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新闻会客厅》：送贫困大学生回家过年

陈凤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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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道峰

孙悦

孙悦与陈凤仙

　　主持人：观众朋友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今天来到会客厅做客有三位朋友，先来认识我们的小朋友，她是一名大学生。

　　陈凤仙：大家好，我叫陈凤仙，是北方工业大学的一名学生，学工商管理专业，今年大二。

　　主持人：你家乡是在哪儿？

　　陈凤仙：是河南的。

　　主持人：家境怎么样？

　　陈凤仙：家境特别不好。

　　主持人：怎么不好，跟我们讲讲？

　　陈凤仙：就是我6岁的时候我父亲就不在了，我们家孩子又多，四个孩子吧，现在我们三个人在上学，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读初三，我上大学。家里没什么收入，农村土地又少吧，以前的时候种的粮食还不够吃，现在反正就靠我妈妈自己吧。

　　主持人：那你的学费、生活费用怎么解决呢？

　　陈凤仙：学费以前是在高中的时候，学校就减免了，不让交学费的，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也政策比较好，正好上大学之后，本来钱还没拿够就来了，当时特别怕上不了，然后老师都说什么有助学贷款，就早来了，去问我们学校，我们老师，他跟我说，他说有绿色通道，通过绿色通道进来了，学校先让我们欠着，当时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就是说自己能上学了，真是，就是这样。现在还欠着学校的学费。

　　主持人：生活费用呢？像一些生活用品怎么解决呢？

　　陈凤仙：生活费，一方面我们学校对特困生有补助，另外自己做一些家教什么的。

　　主持人：像平常买衣服这些的，因为女孩子都喜欢漂亮，你会舍得花钱去买衣服吗？

　　陈凤仙：衣服没买过多少。

　　主持人：像你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是自己买的吗？

　　陈凤仙：毛衣是买的。

　　主持人：多少钱？

　　陈凤仙：20块钱。

　　主持人：你觉得这件衣服漂亮吗？

　　陈凤仙：我觉得漂亮。

　　主持人：说起这个话题觉得委屈了吗？

　　陈凤仙：也不是吧，其实大家对我特别好，上大学以来我的同学。有时同学也会给很多照顾，很多衣服都是同学给的，她们也不说给你衣服，就说送你，比如节日就会说送你礼物。还有家教的人也对我特别好，他们前些天还送一件羽绒服给我。

　　“记得那年除夕晚，广播里飘来了《回家》的萨克斯，眼睛就不经意地热了起来，那一刻，分外想家。心里有点难受，特别怀念平日里妈妈在我耳边的唠叨。也许“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一句是我最真实的心情写照。”

　　这是北京高校的一些贫困大学生们在调查表上填写的春节不能回家的心情。

　　1月初，中国扶贫基金会联合《新京报》就“能否回家过春节”在北京12所高校的贫困生中展开了调查。调查显示：34.8%的贫困生每年只回家一次,5.8%的贫困生从出来上大学后还不曾回家。

　　其中，27.5%的贫困生有过年不回家的经历，5.6%的贫困生已经有三个春节没有回过家了。

　　中国农业大学一年级的学生范厚传家住在云南昭通，眼下他正在为回家的路费发愁。

　　范厚传：“我一去一来就要花上八天时间，加起来费用是900多块，将近1000块左右，差不多一个学期的生活费用。”

　　考虑再三，范厚传决定今年春节不回家了。

　　根据中国扶贫基金会的调查，像范厚传这样由于经济的原因，放弃春节回家的贫困大学生大约占到了八成以上。

　　1月18日，经过近半个月的筹措，中国扶贫基金会主办的“助贫寒学子回家过年”的公益行动在中国农业大学举行了捐助仪式，来自北京高校的近500名贫困大学生每人获得了近500元的回家路费。

　　受助学生：当我站在讲台上，作为我们学校的代表来领取这笔钱的时候，我心里边想的是，还有这么多人没有忘记我们，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有这么多人能够帮助我们，我感觉从心里边感觉非常安慰。

　　北方工业大学学生陈凤仙代表贫困生在大会上发了言。

　　记者：“刚才亲手接过来那个钱了，当时是什么样一个心情？陈凤仙：特别激动，好像有一种更加原来还是悬着的，现在终于落下来了，那种感觉。”

