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刊：高金素梅七次跨海控诉靖国神社

高金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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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是知名艺人，现为台湾原住民民意代表。

　　她对日本政府、小泉首相、靖国神社提出了控诉。

　　她在3年内7次为“高砂义勇队牺牲者自靖国神社除名”跨海赴日本讨公道。

　　她相信——只有行动，才有尊严！

　　如今，全亚洲都愿意在反战与和平的共识下，倾听她的声音，一个勇敢去讨回历史公正的声音。

　　文/何树青

　　2005年6月21日下午6时30分，在台北那端接电话的，是干净、平和、沉着的女声。高金素梅？我是。

　　1天前，她在台北诚品书店发行了她的第一本书、谈台湾原住民的书——《你愿意听我的声音吗》。

　　4天前，她以及高砂义勇队遗族控告日本政府、靖国神社和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的法律诉讼最后一次开庭。她在大阪高等法院昂首向法官陈述：原住民族不是日本人，原住民的祖先更不会成为日本神，原住民有自己的祭拜方式，请靖国神社尊重原住民族的文化权。

　　7天前，她率领54位由台湾各原住民族组成的高砂义勇队遗族“还我祖灵行动”代表团前往东京靖国神社，3年内第7次为“高砂义勇队牺牲者自靖国神社除名”跨海赴日本讨公道，遭到日本警方阻止而未能达成“迎灵”目的。

　　这个声音干净、平和、沉着的女声，在影视圈和歌坛红过，在台湾政坛为原住民的利益抗争过，在日本军人砍下原住民头颅的历史照片前痛哭过，在大阪法庭上慷慨陈辞过。如今，全亚洲都愿意在反战与和平的共识下，倾听她的声音，一个勇敢去讨回历史公正的声音。

　　她等待着9月30日大阪法庭的判决。她更下了到联合国去控诉靖国神社的决心。自从2002年3月看到日本军人砍下原住民头颅的历史照片起，她就明白了“我是谁”——她是有血性的台湾泰雅族的女儿，也是一度被侵略的中国的女儿。历史的接力棒传到了这一代，她相信——只有行动，才有尊严！

　　从金素梅到吉娃斯

　　2000年之前，活跃在中国人视线中的这个女人不是高金素梅，而是金素梅。

　　1989年，中国的电视观众最早从琼瑶电视剧《婉君》中看到了她的面孔，她扮演的是婉君的丫鬟嫣红，一个有情有义有个性的丫鬟。其实她演过近十部电视剧、《喜宴》 等四部电影，出过六七张唱片。许多年后，还有听众记得她与童安格合唱的一曲《钻与石》。

　　1995年，她与朋友合开的婚纱店发生了6人死亡的火灾。3年后，在她刚从人生低谷中走出时，又诊断出肝癌。1999年9月21日，肝癌手术之后的金素梅正逢34岁生日，台湾发生了7.6级的强烈地震。目睹了原住民灾区的处境，金素梅的族群意识被唤醒。她的母亲是台湾原住民的泰雅族人。母亲过世得早，没有对她进行过泰雅族的教育；而体制内永远没有原住民的历史。她知道自己属于人口只有八九万的泰雅族，这个民族有民族英雄莫那鲁道；有她不会唱的动听的泰雅古调。台湾地区的原住民由达悟族、泰雅族、太鲁阁族、噶玛兰族、阿美族、卑南族、排湾族、鲁凯族、布农族等少数民族组成，人口约43万，占台湾地区总人口的2%，教育经费只有1%，每年的交通预算不到1亿，自来水普及率不到50%，没有一所医院，生存权与人权没有保障。从1895年日军侵占台湾到今天，台湾原住民一直是弱势群体。

　　她恢复了族名“吉娃斯·阿丽”，她说：“阿丽是我妈妈的名字，吉娃斯是我的名字。在泰雅语里，美丽和聪明的女孩子常用吉娃斯。”2000年年底，她冠上母姓“高”，代表台湾山地原住少数民族角逐“立法委员”。她相信在“立法院”这样的政治核心里面，才有机会为原住民发出声音。她的3个兄弟姊妹对她的参选全力支持，都在她的立委办公室做选民服务工作。

　　从原住民民意代表到原住民利益

　　2001年8月29日上午，高金素梅赤着脚、身着泰雅族妇女编织的衣裳，在南投县和平乡数十位乡亲父老簇拥下，宣布以无党籍身份参加“立法委员”选举，台湾演艺工会表示无条件支持。2001年12月1日，高金素梅当选原住民民意代表，成为台湾50年来第一位女性山地原住民“立法委员”。

　　18年的演艺经历，高金素梅说：“最大的帮助是让我有了高知名度。因为我以前是个明星，通过采访我，可以发出原住民的声音。”当选立委后，她推动原住民族自治制度的梦想，力求使台湾原住民族的权益与尊严提升。她参与“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员会”的自治立法历程，并提出了自己版本的《原住民族自治法》草案。除了是金素梅关怀基金会董事长、肝炎防治基金会终身义工，她还担任原住民亲善大使、消防大使。

