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未来的中国公民而忧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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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1日17:58 南风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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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旗帜鲜明地提出“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这是从战略高度着眼中华民族未来提出的重大战略举措。 中央高层领导一再强调：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首先必须充分肯定未成年人的整体素质、充分尊重未成年人的主体地位。在此前提下，要正视不能回避的问题，直面不能回避的矛盾，以高度的民族责任感和现实紧迫性看待当前中国未成年人所面临的严
目前，中国18岁以下未成年人有3.67亿，20年后，他们是中国社会的顶梁柱。然而，目前未成年人中存在的问题—如崇高理想、健全人格缺乏，劳动观念、法纪观念淡薄，自私、狭隘，沉溺于玩乐，不用功，不刻苦，不能自立等等，已经带有一定普遍性。 今年3月，党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意见》，这是党中央第一次为未成年人下发文件。4月，中央前所未有地召开全国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工作会议，胡锦涛总书记出席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李长春同志作重要讲话。5月31日，胡锦涛总书记在北京考察未成年人工作时，在中国科技馆和北京市少年宫看望少先队员并召开座谈会，就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工作发表重要讲话。 紧锣密鼓，中央综治委草拟了《关于深化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工作的意见》，公安部启动清理整顿互联网专项斗争，文化部打击黑网吧集中行动持续不断，广电总局推动净化荧屏举措…… 眺望“古惑仔”肩后的未来中国 说起未成年人问题，大多数人联想到日益严重的青少年犯罪、少女怀孕等。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真正令党中央、 国务院和中国社会忧心的，是中华民族下一代整体素质方面存在的问题。 成年人都记得，1992年8月，77名日本孩子与30名中国孩子曾经引起全国范围的大讨论。当时，这107名儿童在内蒙古举行草原探险夏令营。上路时，日本孩子背包鼓鼓囊囊，装满食品和野营用具；中国孩子只是装装样子，背包几乎是空的。探险之路才走一半，中国儿童因将水喝光、干粮吃尽而向别人求援。中国孩子病了，回大本营睡觉；日本孩子病了硬挺着走到目的地。日本家长乘车而去，把鼓励留给发高烧的孙子；中国家长在艰难路段把儿子拉上车…… 12年前这篇《夏令营的较量》轰动一时。有识之士痛感中国学生身上的弱点和中国教育的严重问题，发出“救救教育”、“救救孩子”的痛切呼声。然而，2004年夏天再次证明，12年来中国孩子和中国教育并未发生脱胎换骨的改观。 8月12日至17日，中、韩、日三国90名青少年组成国际草原探险夏令营活动又一次在内蒙古科尔沁草原进行。主办方设计了由科尔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步行到内蒙古五角枫自然保护区和翰嘎利湖的活动，平均每天步行30公里，全部野外宿营。 正值北方罕见高温，行程十分艰苦。日本少年仍然身背巨大行囊，为野外生存作了充分准备。当地人员看到日本小孩瘦小身体上不相称的大包裹，想帮忙却遭到严辞拒绝，日本小孩觉得受到了侮辱。中国孩子却叫苦不迭，队伍中手机铃声不断，都是在向家长诉苦。活动结束时，日本、韩国孩子对蒙古族文化、旅游资源大加赞赏，说：“头一次感觉到大地有这么大，原来只知道书本上说地球很大。”而中国孩子却只盼着早点回家。 一个尖锐的问题必须回答：如此弱不禁风的下一代，输掉的只是“夏令营的较量”吗？2021年至2049年不同国家年轻人之间的较量，不就是由夏令营这些孩子承担吗！祖国未来，是否可以依靠产生越来越多“古惑仔”、小网民的这一代人的双肩？ 