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员李里:用心灵与猛兽对话 | ||||||||
---|---|---|---|---|---|---|---|---|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01日16:19 中国青年杂志 | ||||||||
九峰山的夜色渐渐浓重,门外开始飘起大片的雪花,一声接一声的狮吼虎啸响彻夜空,在李里听来,这声音是与他心灵最美妙的交流。 22岁的李里,胸前工作牌上写的是"武汉九峰山森林动物园,兽医兼驯兽员"。但这并不能说明他生活的全部。更准确地说,他是动物可以信赖的朋友,是它们倾诉和交流的对象,是它们的保护者。
我爱动物,愿意一生同它们在一起 李里出生在安徽的一个马戏世家,成天与小动物耳鬓厮磨,李里与它们产生了类似亲情的那种感情,它们不仅是他的伙伴,更是他的“姐妹”和“兄弟”。 驯兽员训练动物的时候,李里就托着下巴在一边看着。有一次一只小黑熊不听话,驯兽员就用皮鞭“教训教训”它。每打一下,小熊便嗷嗷地惨叫一声,小李里在一边心痛极了,扑上去抱住那个叔叔的腿,哀求着:“别打它了,要打就打我吧!” “我特别喜欢动物,要我离开动物,给多少钱我都不干。”长大成人后,李里决定去武汉九峰山森林动物园工作,跟动物们在一起待一辈子。 离开家,离开熟悉的亲人和故土,来到幽深静谧的九峰山,李里有着自己的想法。这里的动物种类和数量更多,更需要他的呵护和照顾。但他如此年轻,又是独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妈妈放心不下,曾经生气地数落:“一家老老少少都弄动物,人都快变成动物了!”他却调皮地笑:“妈,人本来就是动物嘛!” 人从兽群中直立起来,似乎成了世界的统治者,但是,人类知道,在这个地球上,人不过是庞大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 猛兽并不可怕,它们也渴望交流。 李里来到虎区,这里有他的100员"虎将"。他伸出手,几只东北虎从里面争先恐后地跑过来,喷着腥热的鼻息,往他的手上轻轻地蹭着,如同几只乖巧的大猫。 “这个个子最大的叫大胖,这个叫二胖,那个就叫三胖,最小的那个不叫四胖,它叫矮子。”李里将他的朋友一一介绍。谈到它们,李里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老虎会哭,也会笑。它高兴时,嘴角咧一下,伸长脖子,还发出‘哈哈’的叫声,这就是在笑;它哭时,眼睛上边的毛就皱起来,有时还会流眼泪。”李里很得意自己有这种与动物交流的本领,“我一看就知道它们高不高兴,知道它们需要什么。其实猛兽并不可怕,它们也渴望和人交流呢。” 猛兽毕竟有着危险的兽性,就算是它们为表示亲热而同人玩耍,人也玩不起。李里遇到过不少险情,他的手上至今还留着狮子的爪痕,腿上还有老虎的牙印。 那是一个冬天,李里和同事按照计算好的时间和剂量为一只病虎作麻醉。在老虎苏醒前,他进笼为老虎打针。突然老虎动了一下,李里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它又动了一下,李里感到不对,他抬起眼——发现老虎正恼怒地与他对视,可能是这只虎的耐药性比较强,竟提前苏醒了。他赶紧往笼外跑,拉开笼门,又怕老虎也跟着跑出来,于是又折回去把门关上——这下是“人虎同笼”了。老虎不是吃素的,一下子把李里扑倒在地,他本能地用两只手护住喉咙,一边大声呼喊同事拿麻醉针来。李里一只手接过麻醉针,“啪”地扎进老虎的颈部,趁它一愣神,李里爬起来奔向墙边,老虎追过来,朝他腿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李里惊吓得大冬天出了一身汗,内衣都湿透了。“虽然这只虎的耐药性比较强,但二次麻醉很危险,如果过量的话可能会醒不来。那我岂不是害了它?”李里说这话时,同事发现他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注,皮肉几乎被撕烂,而李里竟全然不觉,眼睛还是盯着虎看呢。 “其实它也是受了惊吓,以为我要伤害它。”李里总能为“凶手”找到合适的理由。他认为野兽从不无缘无故地伤人,除非是受到袭击。因为总是站在兽的立场,李里对他的兽类朋友总是给予最深的理解与宽容。“倒是人,总是以偷猎、捕杀对待那些本来渴望与人类平等交流、和平共处的动物朋友。”谈到某些动物偷盗分子的行为,他恨得咬牙切齿。 我想为动物减轻痛苦 大胖是李里亲手带大的第一只虎。它刚生下来不久,就被虎妈妈抛弃了,那时候它瘦得像一只猫。李里把它接到自己家里,同吃同住。晚上,大胖就钻进李里怀里,伏在他肚子上呼呼大睡。有一次大胖拉肚子,一连三天不吃不喝。喂药,它不吃,还咬兽医的手;吊盐水,它总是动,药水都打漏了。兽医们直摇头:“这只老虎养不活了。”李里急了,他把大胖抱在怀里,一边抚摸它的头,一边对它絮叨:“你可千万别乱动了啊,你知道吗,你再动,就是死路一条。我养你两个多月了,你也要报答我是不是?”说来也怪,大胖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真的就不再乱动而配合治疗了。 大胖一天天好起来,因为得到了格外精心的照顾,它比同龄“小朋友”的块头明显大得多。 谈话中,李里不时怜爱地说出“大胖和二胖这样的人”之类的话,那些凶猛、强悍、茹毛饮血的动物在他眼里似乎都是弱小的、需要保护的弱者。“动物的生命其实比人更脆弱,人生病了会说,它们生病了也不会说,而且现在兽医的医疗手段和器械其实都比较落后,动物的生命没有什么充分的保障。” 李里给动物治病的诀窍,是“以德服兽”。“多数动物不配合,你一动它就很凶地朝你吼,我就耐心地对它说,你吼吧,等我治好了你就不吼了。” 以前给动物打针都用压缩笼——一只三面固定一面可活动的笼子,活动的那一面渐渐压紧,直到笼里的动物不能动弹,再给它们打针。看着它们眼里的恐惧变成无助和无奈,李里想要减轻它们心理上的痛苦。他把压缩笼只收到一半左右,然后叫人拿一只鸡或者动物爱吃的食物在它眼前晃,当动物朝诱饵猛地扑过来的一瞬间,他就进针。动物几乎没什么感觉针就打完了,但这种办法对技术的要求更高。 别人害怕他受伤,都劝他不要这么做,但他憨憨地笑着说:“没关系,我很细心的。”这样细心体贴的小伙子,女友却离他而去了。对于个中原因,李里不愿多谈,他只是淡淡地说:“做我们这行,其实很辛苦,有时候动物生病了,几天几夜睡不成觉。”谈到将来,李里希望自己的伴侣是同行,“能理解我们的工作,也能一起照顾动物。” 九峰山的夜色渐渐浓重,门外开始飘起大片的雪花,一声接一声的狮吼虎啸响彻夜空,在李里听来,这声音是与他心灵最美妙的交流。祖辈和父辈训练和利用动物为人类带来快乐,是从它们身上“取”,李里做的是要把它们付出的“还”一些给它们。他想给它们健康、快乐,给它们一个人类朋友所能给予的幸福生活。 文-胡静 中青亮点 相关专题:《中国青年》杂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