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动物惹的祸

　　2003年9月，浙江省安吉县人民法院受理了一件离奇的动物伤人案，肇事伤人的是一只猎狗和一头牛。

　　(上)

　　2003年7月的一个早晨，在浙江省安吉县港口村(音)，一头耕牛冲上的公路，把路过的

村民撞成了重伤。事后牛主人认为是狗咬了牛，牛发狂才把人给撞的。

　　(张天时)毕竟我的牛是碰撞他，这也是事实，我也承认，这牛怎么会发狂跑起来，是他郎尚明的狗咬了我的牛才跑的，对不对，牛不可能我吊在外面，无缘无故它自己会发狂，会跑上公路的，对不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以为我是没责任的。

　　牛主人张天时是港口村村民，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吃饭。

　　(张天时)那天早上是这样的，我们一般就是早上起来五点多钟，像往常一样把牛喂饱了，就是吊在那天出事的地方，吊好之后我回家吃饭，在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站在门口吃饭的，看见两个外地人，骑着两辆摩托车，三个人，后来带着三条猎狗。

　　[张天时的妻子

　　(妻子)我亲眼看到的，那个耳朵大大的西德狗，就是专门捕猎的狗。

　　(张天时)我还说这两条狗很大，很好看。

　　(妻子)我们两个都说这狗很好看。

　　(张天时)过了两分钟左右，邱小根过我们家门口，还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邱小根就是被摩托车撞重伤的人，他也是港口村的村民，与牛主人原本是认识的，出事的时候，他正要上山收购毛竹。

　　(邱小根)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上面狗叫的很厉害。这样过了大约两分钟左右，只听到啪的一声，就是那头牛狂奔下来。

　　由于事情发生在拐弯处，牛主人夫妻俩也没有看见事情的经过，看见自家的牛发疯一样的闯了下来，他们就认定是外乡猎人闯的祸。

　　(妻子)因为就是这样的，啪的一声我以为是，其实是摩托车倒地的声音，我以为是他们开枪打牛的声音，我们这里听到的。

　　于是 丈夫跑上去追发了疯的牛，妻子则往拴牛的方向跑去，追外乡的猎人。但追上去之后，看到的情景却让妻子大吃一惊，她没有看见外乡猎人，有没有看到狗，看到是一辆倒在地上摩托车。和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那个人就是刚才与他们的打招呼的邱小根。

　　(妻子)当时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是牛和他撞了，我一上去就问路旁边的人，我说你们看到打猎的人没有，朝哪个方面跑的，我就是这样说的。

　　路过的人告诉妻子邱小根是被她家的牛撞得，妻子愣住了，看着摩托车上的牛粪，她不知如何是好。

　　邱小根被村里人送去卫生员救治，伤势还不知道，牛主人夫妻俩分析， 他们的牛拴得好好的，不可能自己冲上公路，一定是外乡猎人干得，他们立即报了警，希望找到外乡猎人，澄清此事。

　　(妻子) 当时我就这样想的，要是不报110不报派出所的话，我们没法说清楚。

　　(张天时)我们又去叫了，我们自己村里的人。

　　(妻子)我们村里的干部全部叫来的。

　　尽管如此，夫妻还是觉得要找到临时路过的外乡人是件很渺茫的事。

　　让他们意外的是，仅仅 过了五分钟，外乡猎人抚，就带狗去看望受伤的邱小根了。

　　(郎尚明)我们摩托车开上去，带着两条狗就到那个地方，那个牛，他就放在路边那个田里面，相差大概十几米路的路下边，我的狗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这个事情经常会发生的，狗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经常有的，我也没有在意。

　　(郎尚明)后来我就把摩托车开到岭上面，那个岭上面，后来听到下面有狗叫的声音，我也喊的几声，当时还没有上来，过了一会儿，我又喊了几声，它就上来了，当其实当时，那个狗在下面发生的情况，我都没有看见。

　　狗主郎尚明是宁县德清县农民，当时他已经走掉 ，可没走两分钟，朋友一个电话，就把他叫了回来，原来邱小根被牛撞的事，在港口村闹得沸沸扬扬，有的叫曹洪的人认识郎尚明，便给他打了电话。

　　( 曹洪)我估计可能是我的朋友，因为我这个朋友经常来这里，抓野兔野猪这些东西，后来我打电话给我朋友，当时我朋友他也不知道，后来我说出了个事，是不是你在这里，他说我在这里，我说那个人已经撞坏了到医院里去了，他就知道了 ，马上到医院看去了。就是这样的经过。