　　记者：“有没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

　　陈凤仙：“还没呢，我想等真的买到票了以后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主持人：这500块钱拿到手之后打算怎么用呢？

　　陈凤仙：首先去买车票回家，我想再买点东西，或者什么的，给妈妈，也孝敬她，她那么辛苦，也该享受一下我们对她的爱吧。

　　主持人：对你来说，春节是不是能回到家里面去看看妈妈、弟弟妹妹，重要吗？

　　陈凤仙：特别重要。

　　主持人：为什么呢？

　　陈凤仙：可以说我就是我们家的支柱吧，没有我，我们家真的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我去年回家特别晚，就在这里做家教，回家就已经是三十下午了，然后我回到家，我妈妈在睡觉，然后我就去喊她，然后喊了很久她也没有醒，我当时特别害怕。

　　主持人：害怕什么？

　　陈凤仙：当时那种心情真的是，害怕再失去妈妈了。可能因为已经失去了父亲，特别敏感吧。好久之后我妈就醒了，你知道她就抱着我一直哭，然后一直在问我吃饭了没有，吃饭了没有，当时我真的特别地心酸，我想我一定要让我妈妈过上好的日子。

　　主持人：你有没有想过不上这个学了，留在家里把这个家撑起来？

　　陈凤仙：这样想是不对的，因为留在家里面，也不可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只有通过自己的奋斗，将来有好的生活。

　　主持人：在你的宿舍里面住着几个同学？

　　陈凤仙：六个。

　　主持人：有和你情况接近的吗？

　　陈凤仙：他们都比我好些。

　　主持人：平常你觉得你们之间在生活上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陈凤仙：她们好像比我闲一点，我比较忙一点。

　　主持人：你主要忙在哪儿呢？

　　陈凤仙：最主要的是学习之余就去打工，每天都搞得很累。

　　主持人：你的同学都有什么样的生活用品你没有的？

　　陈凤仙：各种各样的生活都有，反正我像她们，反正一些摆设，一些装饰什么的，一些化妆品什么的，不过我也没觉得缺什么，就是让我用也不会。

　　主持人：你羡慕吗？

　　陈凤仙：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吧，不过也没什么，我倒没感觉到什么。因为我也有一些她们没有的。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挺强的。

　　主持人：什么方面？

　　陈凤仙：比如我可以独立生活，不用向妈妈要钱。

　　主持人：艰苦，但你也变得更坚强。你对贫困大学生这个身份有什么想法？

　　陈凤仙：有时候是说贫困生，有一种有点酸的感觉，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叫我们比较好，贫困毕竟是暂时的，再说那也不是我们的错，没有人可以选择家庭，这也告诉我们必须得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能改变命运，脱掉这个称呼。

　　主持人：比如提供学费，包括同学送给你礼物，在接受帮助的时候，你主要在想什么呢？

　　陈凤仙：除了特别感激之外，内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弱者。

　　在北京的高校里，像陈凤仙这样的贫困生并不在少数。根据有关部门的统计，目前在校贫困生的比例为20%，约240万；特困生的比例为5%到10%，约160万。

　　中国农业大学学生工作处副处长李洋：“我校的贫困生大概占30%左右，其中特困生基本能占到一半，15%。”

　　这是中国农业大学学生范厚传的宿舍。

　　统一规划的学生宿舍看起来没有很大不同，但是在他同学的书桌上，我们看到了电脑、MP3，还有手机，这是范厚传没有的，也是他没有能力购买的。

　　刘明是北京林业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在同寝室的六个女孩当中，她是唯一的一个贫困生。在她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件事令她印象深刻。

　　刘明：“我的同学是到网上购物的，有同学她的一个同学买回来一件衣服，我就问了一下它的价格，我同学说，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会害怕的，我也就没问了。我觉得确实可能他们买衣服的那些数字确实是我难以想象的。”

　　由于经济上的窘迫，这些贫困大学生的学习和生活都受到了很大影响。这一现象也引起了社会的关注。

　　2004年12月29日，歌手孙悦来到了中国农业大学，她拿出两万块钱捐助了40名贫困生，让他们作为回家路费。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一举动引发了一个更大规模的“助贫寒学子回家过年”的公益行动。

