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SARS疫苗的秘密试验

　　( 这是一项中国人“原创”了所有标准和尺度的疫苗研制

　　在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之后，疫苗的研制者却希望它“白费”

　　由于受试者只有36人，人们对疫苗的可靠性产生了怀疑

　　SARS的特殊性和极强的传染性，使疫苗的研制过程几乎成了秘密)

　　本报记者邵洁发自北京

　　“我们终于攻克了SARS疫苗的技术难题，具备了小批量生产SARS疫苗的能力。”12月7日上午，SARS 病毒灭活疫苗研究课题组负责人尹卫东这样对记者说。

　　就在两天前，科技部、卫生部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宣布，中国自主研制的SARS病毒灭活疫苗，顺利完成 了Ⅰ期临床试验，证明疫苗安全、有效。

　　据说，在SARS疫苗研制的过程中，科技部曾流传着这样一则笑话。科技部部长徐冠华一见到尹卫东就问：“猴子 发烧了吗？”

　　第一个技术突破：中和抗体

　　“通常，成功研制一个有效的疫苗需要几年时间，但我们等不起。”尹卫东说。

　　在SARS流行的2003年4月25日，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 中国医学科学院实验动物研究所共同组建了SARS疫苗科技攻关组，决定选择研制技术相对成熟的灭活疫苗。

　　那时，研究人员并不知道，SARS到底能否痊愈，怎样才能治愈。随后的发现给了研究人员信心。全球有8000 多位SARS患者，其中的大多数已经痊愈。也就是说，通过人体免疫系统的抗争，SARS是可以痊愈的。

　　确定SARS痊愈的指标是疫苗研制的重要环节。于是，SARS患者恢复期的血清成了疫苗研究的关键材料。用尹 卫东的话说：“看到底有什么样的抗体起到了保护作用，这就是研制疫苗的原理。”

　　研究人员在北京、内蒙古、河北等地收集了近100份血清，在这些血清中发现了“中和抗体”。

　　所谓“中和抗体”，就是与病毒结合后，使病毒不能侵犯正常细胞的抗体。只有找到血清中的“中和抗体”，将之和 接种了疫苗的动物血清中的保护性抗体比较，才能确定疫苗的效力。

　　三把“尺子”中国原创

　　很多传染病疫苗的研究，都可以和国际通行的文献或同类标准品进行比较，而对SARS疫苗的检测和评价最大的困 难在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参照，一切标准都必须“原创”。

　　课题组首席生产运行专家张建三，把检测SARS疫苗的标准品比喻成“尺子”：“只有确定‘尺子’，才能进行下 一步的衡量。”

　　研究人员“原创”了3把“尺子”。第一把“尺子”是疫苗的标准品，用来检测疫苗的剂量。第二把“尺子”是血清 的标准品，用来检测抗体的多少。第三把“尺子”是毒株的标准品，用于检测病毒的浓度，然后用固定浓度的病毒来检测抗体 。

　　如果得到国际认可，在SARS疫苗研制上，这3把“尺子”将成为中国对全世界的贡献。

　　科技部部长问：“猴子发烧了吗？”

　　据说，在SARS疫苗研制的过程中，科技部曾流传着这样一则笑话。科技部部长徐冠华一见到尹卫东就问：“猴子 发烧了吗？”

　　对此，尹卫东解释说，评价一个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要通过动物实验。先把病毒注射到猴子身上，猴子出现了S ARS的病理反应，才能考核疫苗的效果。这就是研究所需的动物模型。如果给猴子注射了疫苗后，再给它注射病毒，而猴子 却不发病，疫苗就是有效的。

　　动物模型的建立是SARS疫苗研制的关键步骤，如果没有动物模型，后面的临床研究根本无法进行。

　　“那几个月，我们每天工作20个小时。当时不敢往墙上靠，一靠就会马上睡着。”课题组专家、中国医学科学院实 验动物研究所所长秦川，回想起建立动物模型的日日夜夜，依然十分动情。

　　“我们进入P3实验室(生物安全防护三级实验室)工作时，要穿上3层防护服，带上眼罩和3层口罩，为猴子量体 温、接种病毒、抽血化验、拍X光片。由于人和猴子无法沟通，无法让它们配合，还要时时提防猴子在病态下的抓咬，其难度 可想而之。只要一进实验室，在6个小时内就不能喝水、进食，不能上厕所。有时，为了完成一个完整的试验，我们一干就是 10多个小时。为了保证实验室外的安全，实验室的气压要保持在负0.6个大气压，相当于海拔3000米的高度，再加上 密不透风的防护‘行头’，人总感觉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每次从实验室里出来，大家都是一口气喝完整瓶矿泉水，然后瘫坐 在沙发上，大口地喘气。”

　　受试者为啥只有36人

　　在动物身上试验成功后，SARS疫苗进入临床研究，也就是人体试验。主要目标是评价疫苗对于人体的安全性，其 次是它产生SARS病毒“中和抗体”的速度和能力。

　　在今年1月19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同意疫苗进入临床研究后，疫情已经平息，此时进行疫苗的临床研究，无 疑会给实施研究的单位和参加试验的志愿者带来很大压力。

　　北京中日友好医院的林江涛教授曾是该院SARS病房的主任，在得知消息后，立刻接受了临床研究的任务，中日友 好医院成为疫苗临床研究的独立研制单位。

　　研究还需要一定数量的志愿者。尹卫东说，虽然没有公开招募志愿者，但各地疾病控制中心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登记在册的志愿者就有300多人，最终确定了36名志愿者参加试验。

　　曾有人质疑：只有36名志愿者参加试验，疫苗临床研究的成果可靠吗？课题组的研究人员告诉记者，Ⅰ期临床受试 者数目较少，这是国际惯例，主要是出于安全性的考虑。毕竟此前的试验都是在动物身上进行的，用在人身上存在较大风险。 对于任何一种疫苗的研制来说，Ⅰ期通常都只需要30名志愿者，因此，SARS疫苗的36名受试者已经足够了。

　　希望这个疫苗“白费”

　　按照相关规定，新研制的疫苗在正式获准上市前，必须经过临床研究的考察。在SARS疫苗Ⅰ期临床研究结束后， 国家将对其研究过程是否符合规范、研究结果是否达到预期目的进行评价，并根据评价结果决定是否批准其进入Ⅱ期临床研究 。

　　国家药监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尽管SARS病毒灭活疫苗Ⅰ期临床试验已经完成，但这并不说明SARS疫苗已经研 制成功，其结果还有待药品主管部门组织专家进行评价，是否可以进入Ⅱ期临床研究还需要经过严格的审评。

　　媒体在采访尹卫东时，追问得最多的是疫苗上市问题。对此，尹卫东说：“疫苗的运用一定是和疾病的流行规律联系 在一起的，如果SARS不再流行，打疫苗就是浪费。虽然为了SARS疫苗的研制，我们的企业付出了极大努力，我也希望 SARS不要再来。即使SARS疫苗没用了，我们的研究团队也得到了锻炼，再出现类似SARS的事情时，我们一定会做 得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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