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儿子眼中的下跪副市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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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07日09:50 南方周末 | |||||||||
资料图片:李信曾在多个不同场所向李玉春下跪。(图片来源:北京青年报 资料图片:李信曾在多个不同场所向李玉春下跪。(图片来源:北京青年报) 编者按: 一年前,2004年7月22日,本报刊发了长篇报道《副市长跪向深渊》。当日,本报编辑部即收到"下跪副市长"李信之子--李昆的电子邮件。(信件内容附后) 一年间,本报一直在努力和李昆取得联系,但均未能得到对方答复。2005年7月4日,
7月5日深夜,李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接受本报记者采访。在北京大运村的一间茶餐厅里,记者见到了这个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的26岁大男孩。3个多小时里,他向记者讲述了形象迥异的父亲,以及他所理解的李信与李玉春的纠葛。 每个硬币都有正反两面。先前陷于采访源的原因,我们向读者展现了一面,现在更应展现另一面。哪怕这两面看起来截然相反,甚至自相矛盾,可正是这两面,把我们引向探究事实真相之路,从而让人们窥见贪婪和腐败在触犯党纪国法的同时如何侵蚀亲情和家庭,其情可悯可深思。 □本报记者 戴敦峰 儿子眼中的父亲 像大部分男孩一样,在李昆眼里,父亲一直都是自己的榜样,甚至是偶像。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2004年的7月,我从没料到,父亲在自己心中25年的美好形象会瞬间崩塌。 李昆的父亲和母亲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结婚,在李昆看来,父母的感情一直非常好。我小的时候,父母一方面提供尽可能优越的生活条件,一方面也要求我过艰苦朴素的日子。 父亲平时对我管得不多,但他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有威慑力,我是绝对服从的。无论是我本人还是母亲,对父亲说的每一句话都坚信不疑。 我小时候学习成绩平平,父亲也没有过多苛责。初中时,父亲每到休息日就会带我去见一些商业上的朋友。父亲会介绍这些朋友的经历,很多人都出身贫寒,但通过努力取得了今天的成就。这种教育让我感觉到,人生充满了机会,只要你去努力。 后来想想,那时候父亲带我会见的这些朋友肯定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这让我感受到,父亲对我的期望还是非常高的。 李昆大学毕业之后,在济宁市电信局工作了半年,但心有不甘,总觉得应该出去见见更大的世面。父亲希望他出国,但李昆坚决不肯,为此还和父亲大闹一场,这在李昆和父亲的关系中是非常少见的。他可能是有点和同事攀比的心理吧,觉得孩子应该出国去。但我不愿意,一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英语还不行,二是我不想为这个事儿被别人说。我在马路上遇到一个多年不见的初中同学,他一见面就问我:喂,不是听说你去澳大利亚了吗? 李昆不愿为这事落下"借父亲权势"的话柄,最后选择了报考中科院的研究生。 在李昆的印象中,父亲的性格可以概括为:非常有原则,但不拘小节。 从李昆小时起,李信几乎一直是在领导岗位上:济宁市机械设计院院长、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副市长。上门来托父亲办事的一直不少,送钱、送礼自然也在情理当中。有时父母不在家,上门的人和李昆聊一会儿,就把钱或者东西留下了,或者趁李昆不注意找个地方就把钱塞进去。所以李昆在家的时候还要担负着一项工作:把送礼人的姓名记下来,由父母去退回礼物。 但很多时候这种人情往来是退不掉的。李昆有个同学,想要调动工作。同学的父亲是李信刚参加工作时的同事,来托李信办事的时候丢下了1万元钱。李信帮他办成调动之后想把钱退回去,同学的父亲不肯要。李昆的母亲也非常谨慎,不愿要这笔钱,就买了一件8000多元的皮衣回送给了同学的父亲。 法院后来在审理李信案时,把这1万元也算进了李信受贿的数额中,这让李昆的母亲知道之后非常委屈。 李昆一直以来觉得父亲非常不拘小节。李信嗜烟,烟不离手;好酒,不管是别人请还是自己请,每喝必醉。