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奥女排冠军李丽平的倔强

　　“我知道这些钱可能要不回来了，但我还是要打电话。哪怕是一元钱，也是我的腿换来的。这不公平，我没有办法放弃。”

　　12月1日，上海坐式女排正式训练的第一天。

　　安静的上海残疾人训练中心排球训练馆内，不时传出叫好声。8个男女排球队员围成一圈，练习传球。他们打的是坐式排球，就是“坐在地上打排球”，但移动时臀部不能离开地面。

　　李丽平很出挑，红红的头发很容易让人注意到她，阳光下，更让人注目的是，她那空荡荡的右腿裤管。

　　22岁的她，作为中国坐式女排攻手，在雅典残奥会上为中国夺得首个排球冠军，而5年前，她连球都没摸过。

　　1999年，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右腿、爱情，还有钱。正当她一个人拄着拐杖倔强地奔波在法院、残联、夜市时，排球找上了1.70米的她……

　　“哪怕是一元钱，也是我的腿换来的”

　　记者第一次见到李丽平时，她刚刚从安徽农村老家回来，正在宿舍里看电视，身穿绣着小花的鹅黄色睡衣，红红头发映照下，空荡荡的右腿裤管是那样的刺眼。谈话间，李丽平不时将右腿裤管压压好。床边放着一个套着裤子的假肢，旁边还有两根斜靠在墙边的不锈钢拐杖。

　　1999年4月17日，李丽平一生牢记的日子，马路上一辆从陕西咸阳方向来的解放牌卡车压在了她的大腿上。

　　那年，李丽平刚刚17岁，出来打工一个月，在杭州萧山做接线头女工。

　　当李丽平在医院半昏半醒12天中，肇事司机被交警放走了，留下了约3万元押金；父亲从安徽农村赶来了，发现自己帮不上女儿，两天后回了老家。

　　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后，李丽平赫然发现，自己的右腿没有了，男友带着钱跑了，昔日的朋友也都不见了，孑然一身的她，还有一大笔债务需要偿还。

　　但生活总要继续。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李丽平从每月150元的房子搬到了80元一间的房子。最初，她靠着朋友给的半袋面粉和油，起早卖起了油条大饼。后来，她还学裁缝，在自家门口卖起水果、到夜市摆夜摊卖DVD等。即便她很努力地工作，每月所挣的钱也只够付房租，用来糊口的是一天三顿没有一点油水的面糊。

　　2000年6月，李丽平获得9万元赔偿，但由于资金太少，没有人愿意到陕西咸阳为她要这笔赔偿金。

　　倔强的李丽平在异乡，拖着残腿要为自己讨个公道，要回自己的赔偿金。只要萧山法院一开会，她就会到场说明自己的情况，但无人理睬。绝望的她曾经去找市长、找记者，但都无果。

　　直到现在，她的赔偿金还有三四万元没有要回来。每个星期，李丽平依旧还为这事给咸阳法院、萧山法院打电话，要求执行；每个月，李丽平都会写信给不同部门，在她的房间，记者看到了二三十封这样的信件。

　　她说：“自己心头就是压着这个东西。”虽然残奥会冠军给她带来了约20万元奖金，但是她还是想不开，“我知道这些钱可能要不回来了，但我还是要打电话。哪怕是一元钱，也是我的腿换来的。这不公平，我没有办法放弃。”

　　坐式排球的选择

　　2000年下半年，李丽平抱着“不行就死”的打算，给萧山残联打电话。

　　20天后，也就是2000年12月20日，残联老师告诉李丽平，上海队主教练乐融融到杭州招坐式女排队员，想接1.70米高的她去看看。

　　李丽平毫无兴趣，在她走出残联大门时，残联老师手指向了车，一句“丽平，请”，一颗久未被温暖的心被感动了。

　　晚上，当到达上海体育运动学校门口时，李丽平害怕了。跟在一个自称教练的陌生男人后面贸贸然地来到上海，她后悔得走不动路了。当乐教练提议去饭馆吃饭时，她更是起了疑心。幸好，这时学校领导来电说准备好晚饭了。

　　对排球，李丽平压根是个门外汉。一上来，教练要对李丽平做“特训”。

　　教练规定，必须在1分钟之内，沿着排球场爬行一圈。那么大的排球场，这样的速度对李丽平来讲，简直是“奔跑” ！练了整整两个月，终于，李丽平可以依靠双手和臀部的配合，满场“飞奔”了！代价是，手掌上结了厚厚一层茧。

　　在主教练乐融融看来，李丽平敢打敢拼，缺点是不合群，孤僻，甚至还和队员打过架。但李丽平不失为一个练排球的好苗子，缺少的只是磨练。

　　一次因为李丽平不会和其他人配合，结果训练不合格，乐教练罚她绕着篮球场边爬边叫12圈。倔强的李丽平一听到自己要在很多人面前叫，感到受侮辱，坚决不肯叫出声，默默地爬圈。

　　凭借着优秀的身体素质和球技，2001年7月，李丽平入选国家坐式排球队，成为一名攻手。

　　李丽平爱美

　　李丽平来上海四年了，在训练馆打扫卫生的阿姨眼中，当初那个为衣食担忧的农村女孩，如今也会打扮了。

　　李丽平爱美，有时打扮还很“妖”。这是教练、队员的看法。记者再次采访她时，李丽平从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

　　李丽平告诉记者，自己是队里染发第一人，每年都要把头发染一次，红色，黄色，再到红色，反反复复已有四五次了。甚至她还为染发耽误过训练。

　　“李丽平曾经花钱学美容”，同寝室女排姑娘章旭飞说，“她修眉毛技术很好，队员修眉都找她。”和普通女孩一样，李丽平一出门买衣服，钱往往花个精光，现在她已意识到得老老实实控制自己的欲望了，因为自己还要拿钱给农村的爸爸盖房子。外滩记者曾进／报道彭辉

　　相关专题：外滩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