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有狼 北京就没沙尘暴

　　——内蒙“以地养地”恢复草原生态

　　本报记者张丹珊文/摄

　　“什么时候牧民又能打狼了，北京也就不会再闹沙尘暴了。”这是记者在草原上听到的一大奇闻。

　　日前，记者跟随“内蒙古草原生态保护与生态建设记者专家考察团”，来到了无数次在梦中驰骋的草原。一望无际的 绿正被大片大片的黄色蚕食，干旱、荒芜和大大小小的沙丘成了草原挥之不去的梦魇。

　　为了治理日渐扩大的沙地和逐年退化的草原，国家已经投入了数百亿元，力图培植能防风固沙的树林。走进内蒙古自 治区正蓝旗的巴音胡舒嘎查(蒙语，意为“村庄”)，你会发现，想要解决问题，更要借助自然的力量。

　　“只有爷爷，没有孙子”

　　巴音胡舒嘎查是位于浑善达克沙地腹地的一个村落。在这里，定居下来的牧民用铁丝网和砍下来的榆树做成围栏，护 卫着各自的家园与草场。围栏内，除了日渐稀疏的草地和一些矮小的灌木之外，偶尔可以见到几棵高大的榆树，像极了那只在 电视上见到的非洲稀树草原。

　　这些零星分布的榆树似乎都是一样高大，几乎看不到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榆树。与我们同行的正蓝旗科技副县长、中国 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副研究员李永庚告诉记者：“这里的榆树是‘只有爷爷没有孙子’。这几年草越来越少，今年又特别旱，榆 树苗都被牲口啃了，自然长不出小树。”

　　村子里，一位牧民用不太顺畅的普通话告诉记者，近几年，牲口的“口粮”一年不如一年，七八月份本是牲口该长膘 的时候，却因为没有东西吃而饿死。

　　耗子、狼和沙尘暴

　　巴音胡舒嘎查的书记乌日图从小就生活在这片草原上。他说，在20世纪60年代，这里有很多野生动物：狐狸、獾 、狍子、兔子、狼……狼吃掉家畜中的“老弱病残”，“有狼在的时候，家畜很少生病”。到了上世纪90年代，狼和其他野 生动物在这里几乎绝迹，“耗子成了惟一的‘野生动物’”。“以前如果有人打了一匹狼，能得到100元奖金，现在要是谁 打了一匹狼，会被罚款1万元！什么时候牧民又能打狼了，北京也就不会再闹沙尘暴了。”

　　狼和沙尘暴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博士生导师蒋高明说：“狼 和沙尘暴当然有关系！浑善达克沙地是中国最大的沙地，新中国成立之初，面积为2.4万平方公里，由于生态退化，现在沙 地面积扩大了1倍多，是影响北京的最近、最大的沙尘源，从2000年到2002年，北京发生的数十次严重的沙尘暴，都 和浑善达克的草地退化有密切的关系。如果牧民又能打狼了，说明包括狼在内的野生动物又回来了，草原的生态得到了恢复， 北京自然不会再受沙尘暴的侵扰。”

　　“防护林”不如“防护草”

　　在巴音胡舒嘎查，我们见到了牧民常常说起的“三八线”——一道奇异的围栏：围栏外面是黄沙漫漫，沙丘上点缀着 几棵绿色植物；围栏里的沙丘上满是绿色，黄沙成了植物的“点缀”。一道单薄的围栏，为何竟造成了“沙、草两重天”？

　　原来，围栏里面是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试验区。从2000年11月开始，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蒋高明教授等 一批科学家在这里“以地养地”，通过连续5年的试验，充分证明了自然力在防治土地荒漠化、恢复生态中具有巨大的作用。

　　蒋高明教授说，要恢复草原的植被，首先要“保土”。他们也曾尝试过种植防护林，可是人工种植的树大部分都死了 ，沙地干燥的环境无法提供森林需要的水分和适宜的温度，造林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打破水平衡，造成生态的进一步恶 化。“草原上从来就没有过大面积的森林。这是自然界几十亿年选择的结果，硬要改变它，注定要失败。”

　　结合恢复生态学的理论和牧民游牧的实践，科学家们提出，在已经严重退化的土地上实行禁耕禁牧，让土地自然恢复 ，使大面积的天然草地得以喘息。

　　巴音胡舒嘎查属于典型的浑善达克沙地环境。科学家们在这里选了4万亩退化沙地，用围栏将这片草地封育起来，由 专人每天骑马巡逻，防止牲口破坏。科学家们还找到了一种生长期只有3个月、平均亩产高达4000多公斤的英红玉米，玉 米秸杆解决了7000多头牲畜的“口粮”问题。

　　被围封起来的4万亩草场，在试验开始前，每亩的产草量不足10公斤。在试验的第一年，草地就实现了全面恢复— —植被覆盖率为100％，草层高度达80厘米以上；第二年，草层高度达1.43米，每亩产草量达5300斤，自然萌发 的榆树苗每平方米达321棵；第三年，牲口喜欢吃的赖草最高的长到1.83米，每亩产草量超过6500斤。

　　参与试验的牧民从此结束了买草的历史。这么高这么密的草，很多牧民都没见过。如今，野兔、狐狸、大雁、灰鹤、 狍子和狼等野生动物又开始出现在这片久违的土地上。而试验区外的土地则在继续退化。

　　50亩地养不活一只羊

　　目前，像巴音胡舒嘎查这样的试验区，在内蒙古自治区内共有3个。

　　根据最初建立试验区的协议，草原生态恢复的试验为期5年，今年就是试验的第5个年头。蒋高明教授最担心的，就 是试验结束后试验区再度遭到破坏，生态再次退化。

　　乌日图书记也有着同样的忧虑。“以往，在情况最糟的时候，50亩地都养不活一只羊……如果得不到政府的支持， 试验结束后，生态恶化又会继续。生态保护还是需要下点功夫的。”

　　蒋教授认为，要恢复草原的生态系统，治理退化的草原，建立野生动物国家公园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草原退化的 主要原因是人的破坏，要恢复生态就必须解放自然力，以自然恢复为主，人工恢复为辅。在不适合大面积造林的地区要果断停 止人工造林，包括‘三北防护林’在内，将经费用于建设有效的自然保护区，这样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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