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周庆安

　　林戊荪，这位国家外文局前局长，50年代从美国留学归国后，进入了新中国第一份权威性对外刊物《人民中国》（People's China）工作。

　　中国外宣曾经的辉煌

　　据他回忆，这份1950年创刊的英文双周刊，汇集了当时我国对外传播的优秀人才。1952年《人民中国》又创办了俄文版。斯大林曾十分重视这份刊物，派出一位苏联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老红军，也是学者出身的专家，来华协助编辑工作，还从《真理报》调来了校对专家，负责保证刊物俄文的准确性。

　　林老回忆道，1954年周总理在日内瓦出席国际会议时，曾经对外国记者表示，自己发言的正式文本将刊登在《人民中国》上，大家可以去找来看。这体现了老一辈国家领导人对于对外宣传工作的重视。

　　1958年3月1日，我国另一份对外宣传的专业刊物《北京周报》（Beijing Review）创刊。《北京周报》作为“A Magazine of News and Views”的刊物，比较及时地传播中国党和政府对国际问题的观点，受到各国朝野，左中右人士的重视，据说当时的美国总统肯尼迪和印度总理尼赫鲁的办公桌上都放着《北京周报》。林老认为，中国共产党在国际传播和对外宣传上有着丰富的经验和优秀的传统，30年代就在上海与国际友人共同出版了《中国之声》（Voice of China）半月刊，解放战争时期，在香港出版了《中国文摘》（China Digest），这些都是国际人士了解中国革命的主要渠道。

　　“内外有别，外外有别”

　　在我国国家形象构建和对外宣传方面，林老认为，介绍中国的时候一定要对对象国的受众有全面的了解，不但要了解他们的意识形态和文化，还要对他们所关心的问题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

　　中国在包装自己的时候，要想到自己有什么独到之处可以吸引别人。应当看到，中国不但有GDP的高速增长，还有许多独特的经验，可供其它发展中国家参考借鉴。我们当然也存在一定的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在逐步的解决中。对于关心中国的读者来说，我们面临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途径，同样是值得了解的，都应当原原本本的告诉读者，但是表达的方式应当是客观的，实事求是的，而不应是报喜不报忧，任何的“cover-up”或遮遮掩掩都只能适得其反，失去受众的信任。

　　同时中国的对外宣传要注意区别对待，要研究对象国的受众中间，存在哪些不同的思潮、哪些不同的利益集团，这对于构造我国的对外形象，都是非常重要的。

　　举例而言，美国文化中强调个人奋斗，主张机会均等，担心联邦政府权力过大，这些与欧洲在法国大革命以来形成的自由、平等、博爱思想有所不同，西欧主张社会福利，关心环保，反对战争的思潮根深蒂固。我国对外宣传应该注意欧美之间的“同”和“异”。此外，美国国内又有比较明显的保守派和自由派势力之分，他们分别代表不同的党派思想，有着自己独立的经济、社会、宗教和文化观点。至于广大的亚非拉发展中国家，他们与西欧北美发达国家，也是千差万别总之，在包装和宣传中国时，应当注意“内外有别、外外有别”。

　　“归化”与“异化”

　　林老认为，在我国对外宣传工作中，有机会应当注意吸取西方的文化研究等近代学科的研究成果中对我有益的营养。如“后殖民主义”理论的许多观点，对我们了解当今世界的思想和理论态势，很有帮助。例如，美国作为超级大国，不仅在军事和经济上方面独占鳌头，而且在通俗文化方面也占尽优势。美国通过好莱坞电影、迪斯尼乐园、以及麦当劳快餐等形式传播其生活方式，包装自己，潜移默化地影响发展中国家的意识形态。

　　美国式生活方式之所以成为许多发展中国家青年所追求的方式，与美国对自身形象的包装是分不开的。许多发达国家的对外宣传，是通过传授西方语言和“文明”，让对象国的受众感到自卑，从而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宣传国家的文化和价值观。

　　受到这些技巧的启发，中国的对外宣传，也应当做好“异化”与“归化”工作。林老借用了这个翻译学的专用名词，意指应当用别人能够听得懂的话语方式，来传达中国的信息、塑造中国的形象。中国的对外宣传，内容应是“异化”的，包装应是“归化”的，既要越过文化差别，又不等同于人，全部把自己变成外国的东西。不应该简单地保持“异化”。其实是中国的，其表是外国的，用国际的包装来销售货真价实的“中国制造”。

　　要启发不要灌输

　　我国对外宣传应当做启蒙工作，而不是做灌输工作。林老记得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当时的年轻人对于来自苏联的文学和思想很感兴趣，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当时的年轻人都希望从中找到改造旧中国之路。对外传播需要出色的新闻写作，这些写作应当是启发读者的思考，引起进一步的共鸣。

　　林老最后表示，我国的外宣工作，思路对了，还需要有大量有专业知识和强烈事业心的人才。作为一种开创性的工作，中国的宣传和包装同时还需要长远规划。对外宣传是外事工作的一部分，除了驻外记者，商务工作人员、外交官都应该加入进来关心它，有可能还要直接参与，干部也应当有所交流，直接的外事经验对做好对外报道极为重要。我国目前还缺乏长远规划和统一的外宣队伍培训，这是外宣队伍建设的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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