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滕云

　　皇马中国行从概念成为现实，其性质，在他们降落昆明的一刹起，已经发生了转变。可以说，成行之前，这是一次典型的商业推广活动，但到现在，它已经被添加了太多的非商业因素，已经令人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一种征服的意味。皇马中国行这种事，除了媒体和球迷可以跟着尽情掺和，政府的言行则要慎而又慎。在任何阵势面前维护尊严、原则和风范，对于开放的中国而言，这不是一个小话题

　　“皇家马德里”，西班牙的一个足球俱乐部。早几年在中国还不知名，媒体甚至直译成了“真马德里”。从商业地位衡量，皇马名气也在曼联等俱乐部之后，世界500强里好像从来没它的身影。不过，因为近几年连续购买了齐达内、菲戈、罗纳尔多等大牌球星，特别是前不久又买到了红得发紫的贝克汉姆，所以这家俱乐部的名字突然变得分外耀眼。

　　揣摩皇马老板的心思，走明星路线应该不是好大喜功之举。欧洲足球产业近两年普遍不景气，各俱乐部老板都在挖空心思寻找生财之道。随着欧洲足球全球化影响的加深，把眼光和市场投放到欧洲之外逐渐成为他们的共同语言。不过，尽管英国人和德国人走在了前面，但从收益角度看，惨淡的现实距离美好的愿望实在太远。倒是皇马老板一根筋，毫不动摇地、步步为营地经营着自己的明星路线。对于偶像派球星所能带来的眼球效应，他显然抱有坚定的信念。

　　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再大的腕儿，再高的身价，明星们的巨额转会费和5位数周薪最终都是要球迷买单的。今年是皇马百年诞辰，碰头彩就是到远东推销他们的明星。他们的嗅觉实在不错——欧洲之外，美国人不待见足球，南美人有自己的偶像，非洲穷点儿，中东老打仗，惟有远东，有钱、足球基础好、时兴偶像膜拜、推崇欧洲文化，正是他们的快乐老家。于是，一幅东方取钱路线图迅速敲定——中国大陆、香港和泰国。这单活儿的总价约800万欧元。

　　单说皇马中国大陆之行。皇马本来要去上海的，但700万人民币的开价蒙不了上海人的精明——跑我场子里训练，还要我掏700万？不值。你认为不值有人认为值，于是皇马去了昆明。是大买卖还是冤大头，这是皇马走后才算得出来的账。

　　现在人刚来，我们只能旁观一个进行时，或许能为最后的账本添加几笔收支细目。

　　关于昆明方面对皇马的礼遇，皇马网站表示了惊诧，连说超乎想象。别说皇马，就算谙熟待客之道的中国人恐怕也要惊诧一下。读者不嫌啰嗦的话，我来罗列一下皇马抵达后的接待盛况——昆明机场为皇马的班机设立了专门的停机位，并特意筑起了一道屏风墙；第一批欢迎队伍来自世博园，其中有10条“美人鱼”专司献花之职；离开机场，往红塔西路，接近驻地，第二波欢迎开始，其中包括：8名女子骑巡队、200人规模的民族礼仪队、包括14个少数民族的民族迎宾队、20名演员敬献香包、4头大象施欢迎礼和数百名球迷夹道欢呼；当晚，省政府方面安排盛大晚宴，除云南山珍盅、四宝鸭等美食款待外，还有首长接见、颁发“昆明荣誉市民”证书外加大型歌舞晚会伺候。

　　这样的规格，我猜想，大约云南历史上也没有几次，起码一般的藩王之类肯定无福享受。同样，这样的规格，我猜想，在皇马俱乐部的百年历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但两家历史上都鲜有的东西今天终于被创造出来了，而且令中国人和外国人都惊诧不已。英国媒体大概是心里犯酸，干脆把冤枉替中国人喊出来了。这事儿是不是闹得太过了？真把皇马当成皇上了？

　　请注意，皇马中国行从概念成为现实，其性质，在他们降落昆明的一刹起，已经发生了转变。可以说，成行之前，这是一次典型的商业推广活动，但到现在，它已经被添加了太多的非商业因素，已经令人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一种征服的意味。遗憾的是，不是皇马，而是云南方面，正在帮助人家成就这次征服。这是皇马中国行的一笔巨大外快。

　　还是先算算账。上述的一堆礼遇，我想肯定是700万之外的新开销。当然，红塔有钱，尽管可以折腾，雇个万人规模的欢迎仪式我也没话。不过，作为一次商业活动，搬出首脑接见、授予“昆明荣誉市民”就有点儿出格了。这既非商业活动的应有之义，更是政府行为里应该极力回避的事儿。说到底，皇马中国行这种事，除了媒体和球迷可以跟着尽情掺和，政府的言行则要慎而又慎。我想，它惟一能做的，就是多派点警力维持秩序。附加一句，这维持秩序的含义也不是确保商业活动的秩序，而是确保该商业活动不致给社会正常秩序添乱。这是对活动的约束行为，而不是对社会的约束行为。反观云南方面的做法，已经把政府行为和商业活动混为一谈，变成了云南官商的一次集体做秀。面对这样的秀场，面对云南的整体形象塑造，谁还会真正考虑成本和回避原则呢？

　　其实，几天之内就混淆了皇马中国行的本来性质，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它需要相当稳固的逻辑做积淀。而这逻辑的背后，中国人的文化自卑心理一直是个巨大的阴影。

　　我在琢磨，为什么精明的上海人最终放弃了皇马？除了上海人的成本意识外，我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可以为他们的判断提供冷静和客观的元素的原因，发挥了明显的作用。

　　这个原因就是见识，一个国际化大都市业已锤炼出来的辨识力和经验。这种见识可以帮助廓清成本和效益里虚伪的成分，可以尽量还原出一个合乎实际的结论。上海恐怕对皇马以及皇马群星的影响力和轰动效应有着比云南更合理的测算。

　　值得称道的是昆明海关。皇马方面不放心中国的饮食，自己带了不少“土特产”。这些原料多在禁入之列，所以海关方面严查不怠。这种不给面子的行为已经招致皇马的“愤怒”，或许还会得罪东家和官家，但从目前得到的信息看，海关方面仍然保持着司法的独立和公正。这是一种有见识的行为。

　　在任何阵势面前维护尊严、原则和风范，对于开放的中国而言，这不是一个小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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