　　(妻子)后来我怎么知道狗咬的，后来他们到医院，那个郎尚明也到医院，我说怎么回事怎么事，他说我家狗以为你家的牛是猎物，我家的狗跳下去咬的，他亲口说得。

　　随着狗主人的出现，牛主人暗自松了口气。

　　那天郎尚明去派出所做了笔录，他承认此事与他有关，并她出两千元作为邱小根的医药费，牛主人也拿出了一千元，当时邱小根表面上看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他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了，没想到邱小根后来病情恶化了。

　　邱小根被送了大医院后，经检查，脾脏破裂，不得不切除，共花费医药费一万余元。

　　15天以后，邱小根出院了，他觉得自己脾脏切除，完全是牛和狗造成的，于是决定向牛主人张天时和狗的主人郎尚明索赔医药费时合乎身体损失费。

　　(中)

　　2003年7月的一个早晨，在浙江省安吉县港口村(音)，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伤人事件，肇事伤人的是一只猎狗和一头牛。

　　伤者邱小根是村里的理发师，被牛撞了之后，脾脏被切除，他不仅花费的上万元的医药费，而且因为脾脏被切除，造成体力不支，使生意少了许多，他觉得这么大的损失该由牛主人赔。

　　(张天时)毕竟我的牛是碰撞他，这也是事实，我也承认，这牛怎么会发狂跑起来，是他郎尚明的狗咬了我的牛才跑的，对不对，牛不可能我吊在外面，无缘无故它自己会发狂，会跑上公路的，对不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以为我是没责任的。

　　(邱小根)当时情况我在想，我要找肯定找牛的主人，跟他(郎尚明)好像没有关系，要找他的话肯定是，牛 的主人 张天时去找。

　　(记者)在你感觉你跟郎尚明，就是狗的主人没关系。

　　同时港口村牛的主人与邱小根原本是认识的，他家的牛还曾帮他犁过地。没想到，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

　　为了解脱责任，牛主人，只好去找村书记，一起去德清县狗主人家协调此事，可狗主人郎尚明却不在家。

　　(张天时)他们说郎尚明赶不回来，，他在很远的地方打猎去了，或者什么去了，在很远 地方。

　　(郎尚明)邱小根自己没有来，那天来的时候，我也不在家，是我老婆接待他们的。

　　(记者)那如果你在的话，你会给他们钱吗？

　　(郎尚明)那怎么说，反正当时我也不会给，因为他是牛撞得，不是我狗撞得。

　　与郎尚明协调不成后，牛主人开始邱小根起诉。

　　原来牛主人不久前打过官司，对法律并非一无所知，出事当天他就找了律师咨询，并及时拍下牛受伤的照片，加上狗主人郎尚明在派出所做过狗咬牛的笔录，他觉得自己责任不大，于是屡次劝邱小根起诉，那时候的牛主人的夫妻俩认为只有打官司，才能解脱自己的责任，可邱小根并不想打官司，打官司意味着花钱，更何况他对法律一窃不通，所以想私了，然后当牛主人告诉他这也是狗主人意识时，他动摇了，于是他向知情的村书记打听此事。

　　(记者)什么事，那天是怎么样一回事。

　　(书记)我们这儿就是他 ，(养牛的)拿了一千，郎尚明当时在派出所交了两千，

　　(邱小根)他交的两千。

　　(书记)我说你再拿一点，想点办法，因为邱小根本身自己没有钱，我说医院里要交医药费，郎尚明他那天不在家，到外面去了，他老婆说家里没钱，建议说我们找邻居朋友借一下，有的话我们就送过来，我第二天第三天打电话，他们说借不到钱，后来他们电话里说，郎尚明父亲说的，这个事情，他们到律师那儿咨询过了，肯定要打官司，等法院怎么判的以后再说，判了我们多少责任，就承担多少经济责任，以后我们也没有跟他们联系了。

　　迟迟拿不到钱的邱小根终于下定决心，借了一万多元上法院起诉了，起诉后，经法医鉴定，邱小根脾脏切除，为五级的伤残，而五级的伤残的赔偿金额是11万元左右，这个数字是原医药费的十倍。

　　(邱小根)根本没想到，他当时能够给我医药费，一万多帮我付出，再给我一万块钱，(作为)今后的损失补偿费的，我可能也就这样罢了。

　　这个结果对牛主人而言，更是万万想不到，原以为只是一万多元的事，法院只要判狗主人有责任，自己就能少赔一点，但是现在这一万变成11万，就算赔一点就是个天文数字，牛主人气得再也没跟牛主人讲过话。

