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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周刊:两岸密使沈诚的风雨人生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5月23日17:21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旺达 作为蒋经国早年派往大陆的密使,直到今天,沈诚的名字依然鲜为人知,他曾以香港商人的身份“七上京华”会晤中共最高领导人……近日,本刊记者独家专访了这位世纪老人,首次披露了这位两岸密使不平凡的人生历程。

  2005年4月26日,是国民党主席连战先生开始大陆之行的第一天,住在绍兴市第二人民医院特护病房内的沈诚,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他的内心无比激动。

  当连战主席站在舷梯上,对前来迎接的人群频频挥手的画面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沈老禁不住潸然泪下,并喃喃自语道:“如果经国先生能够活到现在,看到今天这一幕,他该有多么高兴啊!”

  廿年渴望

  见到沈诚先生时他已身在南京,也许是旅途的颠簸,使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睛里依然闪烁出矍铄的光辉。没有人能想象出,正是面前这位耄耋老人当年背负着关乎民族大业、祖国统一的历史使命,奔走于大陆和台湾,成为“两岸密使”。

  沈先生的助手宋女士回忆起不久前绍兴病房里的一幕,感慨地说到:“我已经在他身边工作了10年,在这10年里,我从没看到过他像那天那样激动。”

  “连战在大陆每一次的活动,他都通过电视在关注,每一次演讲他都会听,他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一天,这是他20年前做这件事(往来两岸送信)的时候就希望看到的结果……”宋女士说话的时候,坐在一边的沈老面带微笑,阖首点头。

  “如果不是经国先生去世得早、‘92共识’遭遇夭折,也许这一天在10年前就已经到来了。”尽管沈老的言语间流露出一丝遗憾,但他依然为自己目睹了这一天的到来而兴奋不已。

  经国密友

  沈诚先生1921年出生于浙江,受家庭的影响,自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他就成为了蒋经国嫡系青年军中的一名师长。台湾陆军大学参谋班毕业后,曾出任国民党陆军少将,后来又担任蒋经国的机要秘书,并与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也为他后来充当两岸信使埋下了伏笔。

  1949年他随着国民党一起离开大陆去往台湾,从那时起其内心就有了一种飘零之感,思乡的情愫从未间断。祖国虽近在咫尺,但却因两岸消息闭塞,他也只有雾里看花的份儿。 沈老的一生都在奇遇里打转,1980年前后,沈诚从军队退役,来到香港,出任《新香港时报》的社长兼总编辑。1981年8月的一天,香港一家国货公司的负责人到报社给沈诚送来了一份“邀请书”,邀请他参加“辛亥革命70周年纪念大会”,地点在北京,时间为10月10日,署名是人民代表大会委员长叶剑英。

  在当时的环境下,两岸还是“隔海对峙”的形势,收到这样的一封邀请书,沈诚心中有些纳闷,隐隐还有一些不安。经过了一番周折,他了解到,这一次盛大庆祝“辛亥革命70周年纪念大会”的嘉宾是全球统请的。在香港除了他本人,还有其他四位年逾80的老革命家也在被邀之列。

  这让沈诚在受宠若惊之余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由于他当时还是预备役的陆军高级军官,不能任意自由行动。如果要到北京参加活动,他必须对台湾官方有个交待。于是在接到请柬的三天后,沈诚专程去了一趟台北请示蒋经国。

  “蒋经国对我此行,既不鼓励亦不禁止。他说:‘按政策你去大陆是违法的,但依你目前的身份能去看看也是未尝不可’。后来他又嘱咐我,到国民党中央党部‘报备’一下。临别时,蒋经国却例外地交待给我一个私人任务,他希望我能抽空去一趟溪口,看看那边情形,最好能拍摄一些现场照片。”

  重返故乡

  1981年的9月25日,对于沈诚来说是一个值得终生纪念的日子。那一天,秋高气爽,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阔别30年的故土。

  “那一天,我们一行人从九龙尖沙咀火车站会齐出发,先到广州,再从广州到北京,那时的深圳还是一个小乡镇,罗湖区一片农村景色……”虽然已经过去了20多年,谈起那一次走进祖国的经历,沈老仍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沈诚回到祖国后不久,叶剑英在9月30日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委员长身份,对台湾发布了有名的“叶九条”。