　　2003年10月，高金素梅指出南投县多个原住民部落缺水严重的问题，督促“行政院”查核《改善原住民部落饮水设施四年实施计划》。2004年2月29日，台湾岛内首场“公投”辩论会上，她反对“公投制宪”。同年9月，她发起并筹备无党团结联盟。同年10月31日，她到场声援为反对6108亿军购案在“立法院”前静坐的大学教授。同年12月，她当选第6届山地原住民“立法委员”，以第二高票连任台湾原住民民意代表。此时台湾“立委”中的原住民民意代表已增至10名。

　　从高砂义勇队到靖国神社

　　“活该，谁叫你去砍人家的头，活该，现在人家要砍你的头”——这是几千年前排湾族的战歌，高金素梅说：“原住民一直是反战、和平的。”

　　2002年3月，她在朋友秦风的工作室看到日本军人挥刀砍下泰雅族抗日义士头颅的历史照片，令她更加清楚“我是谁”。这张照片从此挂在台北镇江街的“高金素梅国会办公室”里。她追溯到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日军用强迫和假象诱骗的方式征召台湾原住民成立“高砂义勇队”共2万多人，远赴南洋作战当炮灰，结果不足1/3生还的族群悲剧。而战死祖先的灵位与侵略台湾的1130名战犯灵位一起供奉在靖国神社。

　　2002年8月15日，高金素梅带领部分“高砂义勇队”家属赶赴日本，抗议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并要求靖国神社将“高砂义勇队”牺牲者除名，将原住民死亡者的灵位撤出。2003年2月，她们赴大阪地裁所对日本政府、小泉首相、靖国神社正式提出控诉。

　　2005年6月13日，高金素梅率领台湾高砂义勇队遗族“还我祖灵行动”代表团，3年内第7次跨海赴日本讨公道。这次带领的原住民遗族是人数最多的一次。代表团54人在台北桃园中正机场以原住民传统仪式誓师，提出三大诉求：台湾原住民族不是日本人，高砂义勇队不是日本人，靖国神社必须将高砂义勇队牺牲者除名；呼吁爱好和平的日本人民，拒绝参拜象征军国主义的靖国神社；小泉首相向全亚洲人民道歉。当日在东京，代表团遭到右翼势力的骚乱甚至恐吓。6月14日，高金素梅率领原住民代表搭乘的两辆巴士前往靖国神社，在距离靖国神社约200米的大马路上，遭到日本警方阻拦，并不准下车长达30分钟以上，日本警方更多次和台湾媒体爆发强烈推挤冲突。之后，代表团在日本受到警方全程监控。

　　6月17日，在大阪高等法院，高金素梅以及高砂义勇队遗族，控告日本政府、靖国神社和小泉的法律诉讼最后一次开庭。因为去年3月已经判定原告方败诉，按高金素梅的话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控诉，这也是我们迫不得已的、最后的和唯一的方法。”法庭上，高金素梅代表原告方出庭，声明原住民族不是日本人，原住民有自己的祭拜方式，请靖国神社尊重原住民族的文化权。法官宣布将于9月30日上午10点宣判这项诉讼。

　　与此同时，在台北的无党籍“立委”

　　从原住民的声音到亚洲的声音

　　高金素梅的父亲是安徽人。她到过安徽，最近一次来大陆是在2004年，总体印象是大陆进步很快。2005年6月14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刘建超、中国驻日使馆发言人黄星原、国台办新闻发言人李维一都表示台湾原住民要求归还英灵牌位的行为合情合理，应该得到尊重。中国驻日使馆领事部还要求了日方确保原住民们在日本期间的人身安全。在互联网上，得悉此事的中国大陆网民齐称高金素梅“美丽的女人，伟大的女性，集美丽与坚韧于一身，是中华民族女性的骄傲和代表”，“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是你坚强的后盾”，还有网民建议“可以尝试让王选同高金素梅连并为一个小组，但可以分工不同，这样队伍就更壮大了，影响力也会更大”。

　　高金素梅并不孤立，即使在日本，“我有很多日本朋友。像非常优秀非常有名的棒球投手郭志原就是。”2005年3月3日，高金素梅参加了韩国、日本和中国台湾省的牺牲者遗属在东京举行的“亚洲反对靖国神社遗属联合行动”，强烈要求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停止参拜靖国神社，并要求将他们亲人的灵位移出靖国神社。6月，她也跟日本反军国主义团体有交流。在今年9月4日—6日，她获邀将前往日本冲绳，和当地民间团体“靖国冲绳诉讼团”会面，共同交换经验。

　　昂山素姬和杜姆(即门楚)是高金素梅心中的榜样。她注意到少数民族的生存权、文化权和人权已变成了全球性的议题。她敬佩“韩国人非常勇敢，政府非常强硬，民间的自觉意识也很够”。她说：“如果9月30日大阪法院无法作出良心的判决的话，我们要串联韩国、琉球的原住民，到联合国控诉日本政府二次世界大战犯下的暴行，及粗言恶行对待台湾高砂义勇队遗族的行为。中国人能做什么？中国人需要更团结，让声音更大。不，不止是中国人，应该是受日本侵略和殖民过的亚洲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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