现在，在经济发达的城市，经常可以看到一些青少年不爱读书，奇装异服，耳上钻孔，裤子挖洞，讲“义气”，爱打架，外表古里古怪，脾气喜怒无常。这样一群“问题青少年”，广州和香港称为“古惑仔”。“古惑仔”作为“另类少年”“问题少年”的代名词，是令家长和学校头痛的群体。 “古惑仔”一般在12岁至18岁之间，群体数量正不断增加。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咨询中心和暨南大学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中心研究显示，“古惑仔”这样的“问题青少年”群体正在大中城市中发展。中国青少年犯罪研究会一项统计表明，近年来青少年犯罪总数已占全国刑事犯罪总数的70%以上，其中十五六岁“古惑仔”的犯罪案件占总数70%以上。公安部禁毒办调查，目前我国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105万，追奇求异的“古惑仔”类青少年吸毒者占总数72.2%。 作为信息时代象征的互联网，也在成为“古惑仔”进一步变异的温床。2003年9月，北京海淀区法院少年法庭随机调查的100名在押未成年犯中，经常进入电子游艺厅的占66%，经常进入网吧的占30%，经常看色情书刊、音像制品、浏览色情网站的占61%。 近年来，国际国内形势发生深刻变化，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面临着严峻挑战。中国社会处于转型期，市场经济自身的弱点，互联网及传媒中一些腐朽堕落信息、社会种种消极因素，对未成年人产生了深刻的不良影响，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在体制机制、内容形式、方法手段、队伍建设、经费投入等方面出现许多不适应的地方。 目前，中国社会面对复杂多变的世界。成年人都日益感到精神上的某种失落和道德上的某种无助，并外化为行为上的失范。社会转型期在成人世界表现的精神与思想道德危机，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未成年人世界，并演变为严重的“古惑仔”等社会问题。 2004年初，当李长春等中央领导在学校调研时，发现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普遍存在问题，深感如果再不采取有力措施，下一代就不可能担当起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历史重任，党和国家的长治久安就可能在下一代手中成为泡影。因此，党中央、国务院决心把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放在各级党委政府工作的重要位置。 政府管理，必须坚决 管住“酗酒爸爸” “中国的电视对中国出现的许多问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赫伯特·亚历山大·西蒙教授的判断。在欧美国家，电视被社会工作者称为“酗酒爸爸”，以喻其对未成人造成的伤害，从而引起一波又一波“电视机撤出家庭运动”。 西蒙说：“我80年代访问中国时，电视节目是一些体育节目，或某个政府官员坐在椅子上作报告，或阳光下麦浪在风中荡漾。几年后出现了西方影视剧。再过几年，开始播放西方‘肥皂剧’。最后出现了中国肥皂剧。肥皂剧中表演某人住在遥远的别墅里，衣冠楚楚的富翁住在豪华房子里，开着豪华汽车等。中国电视真会想象！向人们展示这类东西会产生什么效果呢？我猜想，电视对中国现时出现的许多问题推波助澜，其作用不亚于经济改革所引起的变化。” 据美国社会工作家贝瑞恩教授调查，目前电视在未成年人生活中发挥的作用，远大于母亲在外工作造成的影响。电视占据未成年人的时间，仅次于学校课堂时间。然而，长期以来，中国影视审查主要关注作品的“政治”问题而非道德问题，从而使大批“政治无害”然而“道德多垢”的产品投放市场。 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强力推动下，4月，国家广电总局下发《关于加强涉案剧审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规定所有电视台频道播出涉案题材电视剧、电影片、电视电影及真实再现手法表现案件纪实电视专题节目，均安排在23时以后播放；各省级电视剧审查机构对涉案题材电视剧、电影片、电视电影要加强审查把关，对血腥、暴力、凶杀、恐怖场景和内容，要删减、弱化、调整；各级电视播出机构对以真实再现手法表现案件纪实电视专题节目要严格控制，对涉案题材影视作品播出数量要大幅度削减。 5月25日，广电总局向全国通报对南京、沈阳、合肥等三家城市电视台违规播出涉案剧的批评，同时向三城市所在省广电局追究管理失察责任。