  10月3日,叶剑英在人民大会堂“台湾厅”约见沈诚,“我和叶帅在抗战胜利后,北平‘军调部’时期(国共和美国三方组成的军事协调部,其职能是专为调停国共两军军事冲突)共过事,如今离那次见面差不多快25年了。”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沈老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窗外的远山上。每当谈话的内容涉及某位故去的人物,沈老的表情都显得有几分凝重。叶剑英是第一位接见沈诚的中共高级领导人,他向沈诚解释了关于台湾回归祖国,实现和平统一的方针、政策,并委托沈诚向蒋经国转达中央希望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诚意。

  1982年7月24日,当时的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廖承志以私人身份致信蒋经国,希望国民党“依时顺势,负起历史责任,毅然和谈达成国家统一。”这封信在海内外华人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但令人遗憾的是台湾方面对此却没有表现出积极的响应。

  “1982年10月6日,我第二次来到北京,专程约访了邓颖超大姐。抗战时期,在重庆,周恩来、邓颖超夫妇是我们家的座上常客。那天,我们谈了一些别离后彼此的家事。她又问到了台湾的一些旧友,也谈到了两岸的一些问题。虽然没有得到任何结论,但却伏下了三年后我将为两岸奔走的引线。”

  两岸密使

  1986年夏天,沈诚写了一份数千字的“国是建议备忘录”分送给了两岸的领导人——北京的邓小平先生和台北的蒋经国先生。这一份“国是建议备忘录”主要内容包括下列六点: 一、分析两岸两党对当前“国是”在观点上的异同;二、双方对意识形态的差距和互相执著;三、经济制度、社会结构的分歧;四、如何在“国家至上、民族第一”的大目标下,共同为和平共存、国家统一而努力奋斗;五、国家一定统一,手段必须和平;六、实行国共两党第三次合作。

  让沈诚没想到的是,这份“国是建议备忘录”竟在两岸间引起一阵政治“旋风”。“在台北,当时因为客观环境关系,蒋经国十分谨慎,他仅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约我面谈过一次。蒋经国主要是求证这份‘备忘录’是否已送到了北京,以及北京方面有何反应。在那时,‘备忘录’是同时送出的,可是北京还没有做出反应,蒋经国对此也就采取了保留态度。”

  1987年3月,有关部门通过“全国政协”邀请沈诚到北京再次进行会晤。离开台北之前,沈诚再次密见了蒋经国。“我和经国先生谈了很多,关于两党、两岸问题,我力主突破‘三不原则’,经国先生没有反对我的建议。”

  “他表示在当时阶段暂时还只能采取‘官民有别’的政策,对纯民间的接触、交流,台湾当时新的“三不政策’是‘不鼓励’、‘不支持’、‘不压制’。经国先生这个决定,无形中对于“三不政策’有了新的改变,这对两岸形势的发展是有积极意义的。”

  到达北京以后,在中南海军委会的一个会议厅,沈诚第一次见到了当时的军委常务副主席杨尚昆。杨尚昆对沈诚说:“我们党中央对于你提出的建议十分重视,并且领导们也决定了一些具体步骤,所以请你来谈。”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我们认为两党之间,已经差不多有40年没有接触对话了。兄弟骨肉没有什么不可解决的事,有问题大家坐下来谈,只要大家开诚布公地谈,总会消除一切隔膜的。沈先生,你很热心两岸、两党的事,往返奔波,主要也是为两岸交流搭桥,你认为我们的意见如何?”

  沈诚听了杨尚昆的话,觉得十分中肯,便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蒋经国的想法。

  杨尚昆说:“国共两党在历史上来看,合则两利,国家兴旺,分则两败俱伤,国家衰败。经国先生秉承蒋老先生之民族大义,坚定一个中国政策,我们十分钦佩。希望国共两党能够第三次合作,共创光明前途。”

  关于国共和谈的问题,沈诚提出由中共方面提出腹案,以便他向蒋经国“请示机宜”。随后,杨尚昆代表中共中央提出了两岸进行谈判的几条原则,既具体又重要。

  当天晚上,沈诚向蒋经国做了汇报,两天后,台北传来消息,蒋经国同意“两党对等谈判、中央层次”的模式,“但在技术上还希望正式有个具体表达”。

  3月25日,中共中央领导人研究决定,以杨尚昆的名义致函蒋经国,邀请国民党派代表到北京举行和平谈判。“不过,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是‘志愿兵’,连蒋经国先生的私人代表也不是。对一般人来说,这似乎令人难以置信。”

