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监局长李毅中的仕途轨迹:欲三年还清安全欠账 | ||||||||
|---|---|---|---|---|---|---|---|---|
|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19日19:45 周末报 | ||||||||
|
2005年2月14日，大年初六。辽宁海州立井发生特大瓦斯爆炸，死亡214人。去年陕西陈家山矿难死亡166人——“44年来我国煤炭行业最大的一起安全事故”的纪录，再次被突破。 灾难并没有因此停止，2月15日以来，云南、山西、黑龙江、重庆四省市相继发生5起煤矿特大瓦斯爆炸事故，共造成165人死亡。
2005年2月23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部署进一步加强煤矿安全生产工作，责令辽宁省主管工业和安全生产的副省长刘国强停职检查，同时决定把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升格为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以下简称国家安监总局)，出任局长的是李毅中，并专设由总局管理的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 李毅中1966年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今中国石油大学)，1967年参加工作，在石油系统一干30多年，一步一步做到中石化董事长的位置上。2003年国资委成立，李毅中调任国资委党委书记。“临危受命”，这个词成为李毅中此次调任之后媒体出现频率颇高的一个评价，继2002年当选中央电视台年度经济人物之后，李毅中再次成为近期国内外媒体关注的焦点。 又一位石油系统出身的高官 在李毅中被任命为国家安监总局局长后，中国石油大学的网站也在第一时间报道了“校友李毅中出任国家安监总局局长”这个消息。4月15日，中国石油大学校友会的张主任听说本报记者想采访李毅中的情况后，非常热心地翻查了当年的学生记录，但最后他还是失望地告诉记者：“李毅中局长当年的老师和同学已经都不在学校了。”这个负责人感叹道：“常听同事说李毅中局长已经很长时间没到学校看看了，肯定是工作太忙顾不上。我记得他最近的一次回学校也是2002年中国石油大学的校庆，但他只是去了一趟北京校区。”张主任表示，除了李毅中，吴仪、周永康以及卫留成等高官也都毕业于中国石油大学。 在2002年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有十多位企业界领导人进入了新一届中央委员会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名单。从这些人的履历不难看出，这批企业家绝大多数来自国有大型企业，其中著名的家用电器制造商海尔集团总裁张瑞敏是惟一的例外(海尔集团是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而这些企业界领军人物，几乎全部来自金融、能源、通信、金属、汽车制造业等领域，其中，身为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的李毅中当选为中央委员会委员。此外，当时的石油及天然气巨头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马富才和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董事长卫留成均当选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 当年的能源系统“三驾马车”除了马富才因重庆井喷事件遭遇“引咎辞职”以外，卫留成已经当选海南省委副书记、海南省省长。 一个行政学专家向记者分析道：从石油行业的基层比如技术员做起，成为大型石油企业的领军人物，走向或将要走向高官的位置，这是好几位政界高官的成长轨迹。 其实早些年，石油企业也曾走出一些赫赫有名的高官：比如现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仪，就是在1988年由北京燕山石油化工公司副经理位置出任北京市副市长，从而步入政坛的；现任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周永康，1998年由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总经理位置出任国土资源部部长。 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学研究所所长毛寿龙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时候认为：石油行业出高官，是由于石油行业绩效很好。 