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戒毒者之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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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1日22:41 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 | ||||||||
人物: 戒毒者 小龙 爱心屋女主人 余红芳 余红芳的女儿 小恋 戒毒者 大鹏 戒毒者 小可吴国顺 演播室:一朝吸毒,终生戒毒,专家告诉我们,吸毒者的生理依赖很容易解脱,但
解说:吴顺国余红芳夫妇住在贵阳城外30公里的一个小山上,爱心屋以前是一破旧的小学,三江农场把学校的教室整修后给了吴顺国夫妇。目前,吴氏夫妇要照顾的戒毒者总共有5位 16号这天早上,大家都起得很早,因为头天晚上吸完毒上来的一位戒毒者毒瘾开始发作了。 字幕:2004年10月16日晨6:40 小龙脱毒第一天 解说:吸毒者戒毒的第一步是脱毒,就是停止沾染毒品,这个过程会有比较强烈生理反映,这个头一天晚上吸过毒上来的戒毒者姓龙。在征得小龙的同意以后,我们开始记录她脱毒的过程。 记者:毒瘾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小龙:心很慌。 记者:心很慌。 小龙:全身很痛,不舒服,那个手脚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样,放在哪里都觉得不舒服。然后想吐,发冷发热,就是又冷然后全身出汗。 记者:他们告诉我,那些其他在这里戒毒的人告诉我,说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小龙:很难受。 记者:这种情况要持续多长时间? 小龙:几天吧。 解说:一直陪伴小龙的是曾经吸毒六年,戒毒已经九年的爱心屋女主人余红芳 记者:她像这样的话,咱们晚上都睡觉她晚上能睡着吗? 余红芳:不能,她晚上不能睡的。 记者:她最难受的会是在什么时候? 余红芳:这两天,也就是明天还有后天吧,也就是这两天。 解说:35岁的余红芳,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后来因为和吸毒的丈夫赌气离婚,在90年开始吸毒,最严重的时候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检查完说不用戒了。 余红芳:那时候,就是说叫我不用戒了,最长的时间也就是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吧,那时候也就瘦到63斤。 记者: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下定决心要戒毒? 余红芳:我是,我母亲说你要是不把这戒断一直这样吸下去,那走到最后你用什么找钱来吸?说的也就是反正很难听的,我现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记者:我明白那是什么了。那你听完这些话什么感觉? 余红芳:我听完这个话我觉得我很痛苦。 解说:让余红芳痛苦的不只如此,那一年,邻居曾经当着余红芳母亲的面说“你女儿海洛因能戒的脱,死人也能救得活”,而这时,除了要面对自己年迈的母亲,已经离婚的余红芳还要面对7岁的小女儿。 余红芳:我女儿跪着来求我,我要是不把这个戒断她就没有妈妈了。…… 解说:余红芳的前夫死于吸毒过量,女儿现在跟着她一起住在爱心屋,女儿出生时,余红芳难产折腾了三天三夜,休克后经过抢救才捡回一条命,余红芳经常说女儿是拿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女儿小恋也很懂事,经常分担一些家务。余红芳开始戒毒时女儿小恋还不到七岁。 小恋:当时我看到她特别难过我就特别怕,然后我就跪着跟她讲,就说让她以后不要再(吸毒),和这个东西决裂了,不要再吸毒,就算是为了我也为了她自己。 记者:跪了多久? 余红芳:一天一夜。 记者:整整一天一夜? 