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未必有万人之乐 溥仪在津过得很无聊

　　记者 王志辉/城市快报

　　参天的高树，幽雅的环境，一个别致的院落，一段有无数故事的历史在这里发生。张园，一个普通津门宅地，却因为在历史上住过一位不普通的人，而变得受人关注。

　　清末溥仪的贴身侍从王简斋就陪着他度过了6年的寓公生活。王简斋的二儿子王汝彬

和解放后第一位采访王简斋的政协天津市蓟县委员会秘书长吴竹亭给记者讲述了王简斋和溥仪在天津的那段生活。

　　穷极无聊逗闷子

　　抓阄游戏打嘴巴

　　1925年，溥仪住在天津的张园(位于今鞍山道上)里，王简斋回到他的身边，又开始了他们的君臣生活。

　　“当年王简斋告诉过我，当时在天津的生活全无规律，因为溥仪打乱了生活习惯，常常是晚睡晚起，没事的时候王简斋就陪着溥仪打网球或高尔夫球。溥仪这时的衣着一般以西装为主，王简斋的服饰也就随着溥仪，打领带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然后就是打着进口发蜡，将头发梳得整齐发亮，陪着溥仪和婉容去吃西餐、冷食或逛商场、游乐场等。”吴竹亭告诉记者，“开始到商场买东西时，溥仪还放不下架子，买东西不直接和售货员说话，让王简斋问价，然后由他决定是不是购买。天津当时大的商场和游乐场他都去过，生活虽然没有紫禁城那样豪华，但仍然十分奢侈，一顿饭也有十几个菜呢。”

　　“父亲告诉我，在天津时，溥仪和他们经常无所事事，有时溥仪就会发给他们纸笔，让大家写字题诗。要么再闲得无聊，就让大家抓阄取乐。阄上有写衣料的，有写笔墨文具的，也有写打两个嘴巴的。各种东西在桌子上摆好，然后让大家抓阄。大家在挑选的时候总是忐忑不安，都害怕自己抓到那个打嘴巴的阄，抓到了就要实实在在地挨上两下的。”

　　打骂侍从怕报复

　　严禁侍从随便聊

　　在当年的采访中，王简斋向吴竹亭介绍得很详细。“和溥仪在天津的时候，侍从相互之间不敢随便说话，更不敢显示出亲近，这是因为溥仪经常打骂侍从，怕别人报复他，在打完人以后总要派人去看看，有时候自己也去看看，带些东西安慰安慰。也正是如此，他就给侍从们定了很多规矩：不准彼此随便说话、不相互包庇袒护、不准舞弊赚钱、当同事犯有过错时必须立即报告、下级对上级犯过的人必须在发现之后立即加以责打、放松看管罪加一等。”

　　“平时侍从之间没有公事不过话，往往一开口就是互相质问。其中一个人犯有过失时，在场的人就要立即上前用力责打，否则就会怀疑对他同情，将目标转移到这个人身上。由于日常生活中，大家互相监督，互相报复，人际关系十分紧张。王简斋整天提心吊胆，不知哪天会出什么事，就会遭到别人的一顿暴打。”

　　“据父亲说，这种制度一直实行，无论是在天津还是后来到了长春，这不但加深了同事间的相互猜疑，也让溥仪的疑心病越来越重。”王汝彬插了一句。

　　溥仪饭食侍从验

　　白菜招来一顿打

　　“从在天津开始，父亲除了继续照顾溥仪的日常生活外，还接手了另两件工作，一件就是‘尝膳’，一件是账房。每天御膳房将饭菜做好后，父亲便将全部的饭菜都要尝个遍，看看是否干净，咸淡是否合适，最为重要的是检查这些饭菜里有没有下毒。”

　　“账房的工作虽然听起来很是轻松，其实不然。父亲说，当时每天的茶房、膳房以及皇后等各有各的账，分别有会计负责，每天各处会计清完后由父亲检查，然后送给溥仪过目。溥仪当时可以说是对谁都不放心，账目一定要自己亲自过目。一次查账时，溥仪看到他一顿饭光用白菜就40多斤，立即问我父亲是怎么回事，怀疑父亲从中舞弊。还没等父亲解释，就让别人打了父亲手心100个板子关了起来。”

　　“当时是初冬的天气，父亲吃不好，住不好，很快就病了，拖着病躯，一直被囚禁了十几天，出来后虽然躯体异常虚弱，可还是‘戴罪’随侍。后来有医生看过后说，如果不好好调治，将有生命危险，溥仪这才让父亲休息一段时间。”

　　“解放后父亲又见到了溥仪———”

　　翻天覆地二十年

　　昔日君臣今同志

　　“父亲后来随着溥仪从天津又去了长春，在长春一住就是14年。1944年，父亲才因为奶奶生病，获得溥仪的准许回到家里，从此就和溥仪断了联系。”

　　吴竹亭告诉记者：“王简斋曾说过，1965年7月20日，他看了报上发表的李宗仁先生从海外回归祖国，乘专机从上海到达北京，溥仪等人到机场迎接的消息，他才知道溥仪已经回到了北京。想想自己也是古稀之人，就决定到北京去看看溥仪。”

