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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南京1937》编导:南京大屠杀的血溅满我全身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3日08:13 南方日报

  现场访谈

  编者按

  舞剧《南京1937》在全国巡演多场之后,即将在北京正式公演。该剧以张纯如的故事为线索,表现南京大屠杀对当代人的精神戕害。全新的视角充满历史的悲悯,在观众中引
起广泛共鸣。今天,是抗战胜利60周年纪念日,我们不仅要纪念胜利,同时也以此表达人类拒绝战争、祈求和平的心愿。因为从人性的层面来说,战争永远是黑色的。

  南京大屠杀还在让现代人受伤

  张纯如在揭露屠杀的同时被屠杀,她的肉体丰衣足食,但在战争的无边黑暗之下,她的灵魂垮掉了,这是一个极端的事件,一个富有标志意义的事件。这让我想到,每个真正走近“南京大屠杀”的人都会感到生命无法承受的痛苦。

  战争的受害者不仅是那些实行屠杀和在屠杀中死去的人,受到戕害的更是战争的旁观者,试图去了解屠杀的人,像南京大屠杀这样的骇人听闻事件中表现出来的人的黑暗兽性,足以让当代人的心灵在战争结束之后的60年后仍然感到绝望与悲观。

  记:《南京1937》在全国巡回试演了多场之后,即将在北京正式公演。在编剧的过程中,面对南京大屠杀这一沉重的历史事实,您的心理感受如何?

  佟:每天反复翻阅查找资料,面对沉重,确实感到这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痛苦,甚至每天在睡梦中不断的梦呓,对我的冲击非常大。但我必须警醒自己,要将好的东西奉献给观众,带着俯视的角色来审视历史。

  记:您说过“此舞剧主题无关仇恨,而是期望引导当代人继续张纯如、 魏特林以及其他一些人对历史和人性的认识和再认识”,那《南京1937》的用意是什么?

  佟:说白了纪念这段历史,并不是一定要强调当时的悲惨,大家一起抗日并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现在舞台艺术正走向人性化。在舞剧中,最关键的是两个人,张纯如以生命的代价,才理解了魏特琳,她很感谢魏让她经历了这一切。面对抗战历史,我们不是要挑起仇视,敌视,而是要警视。回首抗战,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纪念生命,纪念曾经的苦难,记住它,才能更好地反省。我们这部舞剧所要表达的反思层面更深。

  张纯如真的非常伟大,因为她挖掘真相、坚持到底的决心和勇气。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要传达的意义已经达到。张纯如就是南京大屠杀的现代受害者。我们就是试图用舞剧的形式讲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了南京大屠杀的史实,这在大洋彼岸从未得到真正的了解与重视,这个女孩子决心探究并以生命来体会这段对她来说尘封已久的历史。但随着她对这一事件了解得越深,她就越对其中表现的人性黑暗感到绝望,无边无际的黑暗让她觉得上帝也不能拯救社会,终于在极度抑郁中自杀身亡。

  记:我们了解,您在构思的时候查阅了大量的史料,但第一次定稿并不是以张纯如和魏特琳的跨时空对话作为切入点,你原来的构思是什么?

  佟:我们原来的构思偏传统,就是讲述南京一家人的遭遇,比如一个学生和一个女孩之间的故事,最后是幸存的一位老人在城墙边给小女孩讲故事。但我们觉得这样的构思不足以涵盖这一沉重的历史主题,于是我们选择了张纯如这一切入点,以她的旅程为线索,体现她用英语来向世界传播这段历史的精神。

  我用艺术祭奠亡灵舞剧是一种无国界的艺术语言

  你问我《南京1937》能够让人流泪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想很明确的一点是,和许多为了纪念抗战的作品不同,《南京1937》不是应景之作,它是在非常严肃非常真诚地探讨战争历史与当代和平的关系,人性、神性、兽行的关系。全体创作人员都在用生命体会屠杀的黑暗与血腥,有的时候甚至也会受到感染而觉得心情沉重。我相信,作为舞剧对重大历史题材的把握与发挥的成功尝试,它将久远地流传下去。

  记:整个八九月,中国对抗战的纪念进入了高潮,和在今年陆续推出的许多部以抗战为题材的作品相比,您觉得《南京1937》有什么独特之处?

  佟:纪念世界反法西斯胜利60周年的活动,从去年开始就很多了。但我们去年酝酿这个舞剧并不是为了这一活动,我个人认为纪念抗战并不靠强调某个纪念日或者一系列的活动,而在于每个人的心态以及对抗战的看法。采取任何一种形式,都是为了祭奠它。我创作这部剧的初衷就是认为艺术是唯一可以流传下去的,是可以直抵人心灵的形式。

  记:用舞剧这一形式来表现南京大屠杀,具有优势还是劣势?

