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深入毒穴卧底两年 抓获世界排行前十名毒枭

阿举在演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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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犯罪头目

　　央视《新闻会客厅》播出节目《“8.17”特大制贩冰毒案中的卧底警察》，以下为节目内容。

　　会客厅：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今天上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公布了近期破获的6起新型毒品大案，其中黑龙江“8.17”特大制贩冰毒案中，卧底警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就是哈尔滨“8.17”特大制贩冰毒案的主犯，他叫黄亮儿，长期制贩冰毒和摇头丸，号称是世界排行前十名毒枭，被贩毒组织称为的道上“不倒的常青树”。

　　他叫邱海潮，是“8.17”大案的二号人物，负责制造冰毒，被称为是世界排名前十位的毒品药剂师。

　　2005年3月28号，这两名案犯被黑龙江警方抓捕归案，现场查获成品冰毒3.3公斤，液体冰毒85.2公斤。

　　他叫阿举，是黑龙江警方的卧底警员，这是因为有了他，“8.17大案”才得以破获，黄邱二人才被绳之以法。

　　2003年8月，黑龙江警方绝密会议

　　黑龙江警方得到消息，一个名叫黄亮儿的人要在绥芬河寻找合作伙伴，建立一个冰毒制造厂，生产冰毒并销往国外。为了打掉这个团伙，黑龙江警方决定派遣警察装扮合作者，进入这个团伙内部做卧底。经过仔细选拔，选择了心理素质好的阿举做卧底。

　　阿举：“当时告诉我，大概要2个多月，我也没多想什么就答应了。”

　　就这样，阿举交出了自己的警徽和警服，身份也从一名警察，变成了一个离婚的刑满释放人员。

　　当时我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包括打火机，因为他要去绥芬河，我们就给他绥芬河地区饭店里常用的打火机。

　　从此，阿举开始电话与黄亮儿联系，一年后的2004年8月23日，阿举终于见到了毒贩子，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卧底生涯。

　　会客厅：这位就是经历两年卧底生活的警察，现在只能用阿举这个名字称呼他。阿举，当时是在30个人当中选择卧底人选，为什么会选中你？

　　阿 举：最主要因为我心理素质比较好。面对任何危险情况，做到面部表情任何表情都没有，让人发现不了破绽。

　　会客厅：当你把所有跟警察有关的东西交出去时，什么样的心情？

　　阿 举：比较复杂。以前你是警察，当身份变成罪犯的时候，你有点失衡的感觉。最主要就是不能说出一句和原来警察有关联的术语。所以现在养成这种习惯，想好了再说。

　　会客厅：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什么准备？

　　阿 举：了解我所顶替这个身份的家庭概况，父母子女的姓名，生年月日，阴历、阳历，有什么爱好，多大岁数，身体有什么疾病，住在什么地方，曾经住在什么地方，以前用的电话号码，现在用的电话号码都背得滚瓜烂熟。

　　会客厅：即便你背得滚瓜烂熟，它也和真正的情况不一样，冷不丁问你的时候能马上反应出来吗？

　　阿 举：有个时间过程，开始反应慢，因为在扮演这个角色之前，你需要把资料全记住，不可能用手写的方式。但是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自然了。

　　但是在随后的卧底日子里，阿举发现，对手的狡猾出乎了他的预料，毒贩子在和他见面之前就已经长期监视过他，在合作的过程中，也经常采用各种手段来试探阿举。

　　趁阿举不在的时候翻包，察看阿举的手机卡。

　　随着和毒贩子交往的深入，阿举还发现，这伙人不仅狡猾，还非常的凶残，主犯黄亮儿不仅犯案累累，还曾在越南欠下过四条人命。

　　阿 举：黄亮儿是这个案件的主犯，也是老板，18岁就偷渡到香港，曾经在美国、加拿大、越南、泰国、缅甸及南美洲从事过杀人、抢劫、制毒、贩毒各种犯罪活动，可以说他的一生至今为止始终与犯罪为伴。

　　阿 举：旁边这个是邱海潮，是黄亮儿的表弟，他的主要作用是会制作毒品，但这个人比较狂妄自大，依仗制毒技术，对其他的马仔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因为他有的这种技术在全国不是很多。