余红芳:对,谁都叫不起她,然后她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的两个膝盖全部像要流血一样的了。 解说:余红芳说,从95年她开始戒毒,到今年十月正好整整九年,九年中她也曾经有过动摇,在戒毒半年后,毒友来看她,象以前一样,他们在余红芳面前吸毒。 余红芳:然后我就看到他们吸,他们吸到最后还有一点点快完的时候,我突然有这种感觉,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很想去吸,很想再去吸一口。 解说:在余红芳想要去碰毒品的一刹那,她想到了母亲和女儿。 余红芳:因为我知道我要是再去吸这一口然后我就导致复吸,我就对不起我的家人,更对不起我的女儿,然后我失去的同样地还会失去。我就控制着自己对他们说,你们马上走,不要在这里,要是以后你们把这个也戒断了我们同样是朋友,要是没有戒断我们没朋友可做。从那次到现在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面。 记者:你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余红芳:我不知道,好像,我听说一个还是两个好像因为吸食海洛因嘛,后来导致注射的时候也就死了。 解说:过了九年前这一关,余红芳的意志更加坚定。 记者:这九年当中难道没有一次想我再吸一口? 余红芳:没有,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自己很清楚,我要是坚持这么久,我要是想到去吸一口,那我所有的这九年这样艰辛走过来的日子,这次也就前功尽弃了。 记者:刚才我问你妈妈,我说要不要我采访你的时候给你打上马赛克,你妈妈说不用。现在大了,知道你妈妈吸毒了,有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给别人讲自己妈妈曾经吸过毒? 小恋:不会。 记者:为什么不会? 小恋:戒掉了就好了。 记者:现在跟你妈妈之间的这种感情…… 小恋:蛮好的,比如我有什么事情就跟她讲,我的事情她基本上都晓得。 记者:一朝吸毒,终生戒毒。 余红芳:对。 记者:那你怎么能戒得了的呢? 余红芳:因为有家人的这种关心和鼓励,对于我来说想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记者:失去的是什么? 余红芳:我失去的是亲情,朋友的这种关心,还有我失去的最大的是尊重。 记者:这些在你戒完毒之后都找到了? 余红芳:对,我现在全部都找到了。 解说:余红芳从小就不服输,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偏不信,当别人都在说毒品难戒的时候,余红芳仍然在亲情的支持下沿着戒毒道路坚持走了下来,99年,余红芳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吴顺国,当时吴顺国也吸毒,在妻子的鼓励下,吴顺国也开始戒毒。 记者:老吴是怎样一个人? 余红芳:我觉得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对他是很有信心的,我觉得我跟他在一起肯定会幸福。 解说:记者接触到的老吴是一个很不善言谈的人,但却很爱动脑筋,戒毒了一年后,吴顺国想到,为什么不能象妻子帮助自己那样帮助别人戒毒呢?他开始酝酿自己的想法,后来他想到了热线电话。2003年3月,戒毒爱心咨询热线开通,爱心屋的名字也就渐渐被电话那端更多的戒毒者所熟知。 记者:现在这个电话铃声就是你们的爱心屋的电话? 余红芳:对,从我内心来说也很想让这些所有的吸毒者都像我们一样拿出毅力坚强地走过来,以后自己有幸福的一个家庭,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是很支持他的。 记者:这样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往往后面可能就有很大一个辛酸的故事,这些故事你听得多之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毒品这两个字? 余红芳:很可怕的,像一个恶魔一样的,我觉得,反正不能接近它。 