  佟:客观地讲,“南京大屠杀”作为一个历史事件并不为当前全世界的人们所熟知与认可。张纯如的创作与她的死,就是起了让世人重新审视这一悲剧的作用。

  这一事件启发了我。为什么不能用更加没有国界的艺术形式来讲述这一题材呢?舞剧这种艺术无语言障碍,是一种无国界语言,任何观众都可以看懂,都可以有心灵的碰撞,并不像话剧那样有语言的障碍。而用舞台在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环境中表现屠杀场面,更具有冲击性。

  同道者语

  谭元亨,大约十年之前开始对日军在广州南石头难民营进行惨绝人寰的细菌试验进行深入广泛的调查。谭教授坦言,作为对这一历史事件介入得最深的人之一,在调查取证分析的过程中,心灵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与压力。他说:

  战争对当代人心灵的戕害从未停止

  谭元亨(《日军细菌战:黑色“波字8604”》作者):

  整整十年,我都无法摆脱南石头难民营这个题材,我一直想搞清楚,日军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施行如此残忍的屠杀,究竟有多少中国人丧生在广州的这个难民营里,刽子手和遇害者的心情究竟如何,每问一个问题,就好像是在拷打自己。

  和张纯如介入南京大屠杀这一事件调查之初的心情相似,刚开始调查的时候,出于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和对历史、对那些无辜死去却又被人遗忘的中国人的责任感驱使。但这十年的调查,确实也让我常常与噩梦相伴。我经常梦到和那些难民们一起关在密闭的监牢中,潮湿、闷热、拥挤,几乎让人窒息,又常常梦见自己在黑暗不见光亮的隧道里飞奔,精疲力竭却又绝对不能停止,因为隐隐地感到后面有人和屠刀在追赶。

  作为一个人,我总愿意相信人性本善,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但战争和屠杀是对这种信念最直接的否定,我越接近真相,我就越觉得透不过气来,有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深呼一口气。这样的调查是非常残酷的。

  从人性的层面上讲,战争永远是黑色的,战争对当代人心灵的戕害从未停止。这对我们当前纪念抗战60周年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更应该把纪念的重点放在对战争丑恶的批判和对美好和平的呼唤之上。

  现场素描

  舞台上的张纯如和魏特琳

  幕布拉开。

  张纯如打开书,时空倒流:1937的平静南京。

  树影下,清纯的张纯如、慈祥的魏特琳与女校学生欢快的起舞。

  寒冬撞门声,铁蹄声骤起,父母找孩子。手中书被撞掉,张纯如无法卒读。

  小孩找母亲,戴面具的日军上场,疯狂如魔鬼。

  疯狂的杀戮,百姓无助的挣扎;急切的张纯如和白影在桥上交流,却难以置信。

  惨烈的大屠杀,血腥里魏特琳的独白,无助而绝望。

  挤压的墙,升起的椅子,诉说着囚室里的强暴。

  刺刀黑影下,日军将孩子高高举起并重重摔下。孩子死,母亲自杀,煽情的音乐起,魏走向绝望。

  冰冷的尸体升起,如同张纯如绝望的顶点,渐推向高潮。

  狂乱的舞会,疯狂的张纯如发泄以求忘记,压力下她性格分裂;魏的鬼魂在另一空间哭泣。

  迷宫里,张纯如寻找白影,找不到,推墙却见各种惨景:军人的自杀,孩子的死状。

  漫天飞降的书稿,张纯如精神崩溃,绝望地自杀。

  魏的日记、张的书同现舞台,天堂之路上,两人的背影一起走远。

  张纯如在耶鲁图书馆为《南京大屠杀》一书查找资料,开始被魏特琳日记所吸引,当她看完魏特琳日记,泪水也转变成愤怒和困惑。

  愤怒和困惑把她从美国带到中国,带到德国,带到日本,最后把她完全带到了1937年的南京。此时的张纯如,也正像那许许多多的南京市民一样,感受着生与死的瞬间变幻。一双双绝望的手,不停地向她求救;每一次日本军刀的砍下,鲜血溅满她的全身。

  经历过大屠杀的浩劫,魏特琳居然能在日本兵的威胁和殴打下活下来,在张纯如看来真是个奇迹。然而,对魏特琳来说,大屠杀所造成的精神折磨比起肉体的残害具有更大的杀伤力。魏特琳最终没有能够撑得过去。那些幸存者虽然勉强活了下来,却永远将他(她)们的生命凝固在1937年,停留在那个狭小的时空之中。而张纯如,也永远没能离开“1937年的南京”。