　　会客厅：他们肯定会对你反复试探，都做过什么试探？

　　阿 举：我的身份是刑满释放，他就问我在看守所、监狱，公安局都经历过什么，因为什么事进去的，看守所里有什么规矩，监狱里有什么规矩，因为他们以前对这方面情况比较了解。后来我把号都背出来了，最后他对我基本上就比较相信了。

　　会客厅：语言上的试探是一方面，还有些什么样的试探的方式在试探你？

　　阿 举：比如说他让你去给他洗衣服，在衣服中间给你夹上一沓钱，钱上给你做上记号，回来偷了之后，你前脚走他后脚给你打电话，说兜里有什么什么票据找，其实一找只有钱没有其它东西，等过后把这钱放他手里的时候，他拿眼睛一藐，一看他所做这个记号，一点没动，当时比较满意，特别高兴，因为我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会客厅：这是试探你是不是贪小便宜。

　　阿 举：对，贪小便宜的人不适合做大事，因为做毒品的事属于做大事，你要是贪小便宜，他认为你就不是他的合作伙伴了。

　　会客厅：对你身份的试探还有什么样方法呢？

　　阿 举：对我身份的试探主要是通过语言察言观色，他的眼睛特别多，跟你谈话的时候从来不是像普通人正常谈话，他的眼睛是盯着你真是有点发毛，他提问一个接一个，问完之后眼睛始终盯着你，你如果心理素质不好，他得盯，你要盯不住，就垮下来了。

　　会客厅：对你来讲毕竟是在扮演一个角色，就是演得再像也不是自己，你的这个戒备心，戒备这个警戒线要绷得多紧？

　　阿 举：这么长时间我睡觉我从来没有超过6个小时。晚上临睡觉前得考虑，第二天跟他们需要办什么事，他让办的事给不给办，是快办还是慢办，还是拖着不办，是立即回绝还是说马上就给办，都得想好了，因为稍微有个破绽让他抓住，你就变为被动了。

　　会客厅：脑子这么激烈活动肯定是睡不安稳。

　　阿 举：到现在我睡觉只要闭上眼睛就要做梦。只要跟他们在一个房间我从来不敢睡觉，闭着眼睛我还得装着打呼噜。

　　会客厅：为什么呢？

　　阿 举：因为你白天寻思太多了，成天考虑这件事情，你万一一句梦话，不是我个人的危险了，整个把这个案件就给送了，这么长时间，因为我这一句梦话，案件流产了，我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会客厅：你觉得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吗？

　　阿 举：这个倒不是什么痛苦，最痛苦的是什么？就是他们知道你在哪儿，你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的时候那是最痛苦的，他告诉你，现在你在什么地方，你开的什么车，你开的车是什么颜色的，什么牌照号，你都开车去过什么地方，你拉的什么人，他都了如指掌。

　　依靠心理素质和经验，阿举渐渐取得了黄亮而的信任，但是在600多天的卧底生涯里，阿举要面对的却不仅仅是罪犯，长期不能回家，如何去面对家人的猜疑；如何面对自己警察的身份和卧底的角色；如何在被监视的环境下把情报传送给与战友；无法得到上级指示时，关键时刻又该如何决断；这些都是阿举必须面对也必须做出抉择的问题。

　　会客厅：两年的卧底工作，即便毒品贩子不在身边，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跟家人之间怎么联系？

　　阿 举：基本上没有联系。

　　会客厅：你离开家的时候怎么跟家人讲呢？

　　阿 举：我就说有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有一个逃亡案件，需要时间很长，再可以理解，她也习惯了，但是没想到能这么长时间，但是我始终不敢跟她说实话，你告诉她我去执行什么任务，一个是我作为警察本身，保密法有规定，你不允许透露案情，再一个，也怕给她增加思想负担，她担心我，我担心她影响工作，倒不如不告诉。

　　会客厅：可是两年的时间，自己的丈夫都几乎下落不明，都见不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你的妻子不怀疑你吗？

　　阿 举：也怀疑过，她怀疑我在外面有外遇了。

　　会客厅：她怎么跟你说的？

　　阿 举：她说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什么案子我都听说过，就没听说一个人搞案子搞这么长时间，你肯定是在外边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会客厅：你怎么解释？