确实，中石化、中石油、中海油3大公司这两年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从他们上市公司2004年上半年的中期业绩报告来看，3大公司的利润就已达到670亿元，与电信行业一起，成为中央大企业利润的主要“制造者”。 毛寿龙认为石油企业领导人出高官的另两个理由是：一是利用大企业领导人的经验进入行政管理，特别是石油企业本身的庞大复杂使得其领导人具备了行政管理的经验。一座大的石油城，比如大庆，本身就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城市。李毅中的变动最为典型。中石化是最有代表性的国有大型企业，他在中石化的经历显然有助于他扮演好“国资大管家”的角色。二是利用石油企业领导人的背景加强对能源的开发，服务于目前国家最为看重的能源战略。卫留成是这方面的代表。他去海南上任以后，媒体纷纷指出，这和中国开发南海的能源战略有关。 不满足亚洲老大 无论是在员工还是记者眼中，李毅中都是个作风严谨、严肃认真的人。在出任国资委党委书记之前，李毅中是个地道的石油人，他学石油出身，又在石油行业干了30多年。1998年4月起出任集团公司总经理，他遂为业界所瞩目。而击败数名重量级候选人，入选2002年中央电视台年度经济人物更使其达到了事业高峰。 2002年对于当时还是中石化的当家人的李毅中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2002年是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第一年，对于中石化这个中国最大的国有企业来说也是经受严峻考验的一年，因为市场准入和关税减让几乎涉及石油石化行业的所有大宗产品，如原油、汽油、润滑油、三大合成材料等，中石化仅此一项就减少利润18亿元。但是中石化这一年简单合并报表实现利润128亿元，比上一年增长了5.8%。 2002年，英国国际石油公司与中国石化合资建设的上海赛科90万吨乙烯工程开工，项目总投资超过27亿美元；埃克森美孚也与中国石化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合资建设以80万吨乙烯装置为核心的福建炼化一体化项目，总投资超过30亿美元。而投资27亿美元与巴斯夫合资建设的南京扬巴一体化工程已经在去年开工。 中石化几年来励精图治、锐意改革，终于在2002年看到了成果。但1998年中石化刚刚组建时，李毅中和他的同事却举步维艰，当时中石化有近120万员工，而排名世界第一的石化公司埃克森美孚只有10万员工，国外同类大公司一元钱的固定资产每年带来的销售收入是1.2到1.4元，而中石化却不到0.7元。 中石化人士告诉记者，当年的李毅中认为，要把中石化这艘巨轮带出困境，除了裁员等内部改革外，必须借助外力。2000年10月和2001年8月中国石化分别在香港、纽约、伦敦和上海成功发行H股和A股，中国石化也成为中国证券市场惟一一家境内外4地上市的公司。世界知名的石化巨头埃克森美孚、壳牌、英国国际石油公司等都购买了大量中石化的股票，成了中国石化的战略投资者。 “又跌到‘低收入’的行列”——国资委副主任李毅中 2003年，对58岁的中国石化集团公司党组书记、总经理李毅中来说，当年的4月1日是他37年职业生涯的分水岭。当日上午，在中石化处级以上干部会议上，李毅中被宣布免去中国石化集团党组书记、总经理职务，改任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下称“国资委”)党委书记、副主任，副总经理陈同海将接替李毅中任集团公司总经理职务。此前的3月24日，在原国家经贸委机关大楼内，原国家经贸委主任李荣融被正式任命为国资委主任。同时宣布的包括原中石化李毅中及原经贸委副主任黄淑和、原企业工委副书记王瑞祥、吴晓华出任国资委副主任。 管好了一个特大型国有企业的李毅中今天将彻底告别中石化，他的目光将跨过中石化，跨过他从事了30多年的石油行业，来给中国所有的大型国企管人、管钱、管物。 此间，分析人士认为，尽管李毅中进入国资委是正常的人事变动，但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信号，表明国资委已经为实施其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职能开始物色人选。 谈到这次的工作变动，李毅中笑着说：“有的同事给我算过一个账，去年在中国石化大概全年收入是9.6万，今年中国石化做了分配制度的改革，如果我继续在中国石化工作到年底，今年效益不错，有可能拿到20万。但是现在到国资委以后，据说可能年收入只有20万的四分之一，所以有的同志开玩笑说，眼看我要先富起来了，现在又跌到‘低收入’的行列里边去了。” 2003年5月，李毅中放弃了自己在原供职企业中国石化的股权。 李毅中原是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公司2000年上市时对高管人员有一项股票增值期权奖励计划，这项计划规定在他任职期间，如果股价高于最初发行价，他便可以得到股价差额乘其所持期权股数所得的现金。