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谜解之三：枪声骤起日租界 北洋总理莫名亡

　　记者 张博/城市快报

　　民国时期的天津，下野政客纷纷来此做起了寓公，有人能够平安地度过余生，有人却遭到不测丢了性命。于是，在北洋政府统治时期，这里虽然没有更多的硝烟弥漫，但政治阴谋却在这里屡屡上演，暗杀事件也屡屡出现。北洋政府第23届总理张绍曾的死，在当时引起了轰动，甚至有一段时间，下野政客纷纷做好离津的准备……

　　夜深传出枪声 民国总理遭刺

　　1928年3月21日晚上21点左右，夜色笼罩在天津城上空，天津旧日租界附近东升里彩凤班正是热闹的时候，突然从二楼传出几声刺耳的枪声，正在这里饮酒作乐的客人们惊惶失措，枪声响过之后，从二楼跑下来两个仆人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夺门而出。此时，在二楼的堂屋内，一个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之中，此人身穿团龙古铜色长袍，青呢马褂，鲜血从肩部一股股地往外涌，虽然伤势很重，但还能够从口中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哎哟，哎哟”的声音，跟他同在一个房间里喝酒的人刚刚躲了起来，见到凶手已经逃走，纷纷走上前来，询问：“张总理，张总理，怎么样了？”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已经无力说话，彩凤班的老板赶忙向警察报案。

　　被刺客刺杀的人就是曾经担任过北洋政府国务总理的张绍曾，此人出生在河北省大城县，1895年考入北洋武备学堂，3年后，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进修，回国后，曾经担任过张怀芝的参谋，辛亥革命前，担任第20镇统制，辛亥革命爆发后，被调往滦州，辛亥革命爆发后，与吴禄贞、蓝天蔚等人共同向清政府提出立宪的要求，清政府为削夺其兵权，将他调往南方，安抚革命军。辛亥革命后，虽然在政治上未能得志，但作为直系军阀的老资格，一直在保洛两派之间周旋，到了黎元洪再次执政期间被任命为国务总理兼任陆军总长，但仅仅过了半年时间，1923年6月，由于曹锟贿选总统，被迫下野，下野后，一直居住在天津，做起了寓公。做寓公的张绍曾更是深居简出，处处谨慎小心，但还是遭到了刺客的刺杀。

　　彩凤班谈人生 谁料竟是遗言

　　虽然张绍曾在家里很少出门，但毕竟曾经是直系的老资格，许多人还是希望能够结交他，一些旧相识也常常邀请他参加各种活动。谁料，3月21日这天的饭局竟真正成了鸿门宴，张绍曾从自家(现在天津市和平区马场道62号)出来后，就没能站着回来。当天，北洋系的一些官僚政客邀请张绍曾吃饭，但张绍曾几次推脱，不想赴宴，后来电话催了几次，没有办法，张绍曾从旧英租界自己寓所开始赶往华清池洗浴，谁料刚刚走出家门，汽车的轮胎就爆了一个，张绍曾认为很不吉利，就不想再去赴宴，但碍于情面，还是到了华清池。到了晚上19点的时候，张绍曾来到距离旧日租界仅20米的利津里彩凤班吃饭，当时已经有三个人在屋内等候着他。进到屋中，张绍曾见张会钦在场，就询问张会钦最近战事如何，张会钦详细地告诉了张绍曾，之后，张会钦问张绍曾最近忙些什么，张绍曾回答说看看电影、读读佛经、练练书法、习武，说完这些话，张绍曾环顾房间的四周，当他看到墙壁上有一联花好月圆人寿的字样时，就对彩凤班妓女花宝玉笑着说：“人生有此六字足矣，何必三山探佛呢？”正说着，突然神志有些不清，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连抽了几口，老鸨见状，赶忙送上香蕉和普洱茶。

　　正当几个人在屋子里吃饭的时候，20点40分左右，有六个人来到了彩凤班，两个人把守前门，两个人把守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两个衣着蓝色布褂的人上了二楼，来到彩凤班妓院花宝玉屋内，进门后，就问张绍曾来了没有，当时在座的人都很奇怪，不知道什么事情，当时张绍曾起身自认自己就是前总理，当时来人立即掏出手枪，张绍曾大声问：“你们要干什么？”正说着，来人已经开枪射向张绍曾，张绍曾下意识地用左手手掌挡了一下，子弹穿过张绍曾的手掌射入他的头部，张绍曾虽然中弹了，但还是强撑着要与刺客搏斗，刺客见状退出房间，张绍曾也追了过去，但终因失血过多，倒在了屋子外面地上，刺客见状，又掏出手枪，一枪击中了腹部，一枪击中了肩部。

　　刺客见已经得手，就招呼着把守前后门的四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彩凤班，临走时，还威胁老板，如果敢报案，就杀个片甲不留。

　　警察前来戒严 家属请到医生

　　凶案发生前，屋子内加上张绍曾共有六个人，那间屋子里有两个门，当刺客用枪瞄准张绍曾时，其他几个人见状不妙，就从另外一个门慌忙地逃了出去，而凶手的主要目标是张绍曾，加上张正要与他们搏斗，就没有理会其他几个人。由于案发地点在旧日租界与华界交界地带，加之胡同较为偏僻，没有警察听见枪声，当凶手逃走后，彩凤班的老鸨赶快报了案，很快地，日租界的警察和华界警察都赶到了事发现场。

　　当警察们赶到现场时，张绍曾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警察们挨个询问了现场的人员，录下了口供，而日租界的警察则在其管区内实行戒严，盘查过往行人。