　　阿 举：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后来干脆不解释了，你越解释越乱。

　　会客厅：刚才咱们说到你的家人，妻子、女儿，其实没有提到的还有你的母亲，据说当你执行任务之前她还是很健康的身体

　　阿 举：对。回去我发现我父亲给我母亲买一把轮椅，这两年期间我母亲住院几次我都不在身边，我爱人和我哥也联系不到我，想告诉我也告诉不了，对这件事情始终挺内疚。我没尽到一个做子女的责任。

　　会客厅：和你联系的警察有几个人，在你卧底期间？

　　阿 举：只有一个人。单线联系。我事先定了暗号，我住的地方，我都在窗户上放一个兜子，我就把这个兜子放在一个位置上，兜子横放着表示我想跟他见面，但时间都是后半夜，到半夜的时候我把手机卡换一部电话，他往这个电话里打之后，只要他给我打来，就证明他在那里等我，我再打车或者是走，打车都得打两台、三台车转，换，或者是干脆就是走一段距离打车，走一段距离打车，见面碰上，有些情况你通个电话说不太清必须得见面说，但很少，这种情况极少。

　　会客厅：和这些罪犯在一起的时候，换手机卡这个动作本身是非常危险的吧？

　　阿 举：这就是说熟能生巧，就是说换得比较频了，这个手机对它的性能都比较了解，我走在道上两分钟之内我就可以把手机卡换过来。

　　会客厅：那就是说你有两个手机卡是吗，一个是罪犯了解的这张卡，还有一张是你跟警察联系的卡，他们对你那么不信任，刺探你，我想也会检查你的物品当你不在的时候，这张跟警察联系的卡放在哪儿？

　　阿 举：我平时放在我住的宾馆或旅店，东北地区这个宾馆、旅店都有暖气，暖气我在暖气灶后边我做一个用锯条或者是起子扣出一个槽，把这个手机卡插在里面，但其他人用手摸摸也摸不到，我买了一个女同志夹眼眉用的一种特别窄特别小这种小镊子，我放在那儿，只有用镊子才能拽出来，你用手拿不出来，我需要跟他通话的时候我就把那个卡拽出来，取出来我再换到手机上，我等着来电话，扣上电话我就把卡插里了，但是从来我不在房间和车里跟我的指挥员通话，因为那样危险系数太大。

　　2005年3月28号，依靠阿举提供的准确情报，黑龙江警方将这个犯案累累的制毒团伙一网打尽，而此时的阿举，也终于可以拿回自己两年前上交的警服和警徽，回到了久违的警察身份中。

　　会客厅：你经历了两年的卧底生活，你觉得对你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阿 举：性格的改变。以前比较开朗，但现在变得比较沉默，不愿多说话。言多必失，案件中一句错话就可能把整个案件破坏掉了，所以回答每一个问题，你都得在大脑中先考虑好了才能说。

　　会客厅：如果让你再去执行类似的任务你还会去吗？

　　阿 举：会去。因为虽然卧底这个工作风险比较大，但是毕竟我经历过了，我经验肯定要比没有进行过这样工作的同志经验比较多一点，风险系数相对就降低一些，成功率也可能高一些。

　　会客厅：介绍另外两位朋友，公安部禁毒局新型毒品案件侦查处的王刚处长，和公安大学的王大伟教授。卧底工作对警察的考验究竟都有哪些呢？

　　王大伟：首先就是性格上的考验，他自己赤手空拳，面对的是眼镜王蛇，坐山雕那一类，谁来支撑他，只有信念和忠诚，而相反的，警察也有一些负面的特征，就是长期干警察以后，孤独、猜疑、压抑，还有身体亚健康状态也很多，他的工作压力太大了。

　　王 刚：他白天、晚上经常在外面工作，有些为了严格保密，连自己的妻子、小孩，家里父母，家里成员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很长时间不能回家，因为怕被犯罪分子反跟踪，反侦查，殃及自己的家庭。警察也是人普普通通的人，作为公民来说，首先是性命，这个心里上的压力。

　　会客厅：王处长本身就是警察，刚才王教授讲的，从开朗变得沉默，从简单变得想事多，有这样的变化吗？

　　王 刚：我认为是有，我在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唱歌、跳舞，而且是文艺积极分子，经过这么多年的警察职业生涯，我的性格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会客厅：具体说到卧底工作，又特别对从事这项工作的警察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哪方面的考验是最大的？

