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布什访华 中美和而不同

　　□本报记者 由珊珊

　　与中国国家主席会面并举行联合记者见面会，与中国总理进行工作午餐，出席欢迎宴会，观看演出，骑自行车75分钟，去教堂礼拜……。大约用了40个小时，美国总统布什即完成了他对中国的访问。

　　有人称此次访问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亦有人据说是从此次访问的细微处看出了大变化。

　　2002年，时任国家主席的江泽民访美时，曾引古语说“君子和而不同”，借此比喻中美关系。3年之后，情况依然如此。

　　布什骑车 暗含深义

　　2005年11月20日下午2点40分。

　　北京西部老山2008年奥运会山地车赛场。

　　黑色外套，深蓝色短裤，红白相间的头盔，再加上棕色墨镜和手套。59岁的美国总统布什全副武装地在记者面前跨上他那辆专程从美国带来的山地自行车。在照相机此起彼伏的劈啪声里，布什熟练地在众人面前兜了一个圈，然后率领着6名中国奥运选手，冲上赛道。

　　骑车的过程持续了75分钟，而他此次访华的总共时间只有40小时。其隐含在“大强度训练”之后的深刻用意，在很多人看来，并不简单。

　　美国NBC(全国广播公司)驻华记者艾力克知道，布什出访，总要安排一项对身体健康有益的活动。他记得，2003年布什总统访华时，选择了登

　　骑自行车的场地选在了2008年奥运会赛场。布什对北京举办2008年奥运会的支持，似乎不言而喻。

　　CNN(有线电视新闻网)驻华记者吉米还提到了布什总统的父亲老布什30年前出任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时，与妻子在天安门前拍下骑着自行车的照片。1975年，29岁的布什到北京度暑假，也曾骑着自行车，逛遍北京城。

　　受父母的影响，布什对中国的了解应多过其他美国总统，他也曾公开表示，对中国留有美好印象。

　　个人感情、国家利益

　　“他是美国的总统，必须从美国总统的世界观和美国的利益出发看问题，个人的感情，是不重要的。”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的时殷弘教授认为，作为美国总统，布什需要在个人感情和国家政治之间尽力平衡。

　　布什刚上台时，他和他的政府一度对中国表现出相当强硬的态度，也一度把中国当作“战略对手”，而不是“战略伙伴”。

　　但牛军认为，布什一直致力于改善中美关系。尤其是“9·１1”之后，布什看到了更多中美之间合作的契机。所以布什到了第二任期后，美国政府对华态度的明显缓和，已是第一任期内中美关系改善的延续。

　　今天的布什，已不吝于用赞美之词来评价中国，更能坦诚地公开表示接受并欢迎中国的强大，是对中美关系乐观发展的预示。

　　30年后故地重游，布什笑意盈盈再骑一回自行车，是怀旧，是找乐，是给媒体包装的机会，也是在隐隐地表明和中国的缘分。

　　布什总统的中国之行，象征意义和实际意义并存。或许，布什是要借机告诉世界，中美关系已步入稳定的轨道。

　　布什发言 “左右逢源”

　　2002年，时任国家主席的江泽民访美时，曾引古语说“君子和而不同”，借此比喻中美关系。3年之后，情况依然如此。

　　双方的分歧仍然存在。中美领导人对此并不回避。

　　到达中国之前，布什在日本东京发表讲话，指“台湾的民主模式可作为中国(大陆)的范本”。

　　此言让外界十分惊讶。用艾力克的话说就是：“马上要到别人家做客，却在临进门之前说人家家里不好，的确会让人非常吃惊和恼怒。”

　　布什此行当然有他的盘算。

　　牛军教授曾分析过布什执政之初的“牛仔作风”：个性鲜明，好勇斗狠，强调个人风格和私人关系。“受他欣赏的人，经常被邀请到他的农场做客，直接在家里完成重要的国事活动。”

　　牛教授回忆说，刚登上美国总统宝座的布什，不喜欢官僚场合的繁文缛节，“他常在公共场合忽略言谈的形式，直接道出心中想法，给美国的外交带来很多特色。”牛教授谈道：“但逐渐经过官场政坛的历练，布什开始收敛起自己的个性，说话也讲究左右逢源。”

