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电子公司3名局级干部互相串通瓜分国家资产

　　一个国家企业的3名局级干部互相串通一气瓜分国家资产，这在上海滩是鲜见的丑剧。

　　贪污受贿只是腐败的冰山一角。在华东电子公司，用人的腐败、管理的腐败是促成他们小集团利益超越集体利益、个人利益侵蚀公司利益的基础。

　　撰稿／曹小航 胜 其

　　中国电子器材华东公司位于上海市江西中路的一幢老式办公楼里。这幢楼矗立在繁华外滩显眼的路段，据说这是解放前美国中情局的所在，有暗道与机关。走进去拐弯抹角的，果然有些奥妙。实际上，华东电子公司仅占用了它3层的四分之一，还有几家大公司与其分享空间。电子公司职工说，听起来我们的公司是国家部属企业，家大业大，实际是空架子，企业年年走下坡路，难以维持发展。

　　确实，这个在上海滩叱咤一时的国家企业，因为领导班子沆瀣一气贪污腐败，早已失去大家风范。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大型企业，在企业面临改革和转制之际，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任由“腐败班子”宰割的“骆驼”呢？

　　阴阳合同

　　虽然和领导班子成员共事多年，虽然各种传言不绝于耳，直到案发，员工们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2001年8月20日，市检察二分院收到一封举报信：华东电子公司总经理他们存在诸多问题，私设“小金库”；将公司下属的益爱出租车公司低价予以转让；还有走私和偷税等。

　　反贪局在初查中发现，这个举报的内容已尽人皆知，以前就有人揭发，且陆久生他们也有耳闻。

　　举报罗列的是现象，举报人不是知情人，且对方已在明处。追查面临困难。

　　检察官找到知情人——华东电子公司原财务处长张某，已辞职的张某避而不谈。通过他老婆做工作，也是避而不见。后检察院将涉及走私和偷税的问题转给公安局，期望借力突破，但因广东等地没有查到相关证据断了线索。

　　检察官把调查方向转向了益爱公司出租车低价转让一事，并制定了“自下而上”的侦查方针，即从参与出租车转让的其他人身上打开缺口。受让34辆出租车的百文迎宾公司却不肯积极配合查账行动。他们提供的账户或与此无关，或鱼目混珠，六大箩的账本没有留下可疑迹象。几年过去了，要查到当时的真凭实据真的不易。检察官坚持要查清真相，百文公司终于提供了没有入账的真实合同和记账。原来，有两份合同，一份确定每辆出租车的营运牌照价格为17.2万元，还有一份补充协议将每辆车转让价格降低为16.7万元。实际上，华东电子公司只收到16.7万元，34辆车共有差价17万元不知去向。百文公司总经理李某说：“补充协议是按照华东公司副总屠锦良的要求签订的，他说益爱公司驾驶员对转让有意见，有些人要闹事，现在摆平这些人需要一些资金，你们从转让款中支付一些现金，而益爱公司不能提供发票。”果真是李经理亲自把装有17万元的马夹袋放入屠锦良随身带的黑包里，连一张收据都没写，就让他提钱走了。

　　屠锦良年收入不超过10万，其妻子已退休多年，女儿在法国自费留学，开销甚大，但家里持有的股票和存款有100多万。

　　检察官从百文公司真实账本了解到，百文公司支付受让的出租车营运牌照价格实际每辆为18万元，中介人陈某从中拿8000元，总计27.2万元中介费，支付华东电子公司每辆17.2万元，总计584.8万元。但百文公司有35.3万元的支票未进益爱公司账户，其中有20余万元的钱款下落不明。

　　经查，益爱汽车修理厂经理方仁根在百文公司的领款单上有签名。而他是参与出租车营运牌照转让的主要谈判者，应该是最清楚内幕的人。因此，检察官将突破的目标锁定在方仁根身上。