　　主持人：下面我们就要请出我们今天的第二位来宾，她是歌手孙悦，有请。您好，请坐。

　　孙 悦：您好。

　　主持人：刚才你在旁边听我们跟陈凤仙聊天，有什么感受？

　　孙 悦：其实我92年到北京，一个人闯荡北京，参加大奖赛留到了北京，我虽然运气很好，当时铁道兵文工团给了我一间宿舍，宿舍是不到10平米吧，一个月工资是两百块钱，但是如果在我们文艺这个圈子里面，一个月两百块钱真的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我要每天吃方便面，我那个时候的胃病都是那个时候真的长时间吃方便面，一天可能吃一顿饭，有时候就跟别人蹭饭，过年回不了家。

　　主持人：凤仙的经历就让你想起自己过去的一些经历。

　　孙 悦：对，就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我记得我离开哈尔滨到北京，四年以后才回家，四年以后回家是因为回哈尔滨去录像，录电视台一个晚会，顺带自己就回了一趟家，因为自己没有路费嘛，那时候真的是挺难的，但是一想起他们就觉得，我现在真的是不是能有更多的精力去有这样的机会去帮助他们。

　　主持人：其实现在需要捐助的人很多，为什么你想到要去捐助贫困大学生，特别是提供他们春节回家的路费呢？

　　孙 悦：有很多原因，比如说我自己有自己的国际网站，我在网站上有时候经常会跟我的一些网友们聊天，我的歌迷们聊天，他们发帖子，我看他们在聊天的时候其中一个是大学生，说我三年没有回家了，他说我非常羡慕你们，我说为什么没有回家？说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今年已经很努力了，勤工俭学，我去当家教，我在照顾自己的同时，就差一百块钱回不了家，我在旁边看着特别感动，一百块钱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不用说我们成年人，对一个大学生来说，一百块钱真的好像随便吃一顿饭就花了，但是一百块钱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他能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跟家人团聚。

　　主持人：你觉得春节不能够回家看看父母，会影响他们的心态吗？

　　孙 悦：我觉得有时候真的还是会，因为我觉得跟家人在一起团聚，是一种鼓励吧，其实刚才这位小妹妹说，家里的那种条件，那种状况，我觉得，别的不要想，最重要的是回家看的这种条件，怎么样能够鼓励自己，发愤图强，好好学习，今后怎么样能够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泥房，没问题，我今后我考上大学，我到社会了，我多赚钱了，让家里住上砖房。

　　主持人：你最初是在网站上看到一个帖子后有了感触，什么时候想到要行动？

　　孙 悦：我当时看完以后，然后我就开始跟公司的老板说，我说你们帮我一件事，因为当时我说我可能因为演出很忙，我说你帮我去调查，上各个学去调查，哪个学校的贫困大学生占的比率最多，我就要去上哪个学校，最后调查完以后是农业大学和林大，当时我说今年我就上农大，然后农大我就说我一定要真正地把这500块钱交给每一个学生，这个学生确实是贫困生，他需要这500块钱，所以这一个月公司一直在跟每一个大学联系，跟农大联系，农大非常配合我，我也非常开心，我真正能见着40名大学生，我特别地，我觉得我在给他们钱的时候，在帮助他们的时候，其实我别的没想，我觉得我是在帮助自己，是一种心灵上的进化，有时候人是这样。

　　主持人：凤仙不喜欢别人称自己是贫困大学生，你觉得我们要改改说法吗？

　　陈凤仙：贫困加在我们前面，对我们是一种负担。

　　孙 悦：其实你们要想明白，贫困不是你贫困，是你的父母，你家人贫困，不是你贫困，你完全可以摆脱这个对你的成活，贫困大学生，靠自己的努力，不让别人觉得你是贫困大学生。

　　主持人：我们再请出今天第三位嘉宾，中国扶贫基金会的副会长何道丰先生。刚才在下面你也听到凤仙和孙悦讲她们的感受，您觉得捐助大学生回家这件事儿重要吗？

　　何道丰：事实上首先是孙悦自己先做的，她做了以后，我们看这个由头很好，因为我们在做一个新长城的项目，也在关注特困大学生所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觉得他提这个点是一个很好的点，后来我们就做了调查，跟新京报一起联合调查，调查以后发现有5.6%的学生就相当于从上大学开始三年了没有回过家，也就是说四年，最多是第四年。