　　(记者)现在碰见打招呼吗？

　　(张天时)不太打

　　(记者)为什么？

　　(张天时)因为他告我们。

　　(记者)他告你们也是你们让他去打官司。

　　狗主人郎尚明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郎尚明)其实说白了，我们就是良心太好了，当时我们不承认，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事情就出在我到医院看了他，我朋友打电话给我，我到医院去看了他。我反正去看了他，我反正去看了他，我也是出于良心上的，我的狗朝牛叫了。把人家碰撞，他们这样说了，我反正到医院看了他。看了他就惹上了这件事。

　　看到起诉状上的天文数字，牛主人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得解脱这个责任，他主动约狗主人商量，推翻五级伤残等级的事。

　　(郎尚明)张天时也打电话给我，说邱小根在医院切除脾脏，切除的时候说好像他，那时他们都在一起看他，无意中他老婆说，好像他这个脾脏很小一点，就是说脾脏很小和常人不同的，对我说了这种话，说他的脾脏不好的。

　　(张天时)我说他(邱小根)以前从楼上摔下来，就是跟(郎尚明)这么说

　　(妻子)其余的没什么，什么也没说，就是跟他说要上诉了。

　　牛主人一边拉拢主人，去搜集对邱小根不利的证据，一面又加紧收集对狗主人不利的证据，对此狗主人郎尚明并不知情，那时，郎尚明以为他与牛主人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开庭后，狗主人发现牛主人取得都是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不仅大吃一惊。

　　(郎尚明)他都取了我的证，因为像这种官司，既然他(邱小根)撞牛，他(张天时)取他的证，或者或者他摩托车过快，因为在这方面取证，他比我更容易取到证，因为他是本地的，因为他就是没有取邱小根的证。

　　牛主人看到，狗主人果然得取得邱小根的证，而没有取自己的证，心里窃喜。

　　第一次开庭，由于狗主人提出重新鉴定邱小根的伤残，而休庭，对此邱小根又惊吓又生气。

　　(邱小根)当时肯定是很火的，不是他们造成的我根本不可能，好好的人不可能去切除脾脏。

　　而伤残等级重新鉴定的结果与第一次结果，再此开庭时，狗主人郎尚明完全处于被动位置。

　　取证最多的牛主人，眼看着计划越来越顺利时，就认为狗主人无疑将承担所有责任。

　　(张天时)法律上有明确规定。饲养的动物，如果第三人的后果，由第三人负责

　　不久判决书下来了，原告邱小根赢的官司，依照判决，他可以拿到11万元的赔偿金，可让他费解的是，明明是牛撞了他，作为第一被告的，牛主人张天时只赔了一成，即9800余元，第二被告郎尚明却成了最大的实家，要赔九成，即98000余元，照说这个结果，本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事，可当事人三方都不满意。

　　(下)

　　2003年9月，浙江省安吉县人民法院受理了一件离奇的动物伤人案，肇事伤人的是一只猎狗和一头牛，法院认定狗是起因，因付主要责任，所以赔付原告的，11万元伤残金由狗的主人 承担98000余元，对此狗主人十分不满。

　　(记者)很生气吗？

　　(郎尚明)那当然有点，因为作为我的律师，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上，不应该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不是说他为别人，就是要尽量为我辩护，因为在这十万多的数字上，判了我九万八我是接受不了。

　　第一次打官司的郎尚明不明白为什么花的三千多请城里的大律师，还要赔这么多钱，郎尚明的律师认为输了官司，主要是郎尚明自己的错。

　　(律师)起诉以前，公安机关在处理这个纠纷的时候，向郎尚所做的一个询问笔录，那么这个询问笔录里面，郎尚明一开始就讲到的，公安机关问他，今天找你来有什么事你知道吧，郎尚明他就回答，我知道的，是因为我的狗追咬田里的牛，牛把人撞伤了，他是这样回答的，

　　律师所说的这份笔录，让郎尚明后悔不已。

　　(郎尚明)做笔录的时候，就是说到过追咬牛，当时我以为小事也没有在意，他在做壁炉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说到狗咬牛，我说当时狗到牛那儿去了，他在给我做笔录的时候，说我的狗追咬那个牛，当时也没有在意，就在下面签了字。

　　(妻子)当时我进去的时候，他们还在做笔录 ，因为我当时都不清楚，我不可以说什么，我只看到他的笔录，后来过去我就问，尚明你有没有看到，他说我没有看到，那曹洪有没有看到，曹洪也没有看到，曹洪是他们说了，他也对我这么说，那你怎么可以笔录上这么说，你字也不可以这么签，我说你签下去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当时也对他这样说的，他说负法律责任，我没有看到就没有看到，我是别人这么说我也这么说，我说你是瞎起来哄。

