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宁其实比安娜动人 | ||||||||
---|---|---|---|---|---|---|---|---|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13日12:46 时代人物周报 | ||||||||
前些天,女朋友包里多了本书,上班间隙拿出来读,吃饭当中拿出来读,喝茶喝到三杯拿出来读。书皮卷角,封面艳丽,一个肥胖的男人紧搂一个肥胖的女人,眼神皆迷茫。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说你也看看嘛。我早看过啦,还要看?!再看看嘛,你会更好地理解女人! 好吧好吧,这就是迷人的《安娜·卡列尼娜》。一周时间,贡献给这个情节落尽俗
1、安娜 读过这本书的人,大多这样想:惟有安娜那样的女人,才会被爱情毁灭。惟有伏伦斯基那样的男人,才会被安娜毁灭。这个判断,既有对浪漫的膜拜,又掺杂世故的凉薄。有些人会接着往下想:不像安娜那样的女人,不死于爱情,也死于生活;不像伏伦斯基那样的男人,不死于女人,也死于功名......那么 斩断这个“那么”!“那么”后面就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俏脸。 我接着想下去 像安娜那样的女人,不死于爱情,就死于生活;像伏伦斯基那样的男人,不死于女人,就死于功名。即便是第二次阅读,即将读到安娜之死的章节,我还是一拖再拖,我害怕,真有点受不了。临死前的安娜的言行,已经让她的庸俗彰显无疑,令人厌恶,但是我无法面对她的死。这正是托尔斯泰的现实主义。 总之,我想说的是:完全人性的人,必死。且死无其所。 2、卡列宁 重读安娜,最打动我的人竟是卡列宁! 在安娜产后病危的那个夜晚,卡列宁几乎已走向列文的人间圣者之路,后来,他被卡迪雅夫人的热爱 社交界里给予他的惟一的热爱,无论这热爱源自伪宗教的盲目热忱还是女性通过救赎男性获得的自身圆满 操控了,他继续往前走,路却不对了。 对卡列宁,我怀有深刻的同情,陈寅恪定义中的那个同情,他是真正可感的人,至少比列文可感。批评卡列宁伪善的人,可能从未经历过那样可怕的夜晚,连对这种夜晚的想象力也不具备。是的,每一种爱都需要想象力的滋养才能强健至珍贵,卡列宁绝不缺乏这样的想象力。至少,至少他是曾经渴望独立达到圆满的人。 3、伏伦斯基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托尔斯泰对爱情厌倦期的精心描绘,对伏伦斯基此人,我缺乏任何想象的兴致。托尔斯泰还有更具深意精彩绝伦的一笔,把安娜和伏伦斯基在意大利乡间别墅的生活呈现出来:伏伦斯基在那里学画,他们去拜访一位俄裔的肖像画家,看画家的作品,进行评论,请画家为安娜画像,画家的态度和心理活动。 这几个章节里,托尔斯泰撕碎安娜和伏伦斯基这对人间尤物身上的光环,让他们显露内心深处的空白、掩饰空白的愚蠢、与芸芸众生一样的庸俗!我以为这样的刻画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博大的宽厚,我以为这样的描绘比宝玉黛玉的不食烟火更有力量。 从这以后,我开始喜欢伏伦斯基,并想象他的模样。 4、列文 有了吉娣和孩子,列文还是会不停地想自杀,他甚至必须强迫自己收起猎枪和马刀。这就是爱情的极限。列文是个脆弱无能的人,什么也做不好,既不能照顾垂死的哥哥尼古拉,也不能写完一本著作,勾连于自闭的空想和伟大的迷梦。托尔斯泰赋予他深切的热爱,给予他与安娜同等重要的笔墨,却并未因此让他更可亲可感。 可以这样说,列文这个人,由于具有过于突出的非人性,只能唤起非人性的人,或是人的非人性里的强烈感情的光,一旦落到活生生的完全的人里,火光会微弱许多。这也是我客观地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综合评价。 剑客李贺 -车前子 李贺身后,纷争不断。剑客留下狼烟滚滚的一片河山,白刃见红,红血看黑,脆弱的生命也许真的只有在死后才日渐壮大。