相对于大力支持国产动画发展、清理过量电视商业广告、禁播网络电子游戏节目、加强古装剧及武打片管理、红色经典改编剧审批等各种行政指令，这一次广电总局表明果断的“屏幕净化”的决心。 6月，国家广电总局颁发《加强影视播放机构和互联网络播放DV片管理的通知》，今后DV作品从制作播出到送选评奖必须在省级及其以上广电部门备案并接受审查。国家广电总局还重申：加强涉案剧审查和播出管理，任务统一，目标一致，不是权宜之计，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项长期坚持的重要原则。“有些涉案影视创作好像炖汤，拼命往剧情里下‘猛料’，表面上特别诱人，味道香浓、口味淳厚，但却不管这锅汤喝下去实际对身体有害，不管那些怪异离奇、暴力恐怖的内容对社会、对未成年人会产生负面影响。这种创作态度和创作方式是错误的。” 几乎所有国家出于社会安定和道德风尚、公共利益的考虑，对含有展示暴力、凶杀、恐怖、吸毒、贩毒、赌博、卖淫、嫖娼等内容的影视剧审查和播出都有管理办法，对违规行为都要严厉处罚。对于越来越缺乏自律、“拳头加枕头”粗制滥造严重的这一行业，中国政府极有必要严厉整饬。 对于净化屏幕运动，成年人世界以褒扬为主，但也有学者对政府介入与官方主导抱有异见，对屏幕治理长远效果持观望态度。“有一些代表影视圈利益的异见并不奇怪。在美国，每年都有影视专业人士指责影视审查制度，但保守派把持的道德审查仍然令好莱坞不寒而栗。”一名美国学者说：“对中国影视业的最大威胁，已不是管制经济时期的‘政治反动’，而越来越多是市场机制下的利润至上。中国官员不必担心被指责为保守派。在涉及未成年人道德保护上，自称最为自由的美国也坚持极其强硬的保守底线。中国迫切需要分清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的界限、政治自由和道德自由的界限。下流的黄色笑话等垃圾作品，不能成为政治自由的廉价替代品。道德败坏的作品既损害了道德又玷污了自由。” 然而，长期以来，广电部门在将不良影视产品驱逐后引进优良影视产品上并不成功。共青团中央书记周强说：“必须尊重未成年人的认识方式和表达方式。未成年人是一个有着自身认知特点的群体，他们对于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感知方式和认识视角，这使得他们有别于成人世界。未成年人的认知方式和表达方式是丰富的、极具创造性的，这一代未成年人还是新的学习方式、教育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实践者，他们实践并创造着许许多多新的认知方式和表达方式……不能用成人的视角来看待未成年人的内心世界，只有充分尊重他们的认知方式，充分尊重他们的创造性，才能找到开展工作的有效办法。” 因此，真正的考验是将“酗酒爸爸”从未成年人世界清除的同时，怎样把青少年喜闻乐见的东西带回屏幕。这是避免“屏幕净化行动”半途而废的关键。积极应对未成年人旺盛的精神需求，是个重大挑战。 “我是一个老年人，但不管在中老人中引起多少怀旧情绪，《地雷战》、《小兵张嘎》等老电影，已经不可能在青少年中产生持久的吸引力。”一名从事电影美学教育的老教授说。 中国少年，为迷惘青春 注入公民精神之光 金秋9月，学生归校。这是中国第一个“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月”。中宣部和教育部将采取一系列措施推动这一工作。教育部长周济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在未成年人这一代手里实现。一定要让孩子们深切认识到这个历史责任，树立崇高的理想和信念。 民族精神教育以其激情特征确实有强大感召力。党的十六大报告指出：“当今世界，文化与经济和政治相互交融，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地位和作用越来越突出。文化的力量，深深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之中。”一切竞争归根到底是民族精神的竞争。在这个大变革时代，越来越多国家将培育民族精神、增强民族凝聚力，特别是在未成年人中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作为提升综合国力的重要战略。美国有国魂教育、法国有文化遗产教育、意大利有“国粹”艺术教育、德国有民族习惯教育。因此在未成年人中弘扬和培育中华民族精神，使未成年人从小树立民族自豪感、民族认同感和民族责任感，具有深远意义。 然而，真正的问题仍然有待深思。民族精神是中华民族复兴根本所系。但是这个复兴是“和平崛起”的中国，绝非过去的德意志帝国或军国主义日本，也不是推行社会帝国主义的前苏联，更不是那个霸道的世界宪兵，而是一个民主、文明、富强、友好、仁义和王道而值得尊重的现代中国。 