记者:如果我吸了毒前面是什么? 余红芳:是一个深渊,走的是一条死亡路。 记者:必死无疑? 余红芳:对,必死无疑。 解说:通过电话,很多戒毒者知道了两夫妇坚持戒毒的故事,有些人就提出想和这夫妇一起戒毒,象小龙这样主动来这里住过的已有30多位,吃饭时老吴告诉记者,小龙第二天毒瘾发作的情况会更重。 解说:吸毒者一般是晚上吸毒,白天睡觉,和常人的作息时间不同,再加上毒瘾的发作,小龙前一晚上基本没有休息。 记者:这一整夜后来又睡了吗? 小龙:没睡。 记者:没睡,谁在陪你呢? 小龙:吴哥吧,大鹏吧。我就问他们是不是在这里戒掉的,他们都在鼓励我。 记者:没有人陪你聊天的时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小龙:我一个人待的时候我就想,我想这里人这么关心我,我想我能戒掉,我能坚持住的。 解说:小龙提到的大鹏,32岁,自考中文本科毕业,是这里学历最高的戒毒者,平时爱心屋起草规章和一些宣传联络工作基本由他负责。 记者:陪她聊些什么呢? 大鹏:其实主要就是分散她的注意力,转换一下,如果说让她一个人躺那儿她肯定会觉得特难受。 解说:李大鹏在90年开始吸毒,很快也就开始戒毒,为了戒毒,大鹏曾经在母亲坟头发下誓言,但一直没有戒掉。戒毒期间李大鹏曾经在一家电视台当过记者, 记者:聊聊你自己,大鹏 ,你原先跟我一样是一个记者。 大鹏:对,干过。 记者: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 大鹏:当时的时候因为心里很烦。 记者:打完了以后觉得感觉什么呢? 大鹏:所有的烦恼,反正烟消云散那种感觉,特别地祥和,那个时候觉得,哎呀,再烦的人在你面前你也觉得很亲切,哎呀,这种感觉我觉得太好了。 解说:几个月以前,刚来到这里的大鹏并不相信余红芳能真的摆脱毒品。 大鹏:不相信,真的不相信。 记者:现在呢? 大鹏:现在相信,到这儿的人你只要一复吸,哪怕就是一次,基本上逃脱不了周围人的眼睛。这个余红芳,她确确实实有你值得钦佩的地方。 解说:在爱心屋,包括吴顺国夫妇再内的7个人中间,有四个都因为吸毒有过这样的单据,为了证明自己和毒品的决裂,爱心屋一成立就规定了一个传统,自觉在每个月定期去尿检,并由贵阳市禁毒委员会鉴定。每一次看到报告单上阴性的结果时,都是大鹏他们最为高兴的时候除了小龙以外,其他四位戒毒者都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比如小可,本来只打算呆一个月,但现在他已经住了8个月了,小可还给余红芳起过一个外号。 记者:你为什么要给余姐起一个外号叫唐僧呢? 小可:因为大话西游里有过这个片段,那个唐僧不是把妖怪都给念死了吗。 记者:对。 小可:然后我就给她讲,实际上这是个褒义词,我们在这里她是不厌其烦地念我们,不管是从生活上的细节还是到毒品,她很念的,很唠叨,但实际上我感觉这很好。 余红芳:我就要念,我就要在那儿说你们,一直到你们自己走出来,一直坚持走出来,成为正常人的时候。 字幕:2004年10月17日下午5:20,小龙脱毒第二天 记者:你看现在小龙女醒了之后她就开始跟小龙女说很多话了? 小可:就开始念经了。说真的,爱心屋是他们夫妻俩发起人,也就是说她是我们的家长,应该这样说。 余红芳:因为我们自己曾经走过这段路嘛,因为我们跟吸毒的人结识得很多,每个人这种心理,他是什么想法,为什么会导致他重新又走上这条路来,我们慢慢地作为一个探索,就是摸索着(往前走)。 解说:余红芳告诉记者,不善言辞的吴顺国总是有很多点子,总搞一些活动让大家一起参加,有的周末,他们还会到贵阳市街头举办一些义务咨询活动,这时,每个戒毒者就成为了戒毒宣传员,夫妇两人在自己坚持戒毒的同时,鼓励身边的人们以他们为戒,远离毒品, 记者:你现在心里慌吗? 小龙:很难受,出汗,软,全身不舒服。 记者:会越来越重吗? 小龙:不会.三四天以后越来越好感觉一天比一天轻松。 记者:那这样想戒毒并不太难的,只要扛过这几天,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抵抗不了呢? 小龙:心瘾吧。 记者:心瘾是什么? 小龙:当你想到的时候,自己开始想到,不行,我不能再想这个东西,越不想然后就会越想,做梦也会梦见这个东西,才觉得时间好象还没有这么难过。 