　　“我7岁和父亲从长春回到天津后，一直就生活在蓟县，父亲也没有再提起宫里的事情。可是1965年的冬天，父亲一定要去北京看溥仪，回来以后，大概给我们讲了讲他在北京的所见所闻。父亲说，进门之后，看见溥仪双手扶着客厅的阁扇在等着他，一见面就快步上前，把他紧紧抱住，然后让到客厅，请父亲坐到沙发上。”王汝彬至今仍记得当年父亲讲述的再见溥仪的过程。

　　“由于父亲过去的老习惯，还不敢坐，溥仪硬是把父亲按到了沙发上，握着他的手，不禁抽咽起来。父亲也是一时无话，两个人只是坐在那里哭。一会溥仪的夫人李淑贤进了屋，相互介绍后就带着父亲参观他的房子。当时的溥仪与当年相比判若两人，胖了很多，精神也焕然一新。溥仪对父亲说：‘往事真像一场梦。没想到后来党和政府能对自己这样的历史罪人如此宽大。’后来，溥仪又讲了党对他的改造和教育，谈了他的幸福生活，话语间流露着对党和毛主席、周总理的衷心感激之情。谈话间，溥仪还问了父亲家里的生活，就连有没有自行车、半导体、养了多少鸡鸭都问得十分清楚。李夫人还问父亲：‘溥仪当初打过你吗？’当父亲回答‘有’以后，溥仪面带愧色地说：‘过去真对不起你，现在应该向你道歉。’”

　　“中午溥仪夫妇热情地把他留了下来。”吴竹亭说：“王简斋曾对我说，当时溥仪一边说着‘过去是你伺候我，今天我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一边就拿起围裙，和李淑贤一起到厨房去做饭。吃完饭离开时，溥仪夫妇还把他送到了大门口，并一再叮嘱有时间再来，走出很远还一直在目送着他。溥仪有如此大的转变，王简斋十分感慨。”

　　王汝彬说：“从那次一别，父亲就再也没有见过溥仪，直到1967年10月17日，溥仪在北京逝世，这就成了他和溥仪的最后一面。”

　　“父亲亲历溥仪两次婚变”

　　“父亲曾讲过，溥仪到天津后，渐渐厚婉容而薄文绣，结果终于上演了一场宫廷婚变。”

　　“王简斋曾经也向我提起过这件事。”吴竹亭告诉记者，“溥仪在天津时，婉容的生日，溥仪总要给大办一番，而文绣的生日却冷冷清清，若无其事。婉容和文绣各自的开支也由婉容1000元、文绣800元缩至300元和200元。后来，溥仪没事也不到文绣房里去，也不让文绣随便到他的屋里。文绣失宠之后，连伺候她的仆人也敢给她脸色，不听使唤。最后文绣终于下定决心通过律师向溥仪提出离婚。”

　　“父亲说，文绣的果敢行为，大出溥仪意外。那些日子，溥仪手足无措，坐卧不安。为了维护小皇帝的脸面，溥仪的律师和身边的遗老多方通融，才免去了对簿公堂，以溥仪一次给予文绣生活赡养费5.5万元了结。但是，文绣和溥仪离婚后，手里的赡养费因为需要处理各项事务，开支已经花掉了大部分，而且她在宫中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营生无术，坐吃山空，不到十年的时间，钱财就花得一干二净。”

　　“后来，父亲陪着溥仪又到了长春，不曾想，在那里父亲又再次目睹了溥仪的婚变。”王汝彬说，“父亲说，伪满宫内对男女之事的防范和历代封建帝宫一样，有严格的规定，不许越雷池一步。可在内廷就不像外面那么严格了。溥仪有时和皇后同宿，早晨他没有起床的时候，就曾召随侍进去侍候。皇后、贵人有时也召随侍上去支遣。结果就在这个时期，溥仪的内廷出现了丑闻。父亲一直认为，这场悲剧的主要根源是罪恶的封建制度，而婉容只不过是个封建制度的牺牲品。父亲说，婉容是一个有一定文化修养的女性，可她长期在封建枷锁的禁锢下，过着玩偶一般的生活。她渴望自由幸福，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是必然的。但她没有文绣那样冲破封建牢笼的勇气，不愿意抛弃皇后的尊荣，这就必然酿成她自身的悲剧。而在当时，父亲基于封建传统观念，恨透了与婉容发生不正当关系的随侍李某某，认为他给随侍们丢尽了脸，要把他拉出去枪毙。”

　　吴竹亭说：“当初王简斋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曾经提起，许多影视作品在这点上与史实有些出入。影视作品大多表现是溥仪有意置那个随侍于死地，而实际上是其他随侍要把李某某枪毙，并不是溥仪的意思。结果是溥仪制止了他们的这种想法。不知道是不是怜悯李某某跟随自己多年，最后将他放逐出了伪满皇宫，而将婉容用手铐脚镣锁住，囚禁起来。王简斋后来从她的房边经过时，常常能听到屋内传出的铁链拖地的声音，过了很长时间才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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