李毅中表示：“大概我想当时只有20多万股，但很可惜，现在我们的股票价格还没有超过发行价，所以没有得到兑现。” 话锋一转，李毅中坦言：“我们从事这项工作是非常有意义的，这是不能用报酬来衡量的。我愿意把毕生的精力，投身到中国国有企业改革中来。” 一个国企老总私下跟记者开玩笑说李毅中当国资委党委书记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他说：“我当面就跟他讲，毅中啊，你是从企业出来的，你对企业情况了解得很清楚。你千万别把我们管死，千万别当婆婆加老板。” 自从李毅中到国资委后，这样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不光国企老总这样说，连党和国家领导人也这么说。李毅中说：“到国资委以后，国务院领导同志见到我以后谈话，也说到这个事情，毅中啊，千万不能当婆婆加老板。这个事情我想请同志们放心，因为大家有这么个担忧，也是可以理解的，主要就是怕政企不分、政资不分，再回到过去的那个状态。现在国资委成立，中央国务院确定的授予我们的职权非常明确，那就是履行出资人职责，必须是政企分开、政资分开、两权分离，我想从体制上就决定了，国资委不会成为婆婆。” 可是，李毅中很快就让那些国企老总感觉到了压力。先是警告一些中央企业负责人薪酬拿得太多了，“请同志们心里有数。”紧接着，在2004年底中央企业负责人会议上，李毅中表示：“大型企业不能搞管理层收购，一些中小企业可以探索。”并明确提出中小企业MBO(管理层收购)的“5条禁令”。 “工作变动很突然”——安监总局局长李毅中 2005年2月28日下午，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相继召开干部大会。安监总局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李毅中从国资委的欢送会场赶往国家安监总局的欢迎会场。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完成了从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副主任到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的角色转换。 在当天名为“总局机关及在京单位干部大会”上，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沈跃跃宣布了中央和国务院关于李毅中的任职变化，同时还正式宣布了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升格为总局的决定。 在当天的会议上，除了宣布李毅中的任职决定之外，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沈跃跃还宣布了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名单：王显政任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王德学、孙华山、梁嘉琨任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副局长、党组成员。 另外，赵岸青任中央纪委驻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纪检组组长、党组成员；赵铁锤任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党组成员、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局长；付建华、王树鹤任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副局长。 “一切来得太快。”这是一个让李毅中感到“突然”的任职变化。在28日的宣布就职的会议上，李毅中也表示：“工作变动很突然。”据了解，从正式确定到就职，前后只有3天时间，其中两天还是周末。而李毅中的原国资委党组书记一职由国资委主任李荣融接任。 对于安监系统来说，新局长的任命或许也是一个突发事件。25日，李毅中出任总局局长事成定局。有消息显示，李毅中列席了2月25日华建敏代表国务院向人大常委会所做的关于安全生产情况的报告会。消息人士透露：“名为列席会议，实为熟悉情况。” 出席李毅中就职会议的一个中层领导告诉记者，他记得一个富有戏剧性的细节是，在李毅中即将走马上任的前夕，王显政因意外摔伤了腰。在28日李毅中宣布就职的会议上，伤病中的原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局长王显政主持了会议。其间，他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向新任局长道贺，并鞠躬而言：“感谢大家多年来对我工作的支持。” 