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事件”的主角与配角

　　中行哈尔滨河松街支行惊爆出的巨额存款转移事件中，究竟谁是最活跃的主角？高山、李东哲，还是另有他人？涉案 企业是否仅限于东北高速、工大辰能、黑龙江社保局？113个对公账户中，神秘账户还有多少？

　　撰稿／李清川(记者)

　　中行哈尔滨河松街支行惊爆出的巨额存款转移事件中，究竟谁是最活跃的主角？高山、李东哲，还是另有他人？涉案 企业是否仅限于东北高速、工大辰能、黑龙江社保局？113个对公账户中，神秘账户还有多少？

　　一个月过去了，中国银行没有公布更多的细节，但中国银行发言人王兆文曾为正在进行的调查打下了一个不小的伏笔 ，“涉案金额无法确定，估计有更多资金被卷走。”其时，涉案金额一周内已数度攀升，从最初的2.9亿元，到6亿元，再 到8.39亿元。目前中国银行初步确认的数字是：东北高速两个账户中总计2.9337亿元的存款；东北高速子公司、黑 龙江东高投资开发有限公司530万元存款；工大辰能3亿余元存款；黑龙江社保局1.8亿元资金；还有东高投资在大庆市 农业银行的履约保证金2427.98万元。

　　由于河松街中行开设的113个对公账户中，一些神秘账户无人“认领”，涉案金额和企业在短期内公布确有难度， 目前可以证实的是，巨额存款的转移需要多个环节的人员支持，这其中至少包括高息揽存、“跳票”和地下钱庄。

　　尽管这起被中国银行新闻发言人定性为“涉嫌内外勾结的票据诈骗案”仍被称作“高山案”，但种种迹象表明，高山 也许并不孤独。

　　脱身者高山与中行河松街支行

　　在知情者眼中，河松街中行行长高山是一个懂得隐藏情感的人，他很少与他人聊起家庭。有传闻说，高家已有数人移 居加拿大，其中包括在北京某高校读硕士研究生的妻子。

　　记者在哈尔滨了解到，1999年，河松街中行的前身新兴分理处成立时，东北高速便在此开立账户，首笔存款为2000 万元，时任东北高速投资部总经理的是李百川，与高山关系密切。其后数年，东北高速及其下属分公司在河松街中行累计建立 了6个活期账户。截至案发，工大辰能、黑龙江社保局等机构共在此设立了113个对公账户，相当一部分活跃着高山的身影 。

　　吸纳巨额存款，使名不见经传的新兴分理处在2004年9月升格为河松街支行。

　　知情者告诉记者，由于可能涉及合谋，高山的“惊天之笔”很隐蔽，同样隐蔽而又周密的还有他的出逃计划。“交通 银行长春分行向东北高速追讨欠款的行动，只是加速了出逃的实施。”

　　2004年9月28日，交通银行长春分行向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东北高速偿还于当年9月8日到期 的贷款中尚未偿还的5678万元，同时一并偿还尚未到期的1.5亿元贷款。据此，吉林高法遂查封了东北高速在河松街中 行开设的两个账户中的2.12亿元。东北高速偿还了第一笔5678万元本金及利息，第二笔1.5亿元却拖了下来，高山 以年终银行即将结算为理由，说服法院和企业推后了提款时间。

　　此时距离高山出逃不足3个月。

　　高山清楚自己的处境，在短短3个月时间里，他通过电汇从河松街中行划走了超过1.8亿元的资金。一位知情者在 评价高山的出逃时使用了“胆大心细”一词。因为直到11月30日，河松街中行还向东北高速发去询证函回执，确认其在该 行的两个账户中共有存款余额2.9337亿元，直到12月21日，河松街中行还向吉林高法出具了回执，内容是东北高速 账户存款1.5亿元已划至交行长春方面，但交行方面始终未收到划款，后证实，此时东北高速两个账户的余额仅为4.32 万元和2.99万元。

　　2004年年末，高山向上级领导请假，理由是到北京探望妻子，顺便治病。自此再未出现。当地银行业人士对东北 高速这笔巨额款项的蒸发路径有多种猜测，其中一种说法是与“背书转让”有关，即表面上在河松街中行开有账户，企业支票 一经划出，便通过背书转让方式移至其他账户。在这个过程中，高山所要做的就是向企业出具虚假的存款凭证和对账单，维持 资金仍在企业的中行账户上的假象。

　　河松街中行的另一个客户黑龙江社保局于2003年10月以 “社保实业”的账户名向新兴分理处存入1.8亿元 资金，约定期限一年，同时拿到新兴分理处开具的18张存款凭证，每张面额为1000万元。到期后，这笔款项并没有取走 ，而是续存。戏剧性的是，东北高速事件后，黑龙江社保局到河松街中行对账，经银行核对后发现，社保局持有的18张存单 全部被认定为伪造——单据上的打印字体并不是用中行专用压数机打印的。知情者分析，在开立账户之初，客户的预留印鉴便 可能被高山调换成其控制的印鉴，之后出具的存款证明和对账单都是伪造的。这种情况下，企业账户内金额的支配权从开始就 掌握在高山手里。

　　值得注意的是，在河松街中行开立的113个对公账户中，业务往来都没有显示在人民银行哈尔滨中心支行的记录上 ——这被认为是高山的另一个“精心设计”——具备同城结算资格，河松街中行却不在同城结算系统内。也就是说，在开展对 公业务过程中，河松街中行从未使用过人民银行分配给它的同城交换号，而是利用道里支行的同城结算交换号进行票据结算。 这种方式的明显特征是，既可以规避对银行客户的监管，又能为道里支行贡献不俗的业务量。

