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邓聿文
我不懂足球，也一向不关心足球界的乱象和是非。然而，日前偶然读到足协掌门人阎世铎的一席话，却使我对中国足球的命运担心起来。阎说，“足协权威丧失”是难以治理足球混乱的根源之一。为此，他祭出的手段是，未来4年，也即到2008年，中超联赛只升不降，以免在北京奥运会前再弄出什么乱子来。而阎的这个思路和赛制改革方案，据说也得到了
足协和国家体育总局的肯定。
治理乱象，自然需要加强权威。不过，以如此方式强化权威，即使在我这个足球门外汉看来，也是开错了药方。因为它从根本上违背了足球运动的规律，与职业联赛的市场化方向背道而驰。职业足球固然属于公益事业，但足球职业化须以尊重市场经济规律、尊重足球运动规律为前提和条件。今日中国足球的种种问题，并不是足协的权威太小，而是由于职业化和市场化不够所致。
比较一下中英两国的职业足球，就能看出问题所在。当初，英国足协决定推出英超联赛时，也是为了消除此前由职业联赛中诸多俱乐部不守规范甚至违法操作造成的不良影响。英超联赛制度的核心是进行商业化运作，成立英超联盟，由英超联盟直接管理运作顶级联赛20支球队的一切事务，而足协退为单纯的监管者角色。
反观中国，恰恰缺少一个可以与英超联盟相比照的行业自治机构。中国足协具备双重性质，名义上是行业协会，其实更是国家体育总局下属、具备行政权的足球管理中心。这一政企不分的格局，导致没有人能够代表各俱乐部的共同利益，中国足球也就无法实现民主管理，只能靠强化足协的权威来推进职业化进程。
问题是，中国足协也有自己的部门利益。在中国职业足球11年生涯中，中国足协全面主导职业联赛的管理、经营和监督工作，宛如计划经济时代的国营企业。但足协权力过大，管得过多，必然与另一个利益主体———足球俱乐部的利益相冲突。于是我们看到，谋求短期利益的最大化，不惜互相损害，也就成为职业足球的潜规则，其极端体现，就是今日备受关注的赌球、假球、黑哨现象。
可以说，没有真正的行业自治，不能实现科学民主、市场化的管理，正是中国足球职业化过程中存在种种乱象和问题的根源，也是足协丧失权威的必然结果。可惜，足协官员的反思却南辕北辙，不是如何下放自己的权力，反而加大控制。在足协拟定的《关于深化改革的初步意见》中，联赛“四权”即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和监督权都上收中国足协。
其实，把足协对足球改革的处理放到整个中国改革的大背景中审视，我们对这种加强控制的论调和做法并不陌生，过去乃至现在，都频频出现在诸如土地、电力、股票、银行等要素市场和垄断资源领域的改革进程中。主管部门或垄断力量把权力的触角，最大限度地深入到这些已经半市场或假市场化的领域，利用权力设租谋利。这就是为什么这些领域的改革无法成功，还在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累积风险的原因。
“我一生都在维护国际足联的权力，为此得罪了许多人，但人们没看到我一户一户地去乞求，没有参与者，或者失去了参与者，权力等于零。我将权力交给布拉特时，仅仅叮嘱他一句话：千万不要伤了那些参与者的心，没有他们，我们什么都不是。”这是前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在离任时说过的一段话。我希望足协的官员们能够记住这段话，因为今天中国足球的问题，也正是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没有了参与者。所以，中国足球的出路，或者说，提高中国足协执政能力的手段，不是过分强调权力归属，加强集权，而是尊重足球运动规律，走法治化、市场化和民主化之路。事实上，不但足球，今日中国的变革，也应该秉持此种理念和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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