解说:造成一朝吸毒,终身想毒的罪魁祸首,就是心瘾,吸毒者吸毒后,产生愉快感觉,导致在生理脱毒后,仍然会对毒品有强烈的心理依赖,生理脱毒过程一般只持续几天,但对所有戒毒者而言,心瘾才是戒毒过程中最难的一关。 记者:你原先那些跟你一起吸毒的朋友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小龙:死的死掉了。 记者:有过放弃的念头吗? 小龙:肯定有,想到自己这一生没有活好,好希望下一辈子自己不管作什么东西都不要沾上这个东西,然后再累再苦都不会像吸毒这么辛苦。 记者:你当时用的什么方式? 小龙:我当时用刀片把自己的手腕割开了。 记者:现在还有吗? 小龙:这儿,就是这里啊。 解说:吸了又戒,戒了又吸,每一位夫妇身边的戒毒者都曾有过反复的时候。李大鹏把这种经历写成了一首诗。诗中有这样一句。 记者:是什么感觉让你写下了那首诗? 大鹏:因为我能够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荒废了这么多年了,这种被,就是这样。 记者:被什么? 大鹏:这种长期被人鄙视,被人瞧不起,被人唾弃的那种日子,一下子回到这个能够被人关爱,非常地珍惜。 记者:但是这个院子之外的世界你能给我描绘一下是什么样子吗? 大鹏:先拿我家里来说,你就比如说现在家里在看电视,当一听到我开门的声音,然后就起来各进各的房间,他们别说跟我说话了连看也不会看我一眼。 记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呢? 大鹏:只能说,我确实也伤了他们的心了。 解说:年少时大鹏很聪明,但吸毒让家人的期望一落千丈。 记者:有没有那种时候,夜深人静,一个人待在你原先家里那间卧室里,那间所有人都不愿意进去找你的卧室里,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大鹏:这种时候,其实这种时候挺多的,有的时候我就想可能我还不如我们家那条狗,那狗还有人逗着玩呢,还没有人理我。 记者:真的这么想? 大鹏:真的,很悲哀的,这种感觉确实太怕了,真的太怕了。所以我真的我不是怕毒品,我怕这种孤独。 记者:你是说犯毒瘾的那种孤独,以及被家人抛弃的孤独? 大鹏:对。 记者:这两种痛苦哪个更重一些? 大鹏:在你心里被家人抛弃的那种。 记者:在你眼里那个家还是家吗? 大鹏:其实它是家,但是这是我没法回去的一个家。 记者:在这里你有家的感觉吗? 大鹏:应该说是一种大家庭的感觉。 记者:在这里没有歧视? 大鹏:真没有。 记者:有孤独吗? 大鹏:也没有。如果说你要是不说话,比方说我一早晨不说话,别人会说怎么啦,有啥心事,有人问我。真是这样,因为所有的这些人,我们都感同身受,都有这么一些感觉,都有过被人歧视的这种感觉。 记者:你看咱们所在的这个院子里,院门是敞开的。 大鹏:对。 记者:你看国家采取了那么多戒毒所都是封闭的,凭什么在这个院落里就能够戒毒呢?你们戒毒靠什么? 大鹏:靠一个目标。 记者:目标? 大鹏:对,一个目标。前一段时间来了一个人,他的父母都是些位高权重的那种官员,如果说哪一个吸毒的跟他孩子在一块儿他肯定是骂的吼的,但他主动打电话,把我和吴顺国叫去他们家,进去以后赶紧倒茶倒水的而且还拉着我的手:大鹏啊,孩子跟你在一块我们放心。真的,其实我在这儿,我才三个多月呀,他们就这么信任我,所以真的上哪儿找?你说,你能不坚持下去吗?那海洛因算啥呀。 记者:现在被人尊重了这种落差产生的力量比海洛因的力量大吗? 大鹏:真是这样的,是的海洛因的诱惑是大,但如果有一个诱惑比它还大的东西放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想你肯定会抛弃海洛因。 记者:概括起来讲,这个更大的力量是什么? 大鹏:更大的力量是被别人尊重,而且长期被这么歧视,被唾弃的人,他对这份尊重的理解更加地深刻,我想是这样,更加地深刻。 解说:为维持正常的生活开支,戒毒者为爱心屋每个月五百块钱的生活费,所以,这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宽裕。黄昏的时候小龙的毒瘾发作又加重了。 记者:你现在的状态就不如下午了。 小龙:就是感觉很慌。 记者:现在?还有其它什么感觉? 小龙:脚开始痛。 记者:脚。 小龙:就是关节开始痛,出汗,骨头里面好像烫,很烫,很痛的那种感觉,脚好象不是自己的,不知放在哪里好。