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诱供风波

　　“不是跟我们说了要从轻处罚的吗？老师当初这样做是不是在诱骗我们交代呢？”

　　撰稿／赖 波

　　11月10日，是赵厚飞“感觉最灰暗的日子”。

　　那天下午，他接到西华大学的电话通知，根据四川省教育厅的意见，他和其他17名申诉同学被认定为“考试严重作弊”。按照新的《高校大学生管理条例》他们将被“开除”，按照旧的《高校大学生管理条例》，他们将被“勒令退学”。

　　今年9月19日，西华大学发文对48名考试严重作弊的学生给予勒令退学的处分，此次处分学生人数之多，为四川高校历年之最，在全国高校中也属罕见。

　　事件引起社会舆论高度关注，并不仅仅在于处罚人数众多，而是校方在调查处理这个问题时的“老谋深算”：“学校老师表示，只要认识了错误，学校不会对作弊的学生处理太重。”结果有48名学生信以为真，“将事件经过写成书面材料，交到教务处，并写了检讨书”。而校方此时作出的是对48名学生的严厉处罚。

　　“枪手”考出100分

　　记者在四川西华大学教务处看到了两张姓名都是“赵厚飞”的试卷：正考原卷分数37分，卷面潦草零乱，涂改痕迹、墨迹比较多；而补考试卷卷面整洁，为100分。

　　据教务处副处长何承源介绍，7月下旬，西华大学组织了2004级《高等数学》和《经济数学》补考，参加考试的是在期末考试中不及格的学生。7月27日，数学与计算机学院老师在阅卷中发现，部分平时成绩很差的学生分数高得出奇，其中一赵姓学生还得了满分。

　　老师们带着疑惑，普遍核查后又发现另有一些试卷与原卷分数和字迹都存在较大差异。7月30日阅卷组向教务处汇报，调查由此展开。由于已放暑假，这件事情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

　　赵厚飞、王史文是最先被学校发现的代考搭档，他们回忆了当时的情景：赵找的“枪手”是高数课代表王史文。7月26日下午3点，王史文拿着赵厚飞的学生证顺利进入《高等数学》的补考考场，之前两人已将学生证上的照片进行了互换。

　　学生们说，补考进行非常“顺利”，考场内没有一个代考者被监考人员抓到“现行”。但是令赵厚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课代表王史文竟然为他考出了100分，而就是这个100分，给他和其他47名同学惹出了“天大的祸事”。

　　7月29日中午，班主任通知赵厚飞和另外几名同学到数理学院“谈点事情”。到了办公室，一位男老师指着试卷上的笔迹，严厉地说：“我们怀疑你的满分试卷有问题。”赵厚飞立即认错，老师承诺如果坦白就从宽，不会上报学校，于是赵厚飞“供”出了王史文。

　　此后，对可疑试卷的调查一一展开，除个别坚决不承认的学生，一份48人名单逐渐浮出水面。9月6日，“黑名单”上涉及的48名学生分两批被“请”到了学校教务处。在试卷面前，大部分学生很快承认了代考或请人代考的作弊事实，并按照学校的要求写下了书面材料，在检讨书后写下“本人对以上事实的真实性负责”。

　　“老师说，只要态度好，配合学校的调查，就会从轻发落。结果我们都写了。”郭朋、王史文和赵厚飞等人在教务处老师这样的“承诺”下，以“固定格式”写下了检讨材料。

　　何承源副处长说，教务处最终认定，共有30份试卷涉及代考作弊，而替人考试的“枪手”，有18人是校内学生。至此，48名作弊考生被一一确认。

　　9月19日，48名作弊学生收到了学校的文件，内容大意是：根据《西华大学学生违纪处理实施细则》第十八条的有关规定，决定给予48名代考及请人代考的学生“考试严重作弊，勒令退学处分”。学校同时向48名受处分学生作了一个带有“人文关怀”的承诺：退还本学期全部学费；凡明年参加全国高考上线的，学校保证录取；在校所修学分全部保留。

　　“不是跟我们说了要从轻处罚的吗？老师当初这样做是不是在诱骗我们交代呢？”赵厚飞说。郭朋、王史文和赵厚飞等人对学校这种“背信弃义”的做法感到失望，但是因证据确凿，却也无话可说。

　　“勒退”还是“开除”？

　　9月21日、22日，收到勒令退学处分的48人中有23人向西华大学学生申诉处理委员会递交书面申诉。

　　申诉学生在申诉书中称，学校对他们勒令退学的处分违反今年3月29日教育部颁发的、9月1日起实施的《普通高等学校管理规定》，学校的处罚过重。这个《规定》中规定，对学生的纪律处分只有5种：警告、严重警告、记过、留校察看、开除学籍，并没有勒令退学这种处分，而《西华大学学生违纪处理实施细则》规定对考试作弊的学生最高可以进行留校察看处分。他们还称，部分补考生是拿助学金、贷学金上学的，具有很大的压力，他们既害怕补考不及格要交重修费，又怕丧失读书的机会，所以要请人代考。代考者也是基于“同情”，而以错误的方式帮助补考学生，并未考虑后果和收取任何费用。他们的动机单纯且认错态度较好，学校应该给改过的机会。

　　10月12日，西华大学对学生申诉进行了复查并召开复查专题会议讨论，学生申诉处理委员会驳回申诉，认为原处分证据确凿，定性准确，处罚得当，维持原处理决定。不服学校复查结果的13名学生(后增加到18名)向四川省教育厅递交了申诉书。

　　11月12日，四川省教育厅高校学生工作处李孝武处长告诉记者，教育厅一直高度关注西华大学学生作弊事件。针对学生的申诉中的三点理由，教育厅为此专门请示了国家教育部，得到的答复是，虽然学生处理是发生在9月以后，新的《高校学生管理条例》已经实施，但考生作弊的事情发生在7月，所以学校无论选择新的还是旧的条例都是可以的。教育部也对这批学生大面积、有预谋的代考、请人考试认定为“考试严重作弊”。

　　李孝武说，目前学生考试严重作弊的性质是认定的，只是学校处理程序上有一点“不够严谨”。(文中学生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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