李信还喜欢开玩笑,和关系亲密的朋友开开也罢了,当了副市长之后,李信还是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乱开玩笑。虽然他没恶意,但听的人未必这么想。李信在担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之初的一次讲话中说,我来开发区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捞钱的,我根本就不缺钱花。 这样的话在李昆看来未免嚣张,也容易让人产生丰富联想。在李昆看来,父亲办事能力的确很强,但拿做企业的那一套放在做官上,仕途到了副市长也基本上到顶了。 偶像坍塌 李玉春第一次把自己的印记留在李昆的生活中,是在2003年的春节。那时候李昆还不知道李玉春,他只听说这个女人叫"李岩",直到后来看到网上的种种文章,才知道"李岩"的真名叫李玉春。 李昆外婆家在济南,所以春节一家三口去济南过年是多少年来的惯例。但2003年春节父亲说有事,留在了济宁,李昆和母亲两人去了济南。 过完春节,李昆先赶回济宁参加同学聚会,紧接着母亲也从济南回来。在父母卧室的墙壁上,李昆的母亲最先发现有人用利器刻上了两个字:骗子。印迹深深,拭之不去。 李信向母子俩解释说,他的朋友王兵和一个叫李岩的女子做生意,结果亏了本,自己也牵涉其中。李信最初只是说5万元,可后来算来算去就成了亏几百万元。李信说,我们可能会赔得倾家荡产了。 李昆一直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大学毕业后父亲希望我出国,银行要求提供30万元的存款凭证,我还在担心自家怎么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直到父亲被"双规"后,纪检部门从家中搜出390多万财物,我才知道家里竟然会有这么多钱。 李昆母子对李信编出来的理由深信不疑。但李昆发现父亲的眉骨上新添了一道伤口,脸色也很不好看。李信解释说是去上海出差在浴场洗澡时不小心摔伤的。 卧室墙壁上的这两个字也被深深刻进了李昆的心里,让他很长时间都不舒服:父亲不是作恶之人,怎么会有人这样说父亲呢? "骗子"这两个字如何被刻入家中的墙上,还是后来叔叔李峰给了侄子一个解释:李玉春和李信走在街上时,突然要李信家里的钥匙,说不然就要在马路上和他闹。李信没办法,只好给了她。后来李昆母子回来得快,李信还来不及处理掉李玉春刻下的字迹。 后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加剧李昆母子的不安。先是声讨李信的大字报出现在开发区管委会的门前;接着李昆家门口的墙上被写上"要你们全家狗命";后来不断有个女人打电话到家里来骚扰;2003年国庆期间,母亲接连收到李玉春寄来的好几封信,信中说李信欺骗了母亲,还有李玉春和李信在上海金茂大厦赏月的照片,以及李信与她在影楼拍的"结婚照",但所有照片上女人的脸部都被刮掉了,还有李信下跪的照片。这些母亲都和李昆说了,但是没肯让他看。 李昆发现父亲开始不断地换手机号。每次出差回来,父亲都说手机被偷了,或者丢了,然后就换一个新的号码。但每次父亲换了号码之后,那个"丢了"的手机号就会打电话到家里来,都是一个女人,要找我母亲。我推测,父亲的手机不是丢了,而是被人给扣下了。 2003年寒假结束,李昆刚登上开往北京的火车,手机就接到一个电话,李昆认出号码又是父亲刚刚"丢掉"的,不愿意接。过了一会儿,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李昆接了。李玉春在电话那头对他说,我与你父亲在上海合伙开了一家公司,能否和你在北京谈谈。对方说的很客气,但李昆对她的印象非常不好,断然拒绝,挂掉电话。 也就是在2003年春节过后,李昆发现父亲抽烟喝酒更凶了。每天晚上不喝酒就睡不着,李昆把父亲的酒瓶拿走,藏起来,父亲又悄悄找出来,继续喝。 2004年5月,李昆听同学说,网上有一篇文章提到他的名字了。李昆上网搜了一下,看到了李玉春检举李信的文章。我根本不相信这些文章,觉得都是无稽之谈,与网上的文章相比,我更相信父亲。当然,也许这是我在逃避。 2004年7月22日下午,李昆习惯性地买了一份《南方周末》,随意地翻了起来,不经意竟发现父亲的照片和报道。我的脑子哄的一下,一片空白,我没想到传统平面媒体也把这件事登出来了。我立刻就去上网,给你们《南方周末》的编辑部写去一封电子邮件,也就是后一个礼拜报纸上刊登出来的那封。至于当时为什么要写这封邮件,目的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可能完全都是无意识的。 相关专题:南方周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