　　一开始，方仁根耍泼无赖，坚不吐实。此时，陈某已交代行贿方仁根8万元的犯罪事实。检察官政策攻心，利用行贿人被拘的条件，督促他尽早争取出路。方不知道检察官手里有什么牌，又怕受到重罚，当晚，他只承认受贿2万元。为引蛇出洞，检察院立即将其刑事拘留。一周后，方仁根交代了转让出租车营运牌照价格的来龙去脉。原来，他不仅收受8万元贿赂，从中分给屠锦良1万元，两人还开阴阳发票和用支票套取现金20万，其中方、屠各得11万和9万元。为将来逃避罪责，方仁根还要求把贪污所得当作奖励。方仁根向检察官提供了屠锦良用铅笔写的字条。更为重要的是，他检举了屠锦良利用阴阳合同贪污17万元的线索！

　　有人证、物证，该是动屠锦良的时候了。在一路之遥的新城饭店，检察院领导和北京电子总公司党委派员谈话，敦促一个长期担任副局级领导的干部幡然悔悟，投案自首。气氛严肃而凝重，工于心计的屠锦良拒不承认，极力辩解，并信誓旦旦地说明17万用于公务活动了，20万奖励给方仁根了。屠锦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写的奖励11万元给方的字条已捏在检察官的手里，不能自圆其说了。

　　屠锦良是关键人物，他既是华东电子公司的副总，又是益爱出租车公司的法人，攻破他就可以拨开整个公司的云障雾绕。他被转移到上海市看守所。在侦查部署上，检察官采取了“从上而下”的策略，由主管领导和承办人轮番上阵，与外围调查相辅相成，步步为营促其就范。检察官估计，屠锦良早已与陆久生和黄美玉攻守同盟、串通作假，他有充分的抗审准备。

　　在主审检察官稳扎稳打的气势威慑下，屠锦良大失方寸，疲于应付，一会儿脸红脖子粗地申辩，一会儿泪水涟连地悔恨。检察官抓住他患得患失的心理，阐明利弊，此时的屠感到多名同案人已交代争取立功赎罪，感到惶惶不可终日。

　　第一天，打消了幻想的屠锦良吐露受贿1万元，第二天却全部翻供。他交代与方仁根共同贪污7万元的事情，又出尔反尔。为固定证据，在审讯中检察官采取录音录像的办法，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地逼迫屠锦良吐实。然而，对17万元的去向，他说砍了头也没有拿过。

　　4月14日，检察官对屠锦良的办公室进行搜查，并清查公司小金库，发现在2月25日以行政处小金库的名义有一笔18.68万元存入银行。当晚，行政处处长华某被询问，原来在2月23日，由屠交给其17万元，并关照计入小金库账。屠还关照华不要存17万元整数，所以存18.68万元入账遮人耳目。当时陆久生、屠锦良、黄美玉3人均在场，商议将这17万冲抵魔术酒家交来的承租费。那么，这17万在案发后进账，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到4月11日，黏黏糊糊兜圈子的屠锦良，得知串供的情节被掌握，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承认在转让出租车生意中以与对方签订阴阳合同的方法索得17万元现金，承认伙同方仁根贪污20万元。

　　疑窦在扩大。见屠锦良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样子，检察官认定他还有重大犯罪嫌疑，一鼓作气乘胜追击让他供出最后的共犯，是检察院查案的目标。

　　整个审讯过程都用电脑打印笔录。最后，检察官一针见血地总结说：“你的交代完了？这个鼠标点还是不点句号，由你决定。你拿钱的数字很大，已经没有其他出路，只有彻底坦白认罪才能减轻罪行。你们领导对你有恩，你说有压力，我理解。但你不说，别人也会说，你自己搏态度吧。”

　　陆久生将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工作人员一手提拔起来，相信他，倚重他，他出卖顶头上司于心不忍，但他不说出全部内情又怕别人抢功折罪。他看着移动鼠标的眼睛紧张地眨着，时间在一点点消失。

　　屠锦良惯于见风使舵，不久，就向检察长一五一十地抖出伙同华东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陆久生，党委副书记黄美玉擅自将公司存量房出售，侵占和私分益爱出租车公司上缴款24万余元等犯罪问题。至此，一个国企领导班子的腐败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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