刚才自己开始觉得有点不舒服,我说在这个床上躺一下,然后眼睛一闭就觉得心好慌,觉得里面有东西在抓你一样,猫抓心的那种感觉。 记者:在家戒毒的时候这时候就会叫出来? 小龙:在家待不了这么长时间,戒不了这么久,你想一个电话你就可以舒服了,只要二十分钟你就可以拿到药了,然后在这里你不会有这种想法,然后你还是想坚持,想再忍一下,坚持住。 解说:在爱心屋,时常会有戒毒者家属来探望,。这天晚上要来的是一位母亲,他的儿子曾和大家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小斌:真是这样的,他母亲没在,我有一个母亲我嫌少,所以她是我们的母亲。 解说:吃饭时大家都喝了一酒,饭后,几天都不怎么说话的老吴,这天和记者谈了很多。 记者:我们刚才见了那位母亲,当这些吸毒的人他的父母、他的家人把这个吸毒的人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你是不是有种感觉? 吴国顺:责任感,很强烈的责任感。我曾经是吸毒的,他们的父母也知道我是吸毒的,为什么他们能把自己的孩子交到我的手里?信任、期望,让他们的孩子能和我们一样。 记者:你胳膊上的这些刀疤,你看,都能够反着光,这都是什么时候弄的? 吴国顺:这也就是吸毒以来这几年留下的伤痕吧。 记者:这是自己抓的吗? 吴国顺:不是,自己拿刀片一刀一刀削的。 记者:为什么? 吴国顺:就是戒的时候减轻这种痛苦吧。 记者:这个手指是你自己剁的? 吴国顺:对。 解说:当年,为了向自己的前妻表明戒毒的决心,吴顺国剁断了自己的中指,但是很快又开始复吸,前妻和孩子也离他而去,这些悲惨的戒毒故事都被吴顺国写在一份近四万字的书稿中,为了写出这四万字,只有小学文化的吴顺国花了整整一年。 记者:我看你在写书,你写了很多很多的书稿,于红芳告诉我她很支持你写书? 吴国顺:对,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记者: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爱心屋的成功呢? 吴国顺:他去面对社会以后,他不吃药(毒品)那就是成功,真正的成功。 记者:一旦有人复吸了你作为爱心屋的负责人, 吴国顺:对 。 记者:心里是什么感觉? 吴国顺:对爱心屋没有失败。这句话怎么讲,我这一辈子,我只要能改变一个吸毒者,也就等于改变了他的一个家庭,可能这就是我个人的成功吧。 解说:吴顺国给自己的书,命名为戒毒必读,在序中,他写到“你以为自己是谁?要写一本书?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看一本你写的书”这本书稿写成后曾在半年前交给一家出版社,但是至今,出版社的消息仍然石沉大海。 记者:但你可以不写书啊,你可以不管这些事情? 吴国顺:我想把这个信息传达 给我们全国、我们中国每一个吸毒者还有他的家庭,我很想写这本书,我真正地很想很想。 记者:这些房子不像一个家,分开住,但是你们却有家的感觉,这种凝聚在一起的这种东西是什么? 吴国顺:我们真正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记者:是什么呢? 吴国顺:这个目标,戒毒,在戒了毒以后我们再去帮助更多的吸毒者。 解说:吴顺国告诉记者之所以能把爱心屋坚持到今天,是因为听到过一句话“你给别人多少,你就能得到多少” 记者:帮助别人能你给自己带来什么? 吴国顺:快乐,尊重感。 记者:快乐,你快乐吗? 吴国顺:快乐,真正的快乐,很快乐,这种快乐是正常人理解不到的。 记者:小可告诉我们跟他们吃饭对于小可来说很感激? 吴国顺:对。 记者:为什么? 吴国顺:可能这也许是一种歧视吧,没有鼓励。我们吸毒的,可能有艾滋病、性病,等等一些什么的,这也形成了我们自己的一个自我封闭吧。 记者:那我就感觉你们在这里并不一定是想治疗完之后走向社会,好像这里更像一个小岛,你们躲在这里逃避社会? 吴国顺:不是逃避,短时间的逃避。 记者:但还是逃避。 吴国顺:你吸毒的,你永远都是吸毒的。吸毒的,实际我真正的想讲一句话,不要歧视我们吸毒者,真的,我们有我们的自尊,我们更有我们自己做人的尊严,不要再歧视我们,我好想把我的这个信息传达给我所有的同类、我的兄弟、我的姊妹,逃避真地不是办法,我们只有站起来和它去抗衡。真的,记者同志,我们自身就是一个市场。 记者:什么市场? 