　　所以这次在日本的“出言不逊”，在CNN驻华记者吉米看来，已不再是个性使然，而是处于政治策略考虑。吉米分析说：“那次讲话，布什不仅是面对日本或中国，更是面对美国国内。他必须要让国内的右派明白，该做的事，曾强调过的事，他都做了。但中国的面子也要看，所以他把在主人面前不太好讲的话，提前讲出来，到了中国之后，就采用含蓄的方式，尽量不伤害中国作为东道国的感情。”也有评论家认为，台湾政治生活一切以选票为转移，甚至靠两颗子弹上台，这已使“民主选举”失去了选贤选能的作用，劣化为赤裸的权力权谋争斗。拿这样的例子来作范本，未免贻笑大方。

　　人权、民主 各自表述

　　11月20日(周日)一早，布什就前往北京最古老的基督教堂缸瓦市教堂做礼拜。

　　布什认真做完了一个小时的主日礼拜，包括唱诗、读经、诵祷和听取牧师讲道，并在访客登记录上签名留念。在教堂前，布什对记者说：“一个健康的社会欢迎所有的信仰，给人们通过敬拜上帝表达自己的机会。”

　　直面人权和民主问题，中国迅速做出了回应。

　　随后胡锦涛主席在会见布什总统时，详细介绍了中国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民主政治和人权事业发展的情况。他还指出，近年来，中国在民主政治体制和人权方面，都已取得了关键和历史性的进步。

　　和布什一同与记者见面时，胡锦涛又进一步强调，中国将继续从实际出发，根据人民的意愿，不断建设中国特色的民主政治，不断提高中国人民享受人权的水平。

　　这番讲话，也被艾力克理解为是中国对布什在日本讲话的积极主动应对。

　　吉米认为，从会谈后的成果来看，中美双方是有默契存在的。“两国领导人也许在私下曾有过较为尖锐的讨论，但最终达成了某种程度的一致，对外表现出的，更多是共同之处。”他说，“这对巩固和发展两国关系，非常有效和积极。”

　　布什总统在言谈中赞扬中国，而中国的外交部长也回应说：“我们的共同点多过分歧。”

　　《华盛顿邮报》引用布什政府的国家安全委员会最高亚洲顾问迈克·格林的话说：“布什用一种具有建设性的态度向中国提出人权问题，并很乐观地认为中国意识到自由是构建成功社会的必要。我们不会指责中国，而更愿意在相信中国已在这方面取得很大进步的前提下进行对话，我们也相信，中国的领导人正引领中国向着对自己、对世界都最好的方向前进。”

　　但民主和人权问题，并不是中美两国关系的全部焦点。牛军教授和时殷弘教授都指出：实质性问题是经济。

　　在美国国内，人们更多关心的，是中国的崛起是否是一股积极的力量，中美之间的贸易不平衡能否得到扭转，人民币升值速度能否加快，中国盗版碟现象能否得到遏止等等。

　　经过磋商，胡锦涛主席给出了承诺：中国将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愿意加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可以通过协商妥善地处理中美贸易摩擦，在发展中逐步实现两国的贸易平衡。

　　在整个关于经济的商谈中，确定了具体协议，中国同意购买价值40亿美元的波音飞机。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今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达到了2000亿美元，价值高达40亿美元的波音737飞机购买协议对布什来说，很重要。迈克·格林强调：“这是我们对华政策是否有效的一个测试。”

　　长远成效 逐步显现

　　吉米指出：“布什现在的对华政策，是比较多元化的，不由一两个问题来决定，也不仅仅考虑人权或民主，而是综合考虑的。”时殷弘更直截了当说：“布什已经意识到，中国观，应是复杂的中国观；中美关系，也应该是复杂的中美关系。”

　　中国的态度在此时非常关键。牛军分析认为，中国的态度很积极。他说：“对中国来说，存在分歧的地方，是可以解决的。我们必须在加强发展双边关系的过程中逐步解决问题。对中方来说，这一点已无太大障碍，包括美国提出的民主、人权等问题，中国也都表了态。”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话。

　　所以艾力克看来，布什此次中国之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保持和中国的对话。邀请胡锦涛主席明年访美，也是要将这种对话延续下去。

　　作为多年驻华记者的吉米，亲眼看到了中美间高端互访的日益正常化。“虽然说美国总统访华是很重要的事，但今天你能明显感觉到，这事已经不像十年、二十年前那么重大，那么不得了，因为好不容易才能来一趟。现在两国领导的互访已经固定化了，我们才觉得美国总统到中国，也是很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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