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黄 祺(记者)

　　乌辛堃和他的两个美国搭档最初走进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首府西昌时，并不知道他会看到针具交换项目和美沙酮替代项目在吸毒人员身上发挥的作用，他最初到凉山州的目的只是想记录中国艾滋病感染者的生活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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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做了那么好的工作，应该让人们知道。”乌辛堃一边让我观看他拍的纪录片，一边还是掩饰不住他的激动。他在西昌随机地询问到疾病控制中心领取美沙酮的吸毒者，几乎所有人都称赞政府和医生们的工作，当乌辛堃向西昌的政府官员提起河南省年初派省干部入住艾滋村的事时，当地干部告诉他，西昌的疾病控制中心向县乡派出干部的制度已经实施好几年了。乌辛堃相信，官员们的话是真实的。

　　干预：在争议中启动

　　清洁针具交换和美沙酮替代治疗试点项目是在国家政策的保障下低调展开的，这些借鉴国外经验的戒毒和预防艾滋病传播的方法，从一开始就遭遇到不同的意见，但全国试点地区的探索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多年来，我国相关机构主要采用强制戒毒的方法控制吸毒，根据中国的法律，对吸毒成瘾者，一经发现就要被送到由各级政府统一建立的戒毒所强制戒毒；对强制戒毒后的复吸者，要送到司法部门管理的劳动教养所，在劳动教养中进行长达3年的全程羁押式强制戒毒。这种强制戒毒的方法又被叫做“冷冻法”。但由于毒品本身会使人产生强烈的生理依赖和心理依赖的特性，强制戒毒的实际效果并不尽如人意，戒毒者的复吸率高。

　　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一些人建议学习国外以及香港地区的经验，由政府设立机构，政府出钱选择美沙酮口服液替代海洛因。这种方法的目的是使吸毒者通过合法、实惠的形式取得海洛因的替代品，使他们服用毒品的剂量由强到弱，直至停药后不再复吸。

　　但使用美沙酮替代毒品也可能带来令人担忧的问题。反对者担心吸毒者会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在毒品和美沙酮之间选择，达不到替代的最终目的，如果替代工作管理不善，还会造成美沙酮流入社会成为新的毒品等等。

　　试点：“多做少说”的成果

　　争议没有停止，但试点工作还是在“多做事，少说话，不要争议，要看试点效果”的原则下开始实施。

　　2003年7月，由卫生部、公安部和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联合制定的《海洛因成瘾者社区药物维持治疗试点工作暂行方案》下发到各省、市、自治区。2003年12月底，中央成立的国家试点工作组批准在贵州、云南、四川、浙江和广西5省区设立8个试点机构开始进行工作试点，西昌是其中之一。

　　西昌以卫星发射中心而闻名，但外界很少知道，这里也是吸毒和艾滋病发病情况比较严重的地方，也因为这个原因，西昌很早就受到防治艾滋病的国际民间组织的注意。早在2002年10月，西昌得到中英性病艾滋病项目的资助，最早开始开展同伴教育和吸毒者的针具交换的探索。正是因为在针具交换项目中积累了一整套的管理办法和经验，四川省首个美沙酮替代治疗项目从2004年3月23日开始在西昌启动，当地媒体报道，试点高峰日求治者达到近20例。

　　艾滋高危人群干预工作在中国的推进，得益于国家对艾滋病防治工作的重视。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进行的调查显示，自2001年以来，中国已进入艾滋病发病和死亡高峰。而另一组数据显示，中国有70%的艾滋病感染者是由于静脉注射毒品而感染的，而吸毒又与卖淫嫖娼紧密联系。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如果不能有效控制中国的吸毒问题，或降低吸毒的危害，吸毒将造成艾滋病在中国大面积的快速流行，这会引发比毒品问题本身更严重的国家性灾难。

　　针对人们担心的问题，国家相关部门制定了措施。经费问题已经明确：每位受治者，不论其核定的用药量，每日交付的治疗费不得超过10元人民币。试点工作的大部分经费，包括治疗药物的集中采购，全国试点工作的培训、督导和评估，以及试点机构治疗室必备的添置经费均由中央财政负责，其他的经费由地方财政解决。

　　接受美沙酮维持治疗的海洛因成瘾者的条件也必须由试点机构和公安机关负责进行审核，受治者要求同时具备包括经多次戒毒仍未脱瘾的海洛因成瘾者、强制戒毒2次以上或劳教戒毒1次以上、年龄在20周岁以上、当地居民且有固定住所、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5项条件，已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海洛因成瘾者，具备第4项和第5项即具备条件接受治疗。同时规定了受治者不得在治疗期间继续吸食或注射海洛因及其他毒品。

　　西昌的试点工作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展开，乌辛堃在当地看到，项目中的吸毒者每天到固定地点服用美沙酮，然后试图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不能犹豫不决”

　　“针对这一新的变化，一些地区开展了推广使用安全套、在注射吸毒人员中进行美沙酮维持治疗和清洁针具交换试点工作，并取得了一定效果。但这仅仅是试点，范围也不大，而且人们的认识也不尽一致。推行这些干预措施还存在认识上和工作上的障碍。我们不能犹豫不决，必须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统一认识，统一步调；坚定不移地推行这些有效干预措施，防止艾滋病疫情的进一步蔓延。”在今年召开的全国艾滋病防治工作会议上，吴仪副总理的讲话标志着中国的艾滋高危人群干预工作得到了政府的认可，而试点地区的经验教训将被其他的地区借鉴。

　　世界卫生组织(WHO)艾滋病协调官员赵鹏飞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高度评价了中国政府防治艾滋病过程中“减轻伤害项目”的效果，这个项目包括“美沙酮替代疗法”和“清洁针剂交换”两种措施。他说：“国内在广州和广西所进行的试点证明该措施是行之有效的，一些国际组织在广西、云南、四川、新疆等的试点工作也已取得不少进展。”他主张“尽快在更大范围内推广从而避免HIV在这一高危人群中快速传播，同时也避免HIV从这一人群传播到异性恋人群甚至是一般人群”。

　　一些省份正在计划尝试“减轻伤害”的干预项目，云南昆明市近期明确了艾滋病防治工作的措施，其中提出，从2004年7月至2005年年底，有关部门将在昆明开展清洁针具交换和美沙酮替代治疗降低毒品危害试点，在取得试点经验后，将在全市范围逐步推广美沙酮替代治疗。另据媒体报道，广州、北京等地方也将建立美沙酮替代治疗试点。

　　“不能将美沙酮神化。”在美沙酮替代治疗方法被更多人看好之后，专业人士提出警告。由于美沙酮本事是一种毒品，长期服用后病人对它的依赖程度无法估计。而法律专家提醒，有必要制定针对美沙酮管理的法规制度，严格控制美沙酮的生产、运输、保管、发放、服用等各环节，并明确在推广“美沙酮”替代治疗中，公安机关、医疗机构、药品监督局、疾病控制、试点社区等各方的责任和义务。

　　“不能犹豫不决”——在四川乐山、西昌，在云南个旧，艾滋高危人群的干预措施已经在进行。依据科学的治疗理论，重视措施的有效性，更加人性化的教育和帮助，已经成为中国新一轮艾滋病防治工作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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