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市场伦理的自由经济是危险的

国资委经济研究中心宏观战略部部长赵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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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刊记者 曾繁旭 采访整理

　　我们不能仅仅从昨天市场化改革的成功推断未来一定会成功，一定会走向“中国世纪”。世界上，有许多国家是在高速增长后突然失速的。比如说1930年代大萧条、亚洲金融危机以及苏联解体等。中国历史上也曾有很多阶段有高速的经济增长，问题是不能持续。

　　总体上说，我认为中国的市场经济还是非常初级的，不应该过高评价。

　　首先从人均收入、生产力水平和效率来看，中国的市场经济效率不够高，每1万元GDP所消耗的资源是西方国家的好几倍。

　　其次，中国目前的市场经济的运作成本非常高，由于权力介入，导致了腐败，权贵资本等问题已经出现，人们已经开始担心中国的市场经济会不会走向一个好的市场经济。

　　第三，从制度层面来说，中国的市场经济仍相当不成熟。股票市场就是如此，其制度不足的代价是股指跌破了1000点。比股票市场问题更严重的是房地产市场，这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市场，因为要素市场是非市场化的。更不用说建立现代产权制度以及公共服务型政府的问题了。

　　第四，从精神层面来说，我们的市场伦理先天不足，并没有培育起诚信、合作意识以及其他成熟的市场伦理来。肤浅的实用主义仍然牢牢占据着人们空虚的头脑，只是从政治崇拜转向到商品和金钱崇拜而已。

　　为什么中国没有世界性大公司

　　在这样一个状况下，应该说迎向“中国世纪”还有许多事要做。其中之一，便是市场伦理的培育和构建。

　　我们必须清楚，对于一个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来说，最后的制约一定是制度、精神层面的制约。过去我们注重的是有形领域的放开与发展，关注无形领域的放开与发展比较少。现在则要注意到，伦理资源是稀缺的，它会对中国很多方面的成长造成制约。

　　强调伦理并不意味着轻视法律，法律是社会的高压线，谁碰上谁死，但在很多的情况下，并不是法律允许做的事情就可以去做，还要考虑社会伦理的制约。可以说，除了有犯法和不犯法的行为，从伦理标准分还有好的行为和坏的行为。

　　市场伦理建设也与中国企业的做大有关。中国企业生存和发展的能力很强，但几乎没有形成世界性的大企业。从企业发展的文化基因上看，在于华人企业的致命缺陷，即缺乏“博爱”精神，而缺了这一点，实际上就缺了合作、诚信、共同目标等一大堆企业赖以发展的最宝贵的精神资源。由于爱不能脱离血缘，诚信也难以脱离血缘，因此合作也很难超越血缘，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国多家族企业而少成功的股份公司。

　　我们的核心价值观

　　西方的市场经济建立于基督教伦理的基础上，日本企业的做大，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把传统的武士道精神转化为现代员工对于企业的忠诚。那么中国呢？

　　在西方的伦理观念里，人只是上帝的财富的管家，人不可浪费，驱动他们创业的是一种宗教情怀和禁欲主义。他们强调“Spirit”(精神)的培育，所以到处兴办学校。其结果， “Spirit”的改变最终改变了人们行动，改变了经济和社会变化的结果，导致欧洲和美国的崛起。而中国目前企业家精神层面与此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我们当然可以给中国的市场经济建设提出一些具体建议。比如提高效率，降低消耗等，让更多的领域民营化，比如保险、证券、银行业等应该允许民营资本的进入，培育有效的法律体制以支撑市场经济的运作。但这些建议往往也涉及到更为深层的内容。

　　最重要的是，市场经济的运作需要法律的支撑，而法律又建立在习俗、伦理的基础之上。如果法律文化缺失，往往会有法不依，法律的存在便失去意义。这其实也是中国当下法律缺乏严肃性和执行力的原因之一。

　　所以说，一个繁荣的“中国世纪”，需要建立在市场经济伦理的重建上。某种程度上，中国的崛起过程，也可以看作中国市场伦理文明重建的过程。

　　随着我们的市场经济弊病的呈现，许多人已告别对于市场制度的迷信，正在变得谦卑，开始考虑发展无形领域，以形成对市场经济的有效支撑，以保证我们的市场经济不至于变成坏的市场经济。的确，在一定程度上，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物质层面，而在于伦理层面。

　　(作者为国资委经济研究中心宏观战略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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