　　张晓光的被捕与赵庆斌的自杀

　　2005年1月13日，46岁的东北高速董事长张晓光被检察院拘留，两天后，东北高速同时发布公告披露了中行 哈尔滨河松街支行存款蒸发和董事长张晓光因涉嫌挪用资金被拘捕。公告称，公司存放在中国银行河松街支行29337.62 万元去向不明，同样失踪的还有子公司黑龙江东高投资开发有限公司存放在河松街支行的530万元及存放在大庆市农业银行 的履约保证金2427.98万元。1月27日，吉林省检察院发出了2005年第一号逮捕通知书，张晓光的涉案描述由涉 嫌挪用资金改为涉嫌贪污。

　　当地消息人士认为，两个案件并不孤立。记者获知，张晓光案发，与黑龙江省高速公路局的内部举报相关。目前，张 晓光一案，中央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东北高速股份有限公司1999年挂牌上市，总部设在长春，由黑龙江省高速公路公司、吉林省高速公路公司、华建 交通经济开发中心发起成立，拥有黑、吉两省的高速公路资产。其中，黑龙江省高速公路公司是第一大股东，持股30.18 ％；吉林省高速公路公司持股25％，华建交通经济开发中心持有20.09％，三家机构分别代表黑龙江省交通厅、吉林省 交通厅和交通部。存在河松街中行的近3亿元资金，是准备用于黑龙江省的公路建设项目的备用金，这个项目包括大庆市外环 建设及呼兰到通河的高速路，但东北高速最终并没有如愿拿到工程。

　　在2004年东北高速公告的业绩预告中有如下表述：初步测算2004年度全年经营业绩将出现亏损，主要是由于 公司非主营项目亏损所致。而该机构2004年三季报显示：公司货币资金项下共有45466.67万元，蒸发的3.23 亿元占其71.02％。

　　记者了解到，东北高速的非主营项目一直活跃。1999年年末，曾投资大鹏证券9108万元，购买国债1.1亿 元。2000年5月，斥资1亿元参股某科技投资有限公司，2003年继续增持而成为控股股东，但此项投资并没有带来预 期中20％的年收益，反而在当年给东北高速造成了3221万元的投资损失。此外，其子公司还曾涉嫌违规进行期货炒作。

　　张晓光被拘的当天，40岁的赵庆斌在与同事聚餐后跳楼身亡。身为黑龙江省电力开发公司副总经理、黑龙江辰能哈 工大高科技风险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庆斌在得知工大辰能存在河松街中行的3亿余元存款蒸发后选择了另一种出逃。

　　资料显示：工大辰能创立于2001年，注册资金3亿元人民币，由黑龙江省电力开发公司、哈尔滨工业大学、黑龙 江鑫正投资担保有限责任公司共同出资组建，第二年完成增资扩股，随后又吸纳了哈尔滨巨邦投资有限公司为新股东，注册资 本也增至6.3亿元人民币。作为黑龙江省内最大的风险投资机构，工大辰能参与了黑龙江省内众多建设项目以及企业改组的 投资，其中就有对东北高速负责的哈大高速公路建设的投资。

　　在正在进行的哈药集团重组中，工大辰能被视为关键棋子。当地政府对哈药重组预期的目标是：通过重组使哈药集团 在2005年的产值达到130亿元，完成利税18亿元，成为中国的医药航母。但哈药集团2004年第三季报显示，由于 受主要经营品种价格下降、基础原材料涨价、抗生素限售等不利因素影响，公司每股收益同比下降了38.24％。

　　有迹象表明，赵庆斌与“中行事件”的活跃人物关系密切，也正是因此才进入“跳票”的漩涡。作为一种融资手段， 银行利用高息揽存，把企业的大额资金套进指定银行，然后将固定期限的存款划转到其他企业的账户上使用，结算时再收回本 金利息。但作为一次完整交易的必要组成部分，本金利息的回笼至关重要。

　　神秘人物李东哲与“世纪绿洲系”

　　随着一系列调查的铺开，“世纪绿洲”与一个叫李东哲的神秘人物从幕后走向前台。39岁的哈尔滨人李东哲不仅与 “中行事件”涉及人员往来频繁，且控制了巨额借贷使之多数流向了自己控制的机构。

　　北京市工商局的资料显示：“世纪绿洲”于北京注册了16家关联公司，股本总额超过了11200万元。北京世纪 绿洲投资有限公司、北京世纪绿洲体育有限公司、北京世纪绿洲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股本分别约为6000万元、2600 万元、2000万元。而由赵庆斌投资800万元并任经理的北京世纪绿洲体育有限公司，则是在2004年11月25日刚 刚申请成立的。记者在哈尔滨了解到，“世纪绿洲”在当地拥有8家公司，包括汽车销售公司、房地产公司、制药公司。而在 成都、深圳和三亚，也有“世纪绿洲”的不少机构，曾出面参与收购重庆汽车城、并购东莞石龙宾馆、竞标成都“浣花溪”大 型市政项目等运作。据称，“世纪绿洲”的实际控制者就包括初中文化程度的李东哲。

　　涉案的东北高速也与“世纪绿洲”有关：2002年9月，东北高速与黑龙江世纪绿洲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合资成立 黑龙江东高投资开发有限公司，东北高速投资2700万元，占股90％。当地知情者称，李东哲是资本运作高手，他的兴趣 并不在房地产项目，而是在房贷上。他曾在2001年出资3000万元，以顺合汽车工业商贸有限公司的名义“重组”哈尔 滨煤矿机械厂，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

　　未得到证实的一种说法是，李东哲与高山是小学同学，情同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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