　　孙 悦：那天我记得我捐款的时候我们会问每一个学生，问有多少年没回家，有几个学生是三年没有回家，两年没回家，他们真的没有这些多余的钱回家，我有时候在想，我说你拿这个钱你真的回家吗？有的说回家，有的说我可能不够，我说那你怎么办，完了我就教他，你爸爸妈妈需要什么，你在北京给他买点礼物，给他邮回去也是你一片心意，如果这个钱能够省下来，对自己来说到冬天冷的时候买一件棉袄，这也算是对我们捐助者来说一片心意了，其实也并不一定说我们这次活动一定你要回家，你不回家不行，没有，只是对他们的一个这样年底的一个形式，因为我们大家希望团聚，希望跟家人去团聚，但是如果有些人回不了家，完全以另外一种形式可以孝敬父母。

　　主持人：到底这个活动还是让贫困大学生能够回家这样一个活动，何会长你觉得这是一个经济上的资助还是一个心理上的帮助？

　　何道丰：应该两个方面都有，毕竟是春节对中国人太重要了，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还是有一群人很孤苦伶仃地两三年不能回家，这是一种社会需求，我们应该来关注他。但是关注这个的目的事实上我们唤起社会对大学生这个群体更进一步的认识，才是重要的目的，因为我们还是希望更多的事情是关注到他上学的问题，所以我们想通过这个活动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说要让全社会对这个项目有更深刻的认识，在每年7月份考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伸出大家的援助之手，来帮助很多学生来圆他们的大学梦，那时候比现在回家过年更难。

　　主持人：你们捐助大学生学费这个项目，这个是两千块钱一年，好像并不是很够，这两千块钱这个数字怎么定出来的？

　　何道丰：当时我们做了一个全国性的调查，调查发现，应该说特困生和贫困生以下的人，他们的生活费每个月都在三百块钱以内，这是一个基本的费用。

　　主持人：一个月300。一年就是3600块钱。

　　何道丰：但是我们在资助上不能解决他的所有问题，因为人自助之人，天助之人，你必须自己帮助自己，你的家人要解决一部分困难，你的父母要解决，不论他有多穷，他要挤一些，你个人要去做一些努力，然后我们帮助一个月200块钱，在校期间可以10个月，一个月两百块钱，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了，但是你要解决你的问题还要做一些努力，家长还要做一些努力，这样定下两百块钱的概念。因为前几年有一种情况，好的学校大家都趋之若鹜来资助，好的学校得到很多资助，一个学生得到很多份资助，这种资助养成一种依赖性。有学生出去以后挣的钱还不如在学校受的资助多，所以我们说要给这个孩子适当的帮助，让他自立。所以我们有一个自强社，就是要让他们自己来学会认识这种帮助，这个帮助一方面不要自卑，不要认为说你拿了别人的东西，自卑，是社会应该给你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困难的时候，这种困难不是你的责任的问题，社会有责任帮助你，你应该得到这份帮助，但是得到这份帮助你要正确认识它，你应该将来把这份帮助在你有能力的时候还给社会，传递给社会，不一定是给帮助过你的人，而是传递给那些需要得到这种帮助的人，这个社会就像接力棒一样的，我们叫社会关爱接力传递可以生生不息地传递下去，这个精神才是中华民族需要的精神。

　　主持人：凤仙也是自强社的干部，你在这个社里面担任什么职务？

　　陈凤仙：我是去年刚来的时候进自强社的，现在是任副社长。

　　主持人：有什么样的收获吗

　　陈凤仙：很多收获，自己得到很多锻炼。我们为学校，为周围其他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平常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互相交流，互相鼓励，有很大进步，我们就越来越自强了，自立，也就是爱别人。

　　主持人：孙悦，你跟这些大学生接触的时候，你觉得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孙 悦：我觉得最重要是精神上，不要让他们感觉社会抛弃了他们。我们每一个人都关爱他们。

　　主持人：会长，像孙悦这样自发对大学生进行捐助的个案多吗？

　　何道丰：不少。孙悦是有善缘的人。事实上每个人都不可能说就改变社会，但做是很重要的，做总比不做好。

　　孙 悦：这一片心很重要，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北大、清华，很多大机构一捐就是几千万，甚至上千万美金那样捐助。我们是发展中国家，很多人还在为自己吃饱穿暖而努力，如果再过几年，我相信更多人会进到这个大环境去帮助他们，我们会越来越好。

　　何道丰：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像美国社会，每年的社会捐助2200亿美金，这个数字相当于中国的一年的财政收入，这都是社会一种自愿捐助的。

　　孙 悦：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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