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晚报：非职务发明人群体的尴尬(图)

郑州火车司机郑国军和他发明的“不烧油汽车”。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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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心提示：9年前，郑州火车司机郑国军曾经坚信，他的重力做功理论及据此发明的“不烧油汽车”可以给节约型社会带来巨大的效益。然而，即便是在专利证书下发之后，郑国军和他的设计面临的始终是无人问津的冷落与是否是伪科学的质疑，家庭也被十几年研发的投入拖入巨额债务中。郑国军的背后，是一个数量不在少数的非职务发明人群体，以及专利实施率一直过低的现实。这一现状在造成了大量技术浪费的同时，也严重挫伤了一些发明人的积极性。有关人士认为，在国内企业缺乏核心技术，而大量专利却找不到买家的矛盾之下，

如何打造一个畅通而完善的信息平台，日益显得迫切。

　　走不下图纸的节能汽车

　　“根据我的新重力场论，让重力成为一种新

　　这是郑国军的一间辗转多处才安定下来的实验室。与其叫它实验室，毋宁说是个杂物间。面积不足20平方米，凌乱的切割机和各种奇怪的机器披着厚厚的灰尘，被一扇破旧的铁门紧锁着。周围的人们从未留意过这个破败的小屋，他们更不知道，它的主人，是一位已经申报16项专利、拥有8项专利的发明人。

　　郑国军的正式身份是郑州铁路分局的一名火车司机，因为搞发明，已办理停薪留职多年。20年前，他开火车路过新乡，看见一辆汽车因为爆胎车身严重倾斜，受到触动，开始琢磨如何利用车身重力驱动轮子前进。“常规的重力做功必须把实体移动到高处才能实现，比如打夯机。但我注意到，通过旋转的轮子和一定的设计，车身的重量也是可以利用做驱动力的。”经过几年的摸索和试验，郑国军以

　　1991年，郑国军将自己的成果寄给了国家专利局，1993年4月16日，正式获得国家专利证书。受到鼓舞的他继续投入到如何利用重力的研究当中，并试图利用重力液压和附助动力再制造出一部不烧油的汽车。这在常人看来无异是天方夜谭，但郑国军不仅在3年后研究成功，8年后拿到“不烧油汽车”的发明专利，而且在搞汽车研究的间隙，又发明了汽车反炫灯、三轮多功能自行车、新型多功能切割机、折叠式多功能自行车、便携式快餐煲等，并获得发明或实用新型专利证书。

　　郑国军成了单位和朋友圈里的发明家，但伴随始终的一个尴尬却是，他的这些专利，有机会做成样品得以生产却始终寥寥无几。“除了多功能三轮车生产过少量外，其他的甚至连标准的样品都没有。比如不烧油汽车，我认为能够为社会节约大量能源，但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出一个样品，又没有人来理会，所以这么多年，它就一直躺在图纸上。”郑国军指着手里一沓厚厚专利申请文件说。由于看不到转化成产品、创造效益的希望，他甚至不得不放弃缴纳部分专利的年费。

　　发明人贫困带有群体性色彩

　　“你这不是永动机吧？”即便已有专利证书在手，郑国军想向普通人解释清楚自己的发明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种尴尬，与他非职务发明人的身份不无关系。

　　发明分为职务与非职务两种。郑国军这种在本职工作以外，完全是利用自己的资金、工具等物质技术条件所作出的发明创造就是非职务发明。根据河南省知识产权部门提供的数字，2004年，河南省非职务专利申请达到4558例，职务专利申请则只有1760例，近10年来，非职务专利申请一直占总申请数的70%以上。而这一比例，也与国内总体情况相符。

　　尽管群体庞大，非职务发明人的集体窘境，却是业内公认的事实。

　　郑国军一家三口挤在5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因为搞发明，他已经欠下了近40万元的外债。这些年，全靠在工厂做工的妻子每月600元的工资，以及几位同学的热心资助才挺过来的。而在搞发明之前，郑家的经济条件还算不错。火车司机一个月两三千元的工资，足够支撑这个三口之家美满的生活。1983年，他就骑上了进口摩托车。回忆起以前的日子，郑国军说：“我的代价，是失去10多年的工资和提升的机会，是为了找废料一个月把郑州西郊的30多个垃圾场跑遍，是父亲患病时掏不出钱来只能掉泪，是家人和朋友的不解，你搞了这么多年，没见搞出什么效益来？”

　　“非职务发明人整体是弱势的，郑国军只是一个例子。全省数千名非职务发明人中大多生活窘迫。他们由于种种原因，虽然手中掌握着致富的专利技术，却过着清苦的日子，有的甚至连基本温饱都成问题，陷入社会边缘。”一直关注专利事业的一位媒体从业者对记者说。

　　国家知识产权局郑州代办处处长吴灯展对此颇为认同，她说，不少非职务发明人来申报材料时，交过来的审核费都是零钱，看着让人心酸。这种情况，对占比例很大的非职务发明者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打击。

　　政府与市场：谁来帮助我

　　“非职务发明人获得回报的惟一途径，就是专利被转化，但目前国内专利实施率一直不高，大量专利被积压，也就造成了这些发明人的困难处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河南省知识产权局协调管理处处长石晓东这样说。