　　张绍曾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家人那里，当时张绍曾的父亲已经75岁了，除原配夫人外，张绍曾还有4位姨太太，噩耗传到家中时，他的儿子还在外面应酬，家人四处寻找，子夜十分，在天津的某娱乐场所找到了张绍曾的公子，当时他就哭着奔向彩凤班。而此时的彩凤班已经被军警完全戒严了，谁都不能出入。

　　案发后40分钟，当天夜里21点20分，张绍曾的二姨太赶到彩凤班，军警劝阻不让入内，没办法，只好返回家中。22点10分，张绍曾的原配夫人也赶到了这里，还是被拒绝入内。张绍曾的四姨太对军警说，已经带来了棉被要盖在张绍曾的身上，同时给军警一些大洋，军警才让她一个人进去。到了彩凤班二楼，见到张绍曾倒在地上的惨状，四姨太当时痛哭不已，突然，她发现张绍曾还有活气儿，就问他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张绍曾右眼向上翻，左眼已经受到枪伤，已经无力说话，令人目不忍睹。四姨太忙叫人请医生前来，不久，一个日本医生匆匆赶来，为张绍曾诊治，日本医生号了号张绍曾的脉搏，此时，张绍曾因为拖延太久，已经没有办法进行进一步的医治，日本医生给张绍曾注射了一支止痛针，拎着药箱走了。

　　3月22日凌晨零时5分，地方检察厅派人来验伤，验后，让家人将处在弥留之际的张绍曾运回家中，谁料此时张绍曾的汽车却坏了，连司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坏的，附近的出租车行又不愿意借车给他们，直到1点钟左右，才出车将张绍曾运回，车上，有张绍曾的儿子和四姨太及两个仆人，张绍曾被毯子盖住了，估计那时已经死了。当天下午张绍曾就入殓了。

　　四点疑问 拷问张绍曾遇刺现场

　　张绍曾遇刺后，关于他的死留下许多疑点和不解之谜。

　　谜点一：杀害张绍曾的究竟是几个人？

　　从当时报纸的各种报道上看，说法不一，有的说，当时进入彩凤班杀害张绍曾的是一个人，而当时在场的张会钦则说是六个人，《大公报》的记者从警察口中得到的消息是有三个人进入了彩凤班花宝玉屋内杀了张绍曾。由于各路记者得到消息的来源不同，所以刺客的人数也不同。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在现场的张会钦的说法较为可信。

　　谜点二：张绍曾为什么离开了租界吃饭？

　　由于张绍曾一直与冯玉祥等人联系，而且与当政的张作霖不和，因此，他很小心，甚至很长时间都不出租界半步。当天接受邀请的时候，也是再三询问吃饭的地点，当得知地点在日租界后，才犹豫再三前往赴宴。而实际上，彩凤班距离日租界尚有20米远。宴请他的人选择在天黑的时候，请他到那里去，张绍曾也没有注意到此处是旧日租界与华界的交界地，遂赴宴。

　　谜点三：刺客怎么知道张绍曾的吃饭地点？

　　不管刺客是几个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刺客在准备刺杀张绍曾的时候，就知道张绍曾在彩凤班吃饭，而且知道是在二楼花宝玉屋内。这一点非常可疑，请他吃饭的是北洋系的旧相识，在场的还有天津警察厅的负责人，张吃饭的消息走漏肯定是这几个人中有人透露给外界的。

　　谜点四：张绍曾遇刺后为什么没有立即送往医院抢救？

　　虽然张绍曾受到的枪伤很重，但从彩凤班老鸨的口供中，可以知道张绍曾在20点40分遇刺后，一直还有活气，为什么直到一个多小时后，直到张的家属赶到后，才请医生诊治。从当时各种报道中，对这一点找不到令人满意的解释。同时，刺客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宴请张绍曾的几个人面前，却没有去刺杀屋内的其他人灭口，反而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彩凤班。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到，张的死应该是一个已经设好的圈套。

　　三大传说 难解张绍曾死因

　　张绍曾的死当时轰动了天津，很快就有消息传开了，说刺杀张绍曾的暗杀团准备继续行动，目标是寓居天津的下野政客，一时间，许多下野政客人心惶惶，一些人还购买了到大连的船票，准备到那里去避难。

　　而关于张绍曾的死因更是迷雾紧锁，一时间各种关于张绍曾死亡之谜在市井间流传开来，但谁也说不清究竟是谁杀了他。有人说，张绍曾夫人太多，互相争风吃醋，张当时要在每个夫人那里轮流住宿3天，很是辛苦，张的死也与此有关。也有人说，刺杀张绍曾的是张的旧部下，想要向张借钱但没有借到，就动了杀张的歹心。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最有可能的是第三种，张绍曾下野后，依旧与冯玉祥等人保持联络，并通过家中的电台给冯发电报，在北伐战争的推动下，固守北京的张作霖已经做好准备回到东北，而张作霖与张绍曾素来不和。但张绍曾为人非常谨慎，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张作霖的手上。

　　但有一次，张绍曾给冯玉祥写了一封密信，让他的副官亲自送给冯玉祥，不料副官在送信前到天津娱乐场所寻欢时，将信丢失了，后来天津警察厅得到了这封信，辗转到了张作霖手中，张作霖起了杀心，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说明张绍曾就是张作霖派人杀的。但邀请他的人确实做了一个小手脚，就是当夜离开租界地区到租界与华界交界的地方喝酒，可见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当时张绍曾也没有过多提防。

　　冯玉祥将军在《我的生活》一书中是这样评价张绍曾的：“公公道道地说，张先生实为革命最忠实的朋友。他身冒危险，大量的垫钱，什么也不图，只要助成北伐革命。张先生之死，系为革命牺牲，他的功绩是值得纪念的。”从冯玉祥的这番话来分析，张绍曾之死应该是一场政治上的谋杀。在他死后，虽然警察当局和一些下野政客要为其讨个说法，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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