　　(郎尚明)反正一塌糊涂。

　　牛主人是最早怂恿邱小根打官司的人，他认为只有打官司，才能解脱自己的责任，可结果事与愿违，虽说他赔的九千八与狗主人九万八少得多。可对他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

　　(张天时)安吉人民法院判我，他说我随意吊牛，牛拴着就是拴着，没有什么随意的自己饲养的动物，肯定要把它拴好，他说我随意吊牛，是不可能的。

　　(记者)你觉得也不公平。

　　(张天时)也不公平。

　　(记者)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公平呢？

　　(张天时)怎么样公平，按照我个人的意见，我管理到位了解决没责任了。

　　牛主人的律师和牛主人是同一个村的，他认为输了官司是牛主人自己的错。

　　(律师)法官专门问了他一句，其他都是我说的，就是这一句问他自己，问 张天时，你这个牛吊在那里，你是经常吊还是不经常吊，他说我不是经常吊的，我是随便吊得，那么法官就说。你放牛带有随意性，你没有管理，还是没有尽到责任。

　　牛主人想不通，为什么一句话就让自己输了官司，这场官司唯一的赢家是邱小根，依照判决他可以拿到11万元的赔偿金，可让他费解的是，明明是牛撞了他，而作为，第一被告的牛主人只赔一成，第二被告倒要赔九成，他担心狗主人拿不出那么多钱，对判决的比例有了些不满。

　　(邱小根)按照我简单来想，好像不是很满意。一个赔这么多，一个赔这么少，对我来说拿钱方面，时间方面，肯定要慢一点，比如说三七开，他自己也会觉得理所当然一些。

　　村里人对此事也议论纷纷。

　　(村民)如果是狗撞了牛，牛再撞了猪，猪再撞了人，那就麻烦了这个事情，这还搞得清楚，要搞到外国去了。中国还解决得了，解决不了的，狗负责百分之七十的责任。牛负责百分之二十的责任，你自己负责百分之十的责任。

　　(邱小根)我为什么有责任？

　　(村民)谁叫你这时候骑上去的。

　　(邱小根)这样讲肯定是不对的

　　(村民)怎么不对，你要是不骑就不会碰到，再说你车技又不好。

　　(邱小根)说什么呀

　　(村民)你车技好的话避得开的。

　　(记者)按道理的撞在枪口上，他是伤害者，那为什么他还要承担百分之十。

　　(村民)受害者，受害者多，怎么讲呢这个事情，农村里不讲道理讲枉理。

　　(邱小根)枉理

　　(村民 )人家带着狗去打猎，猎物没逮着，还要赔钱，他个损失大了

　　(邱小根)你怎么这么说，

　　最觉得冤枉的当然还是德清县的狗主人郎尚明，出事以后，原先家里养的八条狗，送走了，七条，如今只剩下这条叫花花的老狗了。

　　(郎尚明)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

　　(父亲)像这样意外的事情，都算到我们头上，根本不合理，他医药费一万一千多块钱，要我们赔偿九万多的，我们是做农民的，我们毛竹收入一年平均每个人，不到一千块钱的收入，怎么能赔得上十多万块钱。

　　(郎尚明)上次付了两千，打官司付了三千多，五千多。我花掉的钱已经将近一万了。

　　(父亲)这个狗就是追的牛没有咬牛。他们这个证据不属实的，他这个牛是摩托车撞伤的，却说是我们的狗咬伤的，。

　　(记者)但一审的时候并没有说道这一点。

　　(父亲)说臆说，律师也是安吉的，法院也安吉的，牛个牛也是安吉的，他这个开摩托车也是安吉的，我们德清人，我们就吃亏了，他们都是一般的。

　　(母亲)谁能赔得出那么多的钞票。

　　判决书下来以后，有15天的上诉期，若有人上诉，官司将移交湖州中级法院继续审理，郎尚明为了挽回损失就上诉了，由于对律师失去了信心 再则为了省钱，这一次他决定不请律师，而是自己为自己辩护

　　牛主人自从输了官司，就把牛卖了，而且痛下决心再也不养牛了。

　　(张天时)我初中毕业就是养牛，初中毕业十七八岁就开始养牛，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四十岁的时候把牛卖掉，二十三四年了，养牛。

　　如今牛主人夫妻俩找了份加工席子的工作， 生活可以重新开始，虽然他们不服判决，但是有不想再折腾了，原想交了这9800元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可得到郎尚明上诉的消息后，他们又开心担心，再次审理会有不利于自己的变化。

　　对邱小根而言，郎尚明上诉意味着他不但暂时拿不到钱，而且又得往外掏律师费了。

　　(邱小根)我感觉这个世亲越来越复杂了。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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