　　据了解，目前省内专利转化率约为20%。根据有关部门提供的数字，2004年河南省共授权专利3318项，依照这一转化率，则有2654项专利将面临着被尘封的命运。而“这个转化比例，已经算是国内各省较高的了”。

　　郑国军认为，造成这一现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大量专利本身含金量不高，没有太大实用价值的“垃圾专利”较多。发明、实用新型专利、外观设计专利三类专利中含金量最高的是发明专利，但它占总量的比例一直低于20%。二是专利出来后，缺乏畅通的信息平台，专利权人和买家不能对接，而专利权人自己又无力实现转化。

　　与其他非职务发明人相比，较有经济基础和头脑的郑国军尝试过自己创业。在发明汽车反炫灯后，他把专利转让给了郑州某公司，结果因为技术复杂，没有生产成功。2001年组建了一个公司，他生产自己发明的多功能三轮车，但仅生产100辆就因资金短缺和管理不善停滞。

　　“他们整日埋头于研究，书呆子气比较重，既不知道外界的信息，又没有经营的头脑，更没有钱。这种情况下，相关部门的关怀、奖励甚至是资金扶持应该是一种必需。”一位专利业内人士说。

　　12月2日，河南省十届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了《河南省专利保护条例》的修改内容，首次以法律的形式设立专利奖。有关人士向记者解释，该条例中明确数额的奖励仅是针对职务发明人的。2004年，郑州高新区建立了“中国河南专利孵化转移中心”，但该中心基本上是市场化运作，服务对象为中小企业。而在更早的时候，2003年，河南省曾设1000万元的非职务发明专利资助基金，但由于机构改革，该基金目前暂处停滞状态。

　　畅通专利转化的构想

　　“政府奖励或者扶助资金直接对准非职务发明人，也未必就是合适的。”石晓东认为，这等于财政拨款直接对准个人，风险和浪费可能更大。黑龙江等省出台有专利启动资金，但条件也是十分苛刻的，必须针对社会效益很好的重大项目，要经过多重论证和严格的审批，因此，对众多非职务发明人来讲，“关键还是要靠市场”。

　　石晓东说，国外专利转化90%都是靠中介机构，也就是靠市场，国内必然也要走这条路，以市场为导向，通过市场消化专利，是最可行也最有效的办法。

　　但为业内和专利部门所公认的一个事实却是，国内专利中介市场尚处于一种混乱状态，存在诸种不完善之处。郑国军家的书桌上堆放着数百封信，都是各类专利中介公司发来的要帮忙推广或者购买专利的，但他根本不信任这些公司：“他们要么是骗取你的技术，要么只是让你交钱再交钱，根本不敢信。”而郑州市专利代办处一位官员对记者说，整个河南完全正规的专利中介公司不过11家，但在专利局附近转一下，就能找到几十家中介公司。

　　“它没有一个门槛，没有诸如必须有注册会计师资格证等要求，什么人想搞就能搞，专利信息一公告，它就照着地址给人家寄信。”石晓东说，但专利部门又没有相应的执法权，虽然有要求中介机构必须在知识产权部门备案，大量中介公司就在市面上存在着。

　　这造成的一个后果是，一些正规的中介公司也得不到信任，在专利即将成交之际，常常被交易双方抛开。

　　石晓东介绍，目前局里有一个构想，通过利益挂钩，让专利权人与中介机构绑到一起：“专利权人不是没钱推广么？可以让中介机构先垫上，合同约定，专利权共享，这样中介机构就会诚心诚意地联系买家，一跟到底，同时又避免转让成功后中介机构被抛开。”

　　非职务发明人的走向

　　毫无疑问，兴趣是让众多非职务发明人不惜血本、不计回报投入研究的最大动力。如何继续培养乃至激发他们的兴趣，日益显得迫切。

　　事实上，从1996年到2004年，非职务发明在总量中的比例已经逐年下降，从84.7%降到了72.1%。“非职务发明的比例下降代表了发展的大趋向，因为非职务发明毕竟没有职务发明的强大资金与物质依托，但这种下降，还是应该引起人们的关注的，它可能意味着一些聪明人因为种种原因，不再搞发明了。”一位业内人士担忧地说。

　　郑国军的经历似乎就印证了这种担忧。从2000年以后，他已经没有再申请过专利，位于郊外的实验室，也已经半年没有再去了。郑国军说，自己以后的主要任务是先把造出来的这些东西推广出去再说。

　　对此，石晓东认为，非职务发明在较长时间内，数量和比例仍旧会很大，因此，在政府和市场解决有限问题的情况下，他们的观念也应该有所转换。“很多发明人告诉我，他们只顾埋头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利搞出来就搞出来了。我向他们说，搞发明是为了服务经济，不是说你发明出来就完了，一方面要注意外界需求信息，主动对接，另一方面，提高发明含金量，多搞契合社会需要的发明，真的好项目，不愁没人找上门。”

　　经历了诸种打磨，非职务发明人似乎已经变得更加务实。12月11日，郑国军告诉记者，省内一位私企老板已经与其达成协议，合作将不烧油汽车项目用于新型农用汽车的开发上。“钱啦分成啦没想那么多，现在造一辆真实的样品出来，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突破。”郑国军的口气中，已经感觉不到理想主义的味道。(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　文/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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