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离岸”冲动内地居民走进“阳光通道”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7日15:12 南京《周末》

　　本报记者赵磊

　　8月23日，由央行政策委员会委员李扬带队，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的几位学者赴香港进行调研，调研的主题之一就是在香港开设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可能。所谓离岸金融中心，是指任何国家、地区及城市，主要以外币为交易或存贷标的，以非本国居民为交易对象，由本地银行与外国银行所形成的银行体系。

　　此前出台的CEPA（香港内地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使这一设想开始被广泛讨论。就CEPA金融方面的安排，中央政府将在四个方面作重大调整。在该四项范畴上，中央正积极研究允许香港银行试办个人的人民币业务，包括存款、汇款、兑换和信用卡业务。此外，当时间及条件成熟，中央将优先考虑在香港开设人民币离岸中心。同时，中央政府正在积极研究将香港保险公司参股内地保险公司的比例，在现时的15％基础上进一步放宽。中央将一如既往，积极支持内地符合条件的企业到香港上市等。

　　而这些对内地的普通投资者也势必造成巨大的影响。有学者指出，香港目前“地下”兑换人民币的汇率与内地官方规定的汇率有一定差距。如这种汇率差价真实存在且相差甚远，一旦允许香港银行业办理个人人民币业务，无疑将导致人民币的流动、迁移。

　　朱经理的香港“贫农”游

　　南京风靡科技公司经理朱士勇最近玩了一趟“香港七日游”，回来后连呼“到香港做了一回‘贫农’”。朱经理和女朋友是跟旅游团去的香港，按照国家规定，两人身上都只带了6000元人民币。在香港的前两日行程，旅游团安排了多个“购物”点，不知不觉两人就把带来的12000元花得只剩不到1000元。等到开始“自由活动”时，朱经理连女朋友看中的一条连衣裙都没钱购买。朱向记者笑称，在香港的后几天，他和女朋友是实实在在做了一回“贫农”。

　　更让朱经理感到郁闷的是，当他向朋友说起这事时，却被笑为“没头脑”。朱告诉记者，他的朋友说有人去香港时携带的人民币超过了规定的6000元，却也有侥幸“过关”的。并且，香港的一些商家还能接受中国内地银行的信用卡。

　　当记者就朱经理的朋友所说情况向南京一家银行人士求证时，该人士表示超额携带人民币出境是公开的秘密，至于对内地信用卡的账目如何清算，则是香港商家的秘密了。

　　该人士介绍，目前国家外汇管理局对人民币在香港的使用没有明确规定，也就是以人民币结算的信用卡和人民币现金都不能在境外消费，现在能在香港以及境外消费的只有外币卡，而且主要以港元和美元的形式消费，也就是外币贷记卡。操作方法是由发卡行预先垫付外汇，个人返回内地后在规定时间内，以人民币按当日国家外汇牌价购汇还款。

　　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巴曙松博士向记者介绍的情况，近年来内地访港旅客一直以双位数字增长，平均升幅达20.8％，远高于其它地区访港旅客每年平均1.4％的增幅。尤其是2002年，内地取消访港旅客数量限制后，访港旅客更是爆炸性增长53.4％，达682.5万人次。若以旅客每人每次按规定平均携带人民币6000元计，仅2002年，由内地旅客带入的现钞人民币就达409.5亿元。1996年至2002年期间，内地访港旅客总数为2532万人次，携入的人民币总量达1520亿元。假设每年流入香港人民币的1／3沉淀或在香港长期流通，则目前在港较为稳定的人民币现钞就已逾500亿元。

　　巴博士曾经在中银香港有限公司风险管理部工作。他告诉记者，香港的许多商店都接受人民币。巴认为，虽然目前人民币还不能合法地在香港流通，但如何让人民币在香港合法流通却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因为人民币实际上已在香港广泛流通。

　　人民币需求猛增

　　随着CEPA的签署，个人旅游计划的实施，访港旅客将不断增加，在香港流通的人民币数量仍将快速增长。瑞银华宝公司的一项测算表明，假定每年增长15％，则2005年香港市场的人民币规模会达到1570亿元。如果内地游客把法定所携带的人民币全部花在香港，则2005年香港市场上的人民币会达到3130亿元的规模。

　　据香港《文汇报》报道，8月22日，国家外汇管理局正式表态，对于放宽人民币出境管制规定，外管局目前正在积极研究中。外管局专家说，出境限额6000元是1993年制定的，根据的是当年经济发展状况和居民收入及消费水平。如今，10年过去，内地经济发展和居民收入水平和当时相比已有显著改变，显然目前的上限额度已经不合理。

　　但外管局同时表示，揣人民币出境限额会提高，但不会就此取消。因为即使是在美国，其对揣现钞出境额度也严格控制，以防范洗钱行为。有消息灵通人士称，人民币出境上限有可能会提高至两到三万。

　　巴曙松表示，除了内地居民入港带去人民币，部分港人在内地买楼、投资A股以及进行实业投资都需要部分人民币资金。巴向记者介绍，根据业务量较多的原中银集团所属宝生银行每年兑出人民币2亿元，香港经营人民币兑换业务的银行为八九家推算，估计每年由香港银行兑出的人民币约为12亿－18亿元，主要用于满足一部分小额人民币需求。