　　王大伟：现在有一个词叫刀尖上跳舞的人，还有说像无名英雄，刚才那个英雄，虽然他做了惊天动地的事，可是面对媒体的时候还要有一个毛玻璃。

　　王大伟：从事特殊侦查行业的英雄，他的性格特征最典型的就是高兴，坚定和自信。

　　会客厅：怎么理解？

　　王大伟：他的压力太大，深入虎穴、狼窝，我们讲的是从刀尖上跳舞的人，如果他要没有自己的高兴，没有自己的警察的幽默，心里没有一个春天的话，那么他绝对经受不了这样的考验。你知道就是在战争年代，我们的选飞行员的时候，选飞行员，当然说身体好能选上飞行员，但是能不能把敌机打下来，那靠心理了，我们说这些优秀的人民警察，能不能当警察，可能我看我们公安大学，要一米七以上的个子，裸眼比如说不能有近视，长得还得漂亮点，这些孩子能做到，但是你真正成为一个缉毒英雄，那完全是靠你心理的那种多少，如果说你心理上达不到这个条件，在犯罪分子面前吓傻了吓呆了，那你不配做一个警察。

　　会客厅：王处长，卧底对于警察其实危险度非常高，在什么案件情况下，不得已要采取卧底的这样方式？

　　王 刚：你问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要根据个案的不同。

　　会客厅：是不是毒品案件尤其需要卧底的工作呢？

　　王 刚：毒品犯罪分子是很狡猾的，而且他拼死相争来对抗，尤其是现代社会，毒品犯罪形成国际性的大的网络，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是越来越狡猾，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需要提高侦查破案的手段，破案能力。我们说毒品犯罪具有特殊性，比如说毒品犯罪往往没有明确具体的报案人，毒品犯罪往往没有，和一般的普通刑事犯罪相比较，往往没有明确具体的发案现场，所以在办毒品犯罪案件的过程中，你不可能像普通的刑事案件，有现场，通过犯罪分子在现场当中运动留下的痕迹、物证，通过统一认定去破案，所以我们在毒品犯罪案件当中很少有发生通过血液、毛发、精斑、指纹去破案的，大量的都是通过这些秘密的，首先是获取情报，我个人认为情报要占到80%甚至是90%，而行动拿出10%到20%就可以了。所以你刚才问的问题就是，我们又讲到卧底，同毒品犯罪分子做斗争，采取卧底的这种工作方式和方法，我个人认为是最有效的方法，因为它达到了内应外合，这样对我们甄别情报，侦破这个案件，我们成功的概率就会增加很高。

　　王大伟：比如现在美国有个叫什么雪崩行动，好像是国际网络贩婴，最后他通过卧底把犯罪分子给抓住了。英国大概是三亿多英镑的一个毒品案，卧底两年，30个人来回出入，到最后破获案子，这些案件如果不采取特殊手段，破起来难度更大。所以这既是一个风险大的职业，又是一个容易取得胜利的职业。

　　王大伟：实际上在历史上，我们绝不缺乏这卧底，比如现在有人说西施就是最早的卧底。

　　会客厅：这是个高风险的职业，它具体面临到危险都有哪些呢？

　　王大伟：就是首先是生命危险，不仅仅是打击毒品的警察，整个人民警察平时都危险性非常大，现在一年牺牲的人民警察有好几百人。

　　王 刚：从1994年到现在，全国公安机关的缉毒警察有53名牺牲，有300多人光荣负伤。

　　王大伟：还有心理压力，长期从事这种工作，病患和亚健康状态也是很多的。

　　王 刚：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个难度。卧底当中有很严格的条件限制，不准干的和允许你干的几乎是一样多的，尽管很多影视作品，生死卧底、无间道等等，里面看的警察卧底好像很潇洒，拿着酒杯参加舞会，看见妇女献殷勤什么，但是我们的同志实际不允许的事情有很多。

　　会客厅：这不是容易暴露他的身份吗？该跟他们融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抽离出来？

　　王 刚：既不要暴露，又还要表面上和犯罪分子同污合流，但是同污合流当中他心里要有一杆秤，哪些事情能做，必须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打死也不能做，牺牲了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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