我知道。 李贺传世的诗作有二百三十三首,是二百三十三招,九九归一,一剑封喉。他的诗作能置人死地——我指的是那些庸人。李贺不杀富济贫,也不除暴安良,他杀的只是天下庸人。因为天下毕竟庸人多,所以李贺常遭非议,也就在所难免。 我写过一个武侠小说,没写好,也就没存稿。我这一生有不大不小的遗憾,不会写小说和做爱。这个武侠小说与李贺有关。话说李贺的装孙李不贺,什么是装孙,郑珍的《亲属记》里说:“子之子曰孙,孙之子曰曾孙,曾孙之子曰玄孙,玄孙之子曰来孙,来孙之子曰龟孙,龟孙之子曰仍孙,仍孙之子曰云孙,云孙之子曰装孙。” 云孙是什么样的孙呢?像云一样的孙子,飘来飘去,靠得住吗?这靠不住的云孙再生一子,只能是装孙了,也就是装孙子。话说李贺的装孙李不贺,有一天在乱坟堆里转,迷失了,他突然看见一个人,忙恭敬朝前,请示方向。那人的年纪说不清,说三十不到也行,说永垂不朽更好,那人垂着两臂,为了不朽,就坚决不抬手指路。李不贺瞧瞧那人,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只见那人细瘦,通眉,长指爪,像个鸟样。李不贺就问: “你是鸟吗?” 那人说: “少年心事当拿云,我有翅膀吗?” 李不贺绕着那人兜圈,果然没见翅膀,李不贺不死心,伸手到那人衣服里乱摸,也没摸出翅膀。名人之后,大都愚蠢,这就是个证明。 “鸟是不鸟,但也不像人,妈呀,你是鬼吧!”李不贺差点尖叫。 “杨花扑帐春云热,鬼的身体像个冷宫,我热气腾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发烧友呢,鬼吗?”那人胸有成竹,织可承香汗,裁堪钓锦鳞。 “鬼也非鬼,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祖宗李贺。” 李不贺一瞪眼,义正辞严,说: “我告诉你,我可是‘愤青’,父亲都打死了,哪来什么祖宗!” 李贺也不急,语重心长: “我说你这个装孙子啊,你的老爸是我的云孙后李贺,尽管他改姓后了,后现代后殖民了,但还是现代还是殖民,后李贺的老爸是我的仍孙李贺后,李贺后的老爸是我的龟孙李也贺,一路绿灯,就到我那里。我有迷魂招不得,今天晚上,来和你谈谈心。” 李不贺连忙摆手,说您老千万别来,我家不好找,黄金周一定来看您。 不管李不贺怎样关紧门窗,到了晚上,李贺还是背一古破锦囊,骑距驴,一直把驴子骑到了李不贺床头,把李不贺拉出被窝,从古破锦囊里拿出本鬼鬼祟祟的密籍,说: “祖宗哪会害装孙子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给你。” 李不贺一接一看,原来是本剑谱,他说剑谱有了,但没剑啊,我怎么杀人? 李贺正色道:“送你装孙子的一篇《走马引》,你好好记住,诗中精神,正是剑谱秘诀,‘我有辞乡剑,玉锋堪截云。襄阳走马客,意气自生春。朝嫌剑花净,暮嫌剑光冷。能持剑向人,不解持照身。’”说完,一拍驴头,驴子大鸣一声,驴唇不对马嘴地吐出一口唾沫,一口唾沫往李不贺飞来,快飞到李不贺胸口时,遁世或者顿时失落,这失落袅袅沉水烟般失落成一把剑,身正不怕影子斜地插在李贺与李不贺之间,李贺朗声说道: “先辈匣中三尺水,直是荆轲一片心!” 当晚李贺就向李不贺传授了剑谱中的第一招,名《李凭箜篌引》,这一招又分十四式,一气呵成,天衣无缝。“吴丝蜀桐张高秋”,先立下了主脑,桐叶萧萧,一片秋意;“空山凝云颓不流”,它的精神气质不是大动干戈,而是晚年惟好静的静穆;要么不出击,一旦出击,非使“江娥啼竹素女愁”不可;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应该心闲气定,在乱世中从容地修身养性,具有“李凭中国弹箜篌”的容止和气度…… 后来剑谱居然成了大众读物,剑却不见了,所以“何事还车载病身”,因为“自言汉剑当飞去”。 “自言汉剑当飞去,何事还车载病身”,在我看来,这正是李贺的自画像。凌三六 相关专题:时代人物周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