廷理藩院批准,就处置了罪犯。这么做不符合法律程序,应该受到处罚。清廷大臣议定:阿布奈罢黜亲王爵,罚马1000匹。顺治帝从宽处理免其处罚。这本来是清廷经常处理臣下的手法,算是警告一下,处罚很轻。可长久矛盾的积累,这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布奈终于做出了对抗的行为。康熙二年(1663年),公主马喀塔去世后。阿布奈8年不去北京朝觐,不向清廷进献朝贺贡品。有清一代,蒙古王公定期朝觐清帝,是他们的义务和权力。清廷对于蒙古王公的朝觐本着厚往薄来的原则,这些王公连路费清廷都补偿给他们,到了北京一般都会享受高规格的招待。他们的贡品更多是象征性的意义,而清廷回赐经常是贡品价值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礼物。北京的花花世界,也是很多蒙古王公喜欢来享受生活的地方。因此,很多蒙古王公希望能多进京朝觐。甚至有的蒙古王公进了北京,就舍不得走。清廷不得不限制他们在京的时间。如此优厚的待遇,阿布奈竟然仍不朝觐,说明他对清廷的不满异常强烈。
阿布奈的悖逆行为,清廷不会坐视不管。为了防止大的骚乱,清廷采取诱捕的方法。康熙八年(1669年),清廷派使臣指责阿布奈说:“你祖宗的墓地在盛京,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扫墓?”阿尔奈也感觉自己于理不合,同时迫于清廷的压力。他去沈阳扫墓,在沈阳被清廷捕获、囚禁。同年五月,清廷废掉了阿布奈的王位。为了安抚察哈尔部,康熙帝任命阿布奈之子布尔尼承袭王位。布尔尼是清廷固伦公主的亲生儿子,和康熙帝是表兄弟,拥有很近的血缘关系。清廷还将满洲安亲王博洛之女嫁给他。这些本来都该成为察哈尔部安定的重要因素,没想到双方激化的矛盾已无法化解,最终只能彻底的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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