吴国顺:吸毒的市场,毒贩的市场,没有我们哪里还有毒贩,我们一起牵起手来把毒品赶出我们的国门,赶出我们的家园。 字幕:2004年10月17日晨10:00,小龙脱毒第三天 解说:由于头一天晚上聊得太晚,这天早上,大家十点才起床,两名爱心屋成员小可和小斌陪着小龙到后半夜,小龙终于踏踏实实的睡着了,中午时分,吴顺国去接小龙的妈妈,小龙起床时正好十二点,这是小龙上山后,妈妈第一次来看她。 余红芳:小龙你妈妈来了,快点,让阿妈听到你是怎么坚持的,让阿妈高兴些,自己要有些信心啊,让妈妈开心一下,把妈妈心里悬挂的石头放下来。 龙妈妈:是啊,要向余姐学习,有多好。 记者:你看到过她犯毒瘾的样子吗? 龙妈妈:她一犯瘾就是眼泪啊,鼻涕啊,口水就来了。 记者:我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那种情况的话当时什么感觉? 龙妈妈:我说记者同志,我不是哭啊,现在我的眼泪全部流干了,现在是心流血啊,不是流泪啊,为了她我跟你讲眼睛都要哭瞎啦。 记者:我们也一直在记录小龙的康复过程,现在身体至少是恢复过来了。 龙妈妈:我看她还好,但是要她要有毅力回去不要搞就好。 记者:我感觉您现在对小龙这次戒毒好像也不是太有信心是吧? 龙妈妈:好像戒的次数太多了,真的,你不知道,我不晓得戒了多少次多少次了。 记者:如果说现在,假设坐这里的不是我,是小龙您会对她怎么讲? 龙妈妈:我为她,我对她讲,,我说小女啊,如果真的老天能够给你们幸福我愿意拿我自己的老命一千个、一万个,我愿意换给你们幸福。真的现在泪啊流干了,你不知道,真的心里在流血。我希望以后就像给我女儿类似这样的人,他们经过爱心屋能好好地走出来,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以后真的就放心了,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记者:你妈妈刚才聊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以前戒过很多次毒但是都没有成功,但是我告诉她我看到的这两天你整个自己不吃(缓解)药,自己去抵抗的这种意志,你觉得你这次能让妈妈和儿子放心吗? 小龙:能,我想我这次能。 记者:下面你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小龙:知道。 记者:是什么? 小龙:心瘾。 记者:心瘾? 小龙:戒毒的人最怕的心魔嘛。 记者:你觉得有信心吗? 小龙:有。 记者:这个信心是怎么来的呢? 小龙:人家都能站起来,走出来,而且这么长时间坚持到现在,我觉得对我来说是一个榜样吧。 记者:身边的榜样。 龙妈妈:千万千万,人家这么关照、关心你。 小龙:真的,妈,你放心,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记者:今天晚上我们会见到你儿子让你儿子来同意他的姥姥、你妈妈上电视,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们这两天把你整个这个过程记录下来? 小龙:我一开始我真地是没有想过让自己曝光了什么的,因为吸毒本来就是很丢脸的事情,后来…… 记者:那你怎么就又接受我的采访呢? 小龙:我要把这次戒毒当成最后一次,媒体都给我曝光出来,我以后再有什么想法我觉得太不应该了。还有,我觉得还有最大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你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说你对待那种没有吸毒的人你会不会去劝他,刚开始吸毒的人你会不会去劝他,我说我会,对吧,我很希望没有沾染上这种东西的人,还有刚刚沾上这种东西的人或者是想去尝试这种东西的人,我希望以我为戒,毒品真的是不可以沾,尝试都不可以尝试。 总制片人:梁建增 孙克文 制片人:张洁 编导:张鸿勋 出镜记者:张鸿勋 摄像:李季 席鸣 录音:李宏卫 助编:姜永烛 责编:杜晓静 王琦兵 合成:吕刚 策划主管:吴征 执行制片人:汪力 监制:李挺 庄殿君 总监制:孙冰川 相关专题:央视《新闻调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