  “当时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不给人以口实。但是这样做,除非深为蒋经国信任才可。否则,谁也不堪胜任。所以,这一次的‘两岸沟通’。在总体上说,只有纵的领导,而没有横的关系,这也显示出蒋经国的独到之处。”

  “而最妙的是,双方均以‘党对党’为谈判对象,这更使某些有心人,无权插嘴。双方认同‘党对党’谈判,在操作上就显得灵活、顺利,也可减轻国际上的注视。两党对等谈判的大原则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密函

  沈诚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如此神速,像这样一件不但影响两党今后前途,更影响两岸十几亿人民命运的历史性大事竟落到自己的肩上。

  “在离开大陆的几十年里,我天天盼望‘和平统一’,但在我的潜意识中,好像‘和平统一’就像擦燃一根火柴那么轻松。而在另一个角度上,我所祈求的‘和平统一’又好像中彩票那样有一种无力感。”再次遥想当年,这段话成为当时沈老内心的真实写照。

  1987年3月29日,沈诚带着杨尚昆写给蒋经国的“密函”离开了北京,辗转香港,于两天后到达台北。大约在早上6点钟,沈诚早早来到了蒋经国的官邸,官邸侍从刚刚起床。见到急匆匆赶来的沈诚就知道有事,便问他有没有预先电话通知,沈诚习惯性地回答:“是大先生(对蒋经国的称呼)召见。”

  侍从一听,立刻将沈诚带入客厅,并通报蒋经国。“我进入书房,见到蒋经国坐在一张高背椅上,他叫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并告诉我,特别通知我在7点以前赶来,为的是秘书们还没上班,可以和我密谈……”

  “我向他汇报了在北京的经过,告诉他‘杨先生为了郑重并使我安心,还亲自交代我,信未封口,准许我过一下目,再封上。这是由一个黄色牛皮纸封套着的‘函件’,封套上横列‘中国共产党中央办公厅’10个红色简体字,信纸也用‘中共中央办公厅’的公笺。”

  沈诚一面向蒋经国报告,一面便将那封密函,从公文包中取出呈给他。蒋经国从沈诚的手中接过“密函”,并满脸笑容地握住他的手说:“则明(沈诚先生的号)弟,你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了!”让沈诚感动得热泪盈眶。整整7年的时间,做了义务的两岸“空中飞人”,他的努力最终没有白费——这封密函对促进两岸关系互动起到了推动作用,也促使蒋经国于当年7月14日宣布废除在台湾实施长达38年的“戒严体制”。并在后来决定开放两岸民间人员往来,继而陆续向大陆做出适度“开放”的积极姿态。

  两岸同根

  1987年12月7日,蒋经国生前最后一次约见了沈诚。那时,国民党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派代表团访问大陆。蒋经国告诉沈诚:“下一拨正式去北京的人选大概在下个月初的党中常会中作决定”,并委托沈诚,“那时,你就可以作安排了。”

  然而,就在台湾派往北京进行国共和谈的代表尚未定出的时候,蒋经国于1988年1月13日去世。当天晚上,国民党召开临时中常会,宣布李登辉继任“总统”职位。

  同年1月21日,距蒋经国逝世仅一个星期之后,台湾“高等法院检察处”以“意图非法变更国宪、颠覆政府”为由将沈诚拘捕,并移送台湾“高等法院”法办。

  “我这个案子,从开始到‘高院’宣判,前后差不多拖了8个月。在这期间,海峡两岸形势、时空上的变化均非常大。首先,台湾继续在开放,政治空气也没有过去那么严重。‘三不政策’也比较松动了,两岸互动也较活泼,人民对于‘统一’也公开认同了。我的心情也自然平静了许多……”  

  沈诚在监狱里度过了200多个日夜之后,1988年11月26日,台湾“最高法院”做出终审判决,宣布沈诚无罪,一场“叛乱”闹剧终于落下帷幕。为了感谢一年来在精神和物质上支持过自己的军中战友和台湾同胞,重获自由之后的沈诚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

  在会上,有人问他,还会再去大陆吗?沈先生很自然地回答了他们:“我会再去,大陆才是我们今天在台湾的中国人的根,我们怎么能数典忘祖。”

  在一片掌声中,沈诚继续说:“有一小撮人,他们反对和平统一,所以说我‘叛乱’。究竟谁才是中华民族的‘叛徒’,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就是沈老,一个为了两岸和平统一而无怨无悔的人。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沈老一颗心仍然系于海峡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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