中国煤炭工业发展研究中心一位高级工程师认为，安监局“升格”绝不仅仅是换几个领导、改一下名称那么简单，“这显示了国务院对安全生产的极度重视”。同时也表示中央和国务院高层要求改变安全监管工作现状，急需重新构建新的监管体系，探索新的监管思路。 根据国家安监局煤监部门2004年底调查显示，目前国有煤矿安全欠账高达505亿元人民币。由于这一欠账的存在，致使2004年生产的19.5亿吨原煤中，7.5亿吨缺乏安全保障。 有专家指出，这些欠账主要包括矿井设备的更新资金、安全教育资金以及技术改造资金等方面。从某种角度而言，安全欠账直接导致了煤矿事故，尤其是瓦斯事故的多发。对此，李毅中承诺在三年之内偿还所有安全欠账。 事实上，早在李上任之初，就已经意识到了瓦斯治理是使煤矿安全形势好转的关键。因为去年以来发生的3起百人以上的煤矿事故，全部都是瓦斯爆炸。最近发生的7起一次死亡10人以上的煤矿事故其中山西朔州细水煤矿事故死亡72人，多数也是瓦斯爆炸。 其中，辽宁阜新矿业集团海州立井“2·１4”瓦斯爆炸事故，是自1960年大同老白洞“5·８”事故之后45年来，死亡人数最多、最惨烈的一次矿难，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春节过后第一天，在国务院廉政会议上，总理首先讲到了这次矿难。我们在座的同志听了心里都很沉重。”李毅中说。在接连发生几起特别重大瓦斯事故之后，国务院已经多次召开常务会议专门研究瓦斯治理，国家安监总局新闻发言人、政策法规司司长黄毅感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正因为如此，李毅中上任一个多月以来，把瓦斯治理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其大部分活动都与瓦斯治理密切相关。李毅中通报了今年2月份以来5起煤矿特大瓦斯爆炸事故调查的初步情况。这些事故都是由于矿主无视国家法律、政府监管和矿工生命，非法开采、违法生产造成的。同时，还责令18处擅自生产的煤矿和17处没有通过瓦斯鉴定的煤矿停产，对近期发生的5起特大瓦斯爆炸事故进行了重点调查，已经由公安机关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刑事拘留。记者连续数日打电话采访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局长赵铁锤，但电话那头都是他秘书抱歉的声音：“局长他们一直开会都没闲着，能不能等他们这段时间忙完了再采访？” 在4月5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李毅中反复强调，最近的几起事故都是矿主无视国家法律、无视政府监管、无视矿工生命，非法开采、违法生产所造成的。但他同时坦言，其中也暴露出了一些地方煤矿安全监管不扎实、执法不严格、责任不落实等问题。 对于安监局升格的问题，李毅中认为：“国家安监局升格为总局后，就是要增强政府监管的权威性，加大责任追究力度。”他明确表示，在未来的工作中，将以六亲不认的姿态，加大安全问责，重塑安全监管权威。 自称有“紧迫感、危机感、责任感”的李毅中说，安监总局下一步的工作一是要立法，建立与安全生产相关的立法，规范全社会的安全行为；二是要执法检查，安监总局已经组织了105人，和20个产煤大省的地方政府联合起来，对45个高瓦斯重点煤矿进行检查；三是要落实责任，建立安全生产方面的问责制。 作为一种机制上的保障，李毅中说，中国正计划对煤矿实行安全风险抵押制度——矿主采煤要拿出一定资金作为安全风险的抵押。 李毅中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中国每年生产近二十亿吨煤，如果每吨煤提五元钱的话，就是一百多亿，这笔钱可以用来进行技术改造，治理安全隐患。” 此外，作为事后监管的重要内容——事故赔偿金也得到了李毅中的明确表态。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山西等地出台了工亡矿工赔偿20万元的规定，但这一“地方规定”并没有国家安监总局的正面表态。在4月5日李毅中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我支持这样的赔偿额度，加大赔款，就是要加大矿难成本，让矿主赔不起，才能促使他们拿出钱投入到安全生产当中。” 也有分析人士认为，李毅中的水平无可质疑，国家安监总局局长的位置对他来说十分适合，但问题的关键是，煤矿的安全生产问题并非一人一日之事，过去的安全欠账太多，所以补起来，绝不是单靠一帖猛药就能迅速起效的。 本报记者 周 益 实习记者 范 雄 肖 瑾 相关专题：南京《周末》 | ||||||||
 | 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南京《周末》专题 > 正文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