  记者手记

  用人性解读战争

  屠杀,就像发生在今天

  南京大屠杀是肉体的毁灭,同时也是精神的摧残。而后者,在今天仍能让我们窥见隐隐的血光。因为南京大屠杀事件本身的黑暗,许多人现在还在忍受心灵的折磨,最极端的例子是美国著名华裔女作家张纯如因为揭露“南京大屠杀”、因为无边的黑暗而深感绝望,最后自杀身亡,成为大屠杀的一个当代受害者。心灵之痛,痛彻心肺。心灵之伤又最难愈合。从这个意义上讲,南京大屠杀并不是一个安静躺卧在纪念馆的历史:屠杀,它仍在进行中。

  战争本不值得纪念,和平才应该纪念,这是60年后,我们如此隆重地纪念抗战之时最应该浓墨重彩渲染的一点。

  《南京1937》就是以张纯如的故事为线索,表现南京大屠杀这一历史事件的一部原创舞剧。正如该剧的编导佟睿睿所说,我们回顾历史,重点不是告诉人们当时有多惨,舞剧的记录性是比较弱的,我们的目的也不在于挑起仇恨,制造新的争端分歧。我们应该用更为人性化的观点来重新解读战争。针对和平年代的观众,不要鼓励大家重新走入战争岁月,而是画下一道浓重的警戒线,让这样的共同悲剧再不要重演,再不要对人心投下阴影。

  因为采取了这样的视角解读历史,《南京1937》的观众美誉度异常出色。在看完舞剧《南京1937》之后,一个中年妇女对我说,坦率地讲:“我从来没有为近年来创作的抗战题材作品流过眼泪,我也从来没有在看完一部舞剧之后流过眼泪,但《南京1937》让我情不自禁多次用袖子来擦眼睛。”

  我们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创作了许多作品,但毋庸讳言,许多作品感染力有限,观众的反应冷淡到了令人尴尬的程度,原因之一,很可能就是这些作品仍然停留在对历史居高临下的回顾,缺乏对历史的大悲悯。

  剧中人物简介

  魏特琳女士,中文名华群,中国人称她“华(黄)小姐”,祖籍法国,出生在美国伊利诺州。1912年9月到达中国,曾任合肥三育女中校长。1919年—1940年5月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授,并曾两度代理学院校长。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期间,她留守学校,冒着危险保护和救济了成千上万的难民;在南京大屠杀之后,她还在金女大(南京师大前身)里继续收容那些失去丈夫和父亲的年轻姑娘,开办职业班,授以生活技能,并救济了无数家破人亡的妇女,以让她们重新生活。在侵华日军攻打南京期间,魏特琳曾倡议与推动成立“安全区”;她救护了成千上万名受难妇女,使她们得以免遭日军性暴力的摧残,被人称为“活菩萨”,是日军暴行的目击者。

  由于战争对她精神上的不断刺激等原因,1940年她患上精神忧郁症,回国疗养。在离开南京1周年的日子,她打开了厨房的煤气自杀。

  她的战时日记《魏特琳日记》近年在国内出版。

  张纯如,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1989年从伊利诺大学毕业后,曾在美联社和芝加哥论坛报当记者,后来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获得写作学位,并开始全职写作和演说。

  张纯如出身书香门第,祖父是抗日国军将领张铁军。她与NBA体育明星“东方小巨人”姚明、著名钢琴家郎朗被誉为当下美国最引人瞩目的三位华人青年。

  1997年,张纯如的《南京大屠杀:被二战遗忘的浩劫》在美国出版。与南京大屠杀有关的研讨会也因此在美国哈佛及斯坦福等大学举行,美国新闻媒介都大幅报道了南京大屠杀。《南京大屠杀》是首部全面记录当年日军血洗南京城暴行的英文著作,曾连续5个月被列为《纽约时报》书评的最佳畅销书,引起英语世界对二次大战时日本在中国实施暴行的关注。

  2004年11月9日,张纯如突然在美国加州自己的轿车内用手枪自杀身亡。有消息推测,年仅36岁的她可能因患抑郁症自杀。

  本报记者 王雨吟 实习生 邹一戈

  制图 夏彩霞

  图:

  在铁蹄声中,市民的平静生活被打乱。

  图为剧中人物魏特琳的幽灵。大屠杀中的无辜难民、目击者、后来人,一起对战争说不。

  日军的魔爪伸向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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