　　而近年外管局又取消了香港银行可汇入内地10万元人民币的作法，因此香港的人民币资金需求主要由香港100多家人民币找换店或其分店通过非正规渠道流出的人民币资金来解决。巴认为，包括兑换和汇入内地，汇款实际上是通过地下管道相冲抵，大部分人民币资金并未实质进出香港。

　　2002年3月1日，内地有关部门收窄境内银行买入港元现钞的差价，由原先不得超过现汇买卖中间价的2.5％，缩窄为1％，希望把人民币资金需求纳入金融体系，减少业务。但香港找换店为提高竞争力，将单边买卖差价收窄至0.1％左右的微利水平。如果以每间找换店铺平均每月维持生存最低需要5万港元租金加生活费　的收入，全港共200间找换店铺推算，全年双边人民币买卖额至少应达1270亿元约1200亿港元　，单边人民币资金需求至少为636亿元。

　　巴认为，尽管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进出境受数量控制，香港银行也没有诱因开展人民币业务。但由于香港沉淀了庞大的人民币存量，随着两地的密切交往，客观上产生了对人民币的各种需求，衍生出各式人民币业务。而在制度限制及缺乏利诱下，香港银行未能主导各项人民币业务，却由找换店、钱庄及其他非主流渠道扮演主角。这不仅不利于当局掌握人民币的流向，而且为地下渠道利用监管漏洞图利提供了条件。

　　近期到北京参加香港广东社团总会访京团的代表也向有关方面反映了这个问题，并建议中央容许香港的银行经营人民币的存款业务。而事实上，这一问题也已引起了国家高度重视。

　　央行官员香港之行的现实意义

　　8月22日，记者电话采访了李扬。李表示，此行将与香港金管局人士讨论亚洲债券市场发展的问题，其间也会涉及到在香港规范人民币业务等与CEPA 相关的话题。

　　香港《文汇报》在8月23日的社评中指出，在有关方面考虑放宽内地居民携带人民币出境限额的同时，也应该配套研究如何规范人民币在港流通的问题。社评建议，在一定范围内准许香港金融机构经营人民币业务，使涉及人民币的金融活动有序进行。

　　巴曙松则表示，如果允许香港银行从事人民币业务，则人民币资金活动就有可能由地下转入银行体系。这样，一方面银行可满足港人旅游、探亲、公干、消费等小额人民币资金的需求；另一方面，可通过兑换、汇款和信用卡业务满足港人到内地进行贸易和投资等大额人民币需求。这不仅把香港客观存在的人民币业务纳入经济体系，而且推动了香港银行业的发展。

　　据东亚银行执行董事陈棋昌介绍，根据更紧密经贸关系，中央将允许香港银行在港经营人民币业务，当中包括信用卡业务。到香港炒H股成为可能

　　市场人士认为，香港如果开设人民币离岸中心除了对香港银行业的发展会起到促进作用，对内地企业和居民也有直接影响。

　　南京一家银行的副行长在和记者聊起这个话题时表示，香港如果开设人民币离岸中心，内地企业在香港的分支机构就可以直接用人民币来结算。而另一位不愿具名的证券市场人士则表示，这对内地居民到香港炒H股和香港居民到内地炒A股都会起到推动作用。

　　天一证券分析师惠晓青告诉记者，尽管国家对内地居民炒H股和香港居民炒A股没有禁止，但由于受出境携带人民币限额等政策限制，实质上起到了禁止的效果。那位不愿具名的证券市场人士就对记者表示，他周围有好多朋友在炒H股，资金流入自然都是通过不规范渠道。该人士认为，这对广大投资者实际上是不公平的。并且，和A股相比，每股价格显得相当便宜的H股更具有升值潜力。

　　该人士还告诉记者，对于内地A、B股合并，甚至和H股合并的呼声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目前未有任何松动迹象。内地居民储蓄余额每年都在大幅增加，但A股市场交易量连年下降，而市场却又在不断扩容，寻求新的资金显得尤为急切，吸引香港居民投资A股可以当作一种办法。而香港开设人民币离岸中心对内地居民炒H股的推动作用就更为显著了。

　　不过，香港《文汇报》社评认为，现在谈开设人民币离岸中心还为时过早，目前工作重点还是应该先规范人民币业务。安邦的分析师认为，由于香港实行联系汇率，香港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有可能造成中国内地大量资金循正轨渠道持有美元外汇或资产，从而造成对香港联系汇率制度的毁灭性打击。

　　因为一旦香港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投资者对港币的需求是不大的，更多的是冀望于将人民币兑换为港币，然后再兑换为美元外汇或资产。其实离岸中心通常是不涉及兑换问题的，但因为中国的特殊情况，自然而然的“离岸中心”就可能变成“兑换中心”，于是众多投资者在香港市场抛售港币，这就可能对联汇制度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央行显然对设立人民币离岸中心也有一些担忧。按国际惯例，离岸金融市场通常不受交易货币所在国金融当局的管辖。中国内地的利率尚未市场化，与香港市场利率的不同有可能带来风险，导致大规模套利行为并动摇人民币的稳定，在香港开展人民币业务将使人民币更容易受到市场波动的影响。

　　但巴曙松认为，这些负面因素固然存在，但应该可以克服。有消息称，香港和深圳目前正在研究是否可以让港币和人民币一起合法流通。这被市场人士看做香港将开设人民币离岸中心进入议事表的一个信号。而由央行行长周小川带队的有关人士也将于9月到香港出席金管局的研讨会，与香港金融监管机构就在港开办个人人民币业务等问题进行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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