未成年人教育，德育必须放在首位。但公民精神乃德育之魂，不能简单以21世纪包装纸包裹的孔孟之道取而代之。近年来，每次关于思想道德的讨论，都会引起一阵“国学热”，1994年甚至有大城市举办“二十四孝”展。李光耀是推行“儒家现代化”的典范，但他在古稀之年宣认：儒家思想崇拜权威，有害于新一代创新。 坚持公民精神教育，才能真正尊重未成年人的独立人格。未成年人的怀疑，不仅指向现实社会既有道德价值观念，也指向人的生存意义本身。思考生命根本问题，在21世纪未成年人中表现得极为强烈。这个沉重的哲学命题，几千年来都没有圆满的解释，对年仅十几岁的人来说，是一个多么沉重的精神负担。 然而，尽管不是终极解答，公民精神仍然是目前最好的答案。西方国家从农业经济到工业经济转型时期，资本主义铜臭把黑变白，丑变美，马克思认识了原始资本主义残酷无情的竞争及对人性的摧残，才写出《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并预言共产主义社会一定会实现。 共产主义就是人类从原始状态、自然状态向公民社会进化的最终结果。原始积累时期的社会状态是自然状态。目前，诸如社会信用丧失，假冒伪劣猖獗；企业假账，瞒天过海；贪污腐化，抢劫杀人等现象也都属于自然状态，也表明中国公民社会之路之漫长。 市场经济条件下，只有公民精神才是避免社会整体道德滑坡的保障。如果说农业社会以伦理道德为中心、工业社会以法律纪律为中心，民主社会就要以公民精神及其理性为中心。经过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工业革命、法国大革命以及两次几乎毁灭人类的世界大战，无数先贤在哲学、政治、文学、艺术、经济、科技、宗教领域艰难开拓，探索出复归政府正义性基础的道路——公民社会。因为只有公民社会以理性、独立的公民取代了臣服于权力或资本的臣民。 公民社会之前，只有臣民社会。公民与臣民的区别何在？1694年，乔桑·采尔德的一段话是先贤在市民阶层崛起时对公民的界定:“人，是一个独立的人，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或可以这样说，坐等别人或国家的救济是可耻的。”这是对封建贵族和教士的抨击，也是对不思进取的臣民心态的抨击。康德说，真正的人敢于运用理性。那么，真正的公民敢于依赖自己的创造性。未来的中国公民，必须摆脱上一代人身上历史遗留的靠父母、靠亲戚、靠同学、靠朋友、靠关系、靠组织、靠集体、靠政府、靠社会等依赖性。 也正是公民精神，使减轻中国未成年人课业负担成为不容置疑的重大原则。一名学者说，公民精神的平等主义本质，是中国教育走出“精英教育”误区的坦途。与普遍的公民教育不同，“精英教育”使大多数人生活在失败阴影之中，从而滋生暴戾、阴暗性格，却缺乏正面竞争、平等竞争的勇气。 资本主义初肇，人与人之间的激烈竞争取代凝固的封建等级制度，但竞争随时可能堕入自然状态。只有公民精神能避免倒退回臣民社会以上帝、国王或教皇来回避自然状态。公民社会的个体在社会契约基础上放弃一部分天赋自由，选择成为一个公民，从而满足安全需要并避开相互破坏，这使人类从战争的自然状态过渡至和平的公民状态。像学者所说的，人不应伤害并没有伤害自己的人；人应允许每个人分享其拥有的东西；人应忠诚地执行其赞同的事；人应自愿地推进其他人利益，只要没有受到更紧迫义务的限制。这就是数世纪来公民社会实践证明的真理。 匈牙利学者米哈利·西麦说：“一个国家，6个月可以创造出民主政治，6年可以创造出市场经济，而东欧出现真正的公民社会需要60年。”用60年创造一个公民社会，这也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应有之义。未来中国的主人必须明白的是：每个公民都可以坚持在不损人基础上利己的理性原则，而不必追求“损己以利人”的封建道德乌托邦或“损人利己”的资本主义丛林法则。 启蒙运动以来的经典政治学理论认为，产生自社会契约的政府执行源于公民意志的法律，其强制性仅体现在强制非理性以开启理性。公民精神是理性而非本能，不能天生具有，因此社会从自然状态向公民状态进化，政府不能像孔子批判的那样不教而诛以“罔民”，而是执行根本任务—启蒙理性的教育，也就是从封建社会的“万能政府”及原始资本主义的“无用政府”，进化为启蒙理性的教育者，教育自然人成为自我管理的光荣公民。当之无愧的，这是一种共产主义品格，也是当前中国执政党和中国政府依靠国家权力推动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任务的理性基础，也是经济高速发展的当代中国走向民主、文明、富强的桥梁。本刊特约撰稿人 应笑我 发自北京 相关专题：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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