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勒：我可以对摩尔定律说不

布莱恩·哈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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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说，衣服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品味，而汽车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布莱恩·哈勒，59岁，美国国家半导体公司(National Semiconductor)的董事会主席、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选择的是一辆明黄色的“悍马”作为自己的座驾。那么，他似乎应该是一个喜欢冒险、干练果决、咄咄逼人并且有些刚愎自用的人？没错，这正是硅谷里的同行们对他的评价。华尔街的分析师们对此人也是爱恨交加：1996年上任之后，布莱恩·哈勒通过大刀阔斧的公司改革，让臃肿懒散、小富即安的国家半导体恢复了丧失多年的激情和斗志，从而将公司股价从13

美元拉动到40美元；但是刚刚赢得赞誉，他便不顾一片反对之声，1997年以5.5亿美元的价格买下难以为继的Cyrix公司，试图和Intel、AMD争夺处理器芯片市场。最终，因为处理器芯片的价格大战，国家半导体难以与敌手抗衡，于是这场众人看跌的收购以失败告终，并连续几个财季严重累及国家半导体的财务状况。

　　不过，如今UBS、JP摩根等几大证券分析机构对国家半导体公司

　　一

　　哈勒回忆说：“当我在1965年到1969年就读于内布拉斯加州立大学的电气工程系的时候，整个学校只有一台大型机，课程里也只有Fortran一门编程语言。毕业的时候，我已经被复杂的计算机课程弄得头晕脑涨。后来，在Control 数据公司，我做了六年的编程员，总算是学出了一些门道，后来我跳槽到Intel，一直在那里呆了14年，主要做市场销售方面的工作。”在Intel，布莱恩·哈勒过得不错：他不仅经常和半导体行业的教父、Intel公司创始人戈登·摩尔(就是发现摩尔定律的人)一起深海钓鱼，还亲身参与到Intel公司缔造个人电脑时代的创举中去——他协助推广了Intel 386芯片。

　　此后，当所有人都在欢呼个人电脑时代的到来时，哈勒却已经预见到一种比之更伟大的发明。“那时我就预感到，很快会有一种融合了模拟、混合信号和数字信号的高集成度芯片。这种系统级别的芯片将会催生许多简便、易用的信息终端。这些终端和个人电脑相比要更加小巧、灵活、简单、省钱，人们可以仅仅按一个按钮，就完成那些需要个人电脑才能进行的各种操作。”

　　这种对于未来发展的强烈预感驱使哈勒于1988年离开Intel，并以执行副总裁的身份加盟了LSI公司。那时，这家生产逻辑芯片的公司主要开拓军事客户。但是，随着柏林墙的倒掉，人们都意识到，各国对于军事费用的开支将要开始大幅削减。哈勒建议公司的CEO威尔弗雷德·柯瑞根(Wilfred Corrigan)迅速转入大众产品市场。在他的极力主导之下，LSI的一款高性能处理器芯片嵌入了索尼公司的Playstation产品。“这一成功是推动LSI公司后来进入系统级芯片领域的里程碑事件。”说起来，哈勒现在仍然有三分得意。

　　LSI后来成为系统芯片的领军企业。在行业树立了口碑之后，布莱恩·哈勒接到了困境之中的国家半导体公司的猎头电话。哈勒放下电话之后仔细研究了国家半导体公司的过去和现在。他发现，这家公司有无与伦比的制造模拟芯片的技术，但是因为方向不明、领导乏力，没有人知道如何让宝贵的财富实现增值。因此，这家老牌半导体公司已经连续多年没有创新技术问世，而是满足于生产低利润率的标准化产品。哈勒觉得，成就自己名声的时机来了。

　　1996年5月，哈勒将他在Intel公司的管理经验和在LSI公司从事系统级芯片推广的行业抱负，一起带到了国家半导体。他让公司每个人都明确了自己必须做得比以前更出色，否则，“公司和员工都将一起完蛋”。他买下了Cirrus公司的核心逻辑部门，然后又将偏重标准化器件制造的飞兆半导体从国家半导体公司内部分离出去，然后，他执意买下了难以为继的Cyrix公司，毅然进入PC处理器芯片市场，接着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裁人和削减开支。哈勒认为，只有通过雷厉风行的内部改革，才能让国家半导体公司真正形成一种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正是不断处于周期变动之中的半导体公司必须具有的精神状态。然而，不幸的是，收购Cyrix不久就被认为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但是，哈勒认为，任何马后炮的评论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他说，变化多端的市场供求、原材料价格和

　　“是的，但是Cyrix的收购可与这些无关。也许当时你过于自信，因而低估了对手。据说，在你刚刚进入处理器芯片领域之后，芯片的价格就开始大幅下跌，于是你们根本无法和Intel及AMD竞争。这是不是因为你对于市场缺乏远见？”笔者问道。

　　哈勒大笑。“是的，我不否认那次是我没有想好。不过，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是不管怎样，我始终相信自己能够看清行业的大势所趋，而且能够抓住生意中那些最本质的东西。这是在现实条件之下最可以依赖的东西了。”哈勒依然我行我素。

　　看来，硅谷里的那句调侃没错：“嗨，如果你想说服哈勒，那么，祝你好运。”而各种事实都已经证明了这样一个道理：很多情况下，对错其实无关宏旨，关键的是谁能坚持到最后。比如，哈勒的同事们就已经习惯了他多少有点刚愎自用的作风。国家半导体公司的资深高管、首席财务官刘易斯·周(Lewis Chew)辩解说，布莱恩·哈勒是一个优秀的公司总裁，因为撇开细节问题看，他给公司带来了最重要的经营原则，那就是，给客户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哈勒不是一个技术至上主义的人。而专业出身的领导人往往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们一心要研发出最棒的产品，然后再等着有人上门来买。可是，哈勒习惯以一个销售工程师的身份去和客户聊天，了解他们遇到了什么问题，然后可以用什么最简便、经济的方法加以解决。如此之后，哈勒再回来告诉整个团队，拿着这个解决方案去找客户吧！”

　　不过，至少在一点上，所有人和哈勒达成了共识——“目前，我正在采取各种措施，让国家半导体更加集中在模拟技术上，并且成为这一技术上的霸主。”分析家认为，国家半导体公司近两年的飞速发展，根源于自身的阵脚稳固。他们知道他们有什么，要什么，并且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

　　二

　　在访问中，布莱恩·哈勒对记者宣布，根据他多年的行业经验，现在和将来都会是模拟器件的天下。“我不是说数字技术不重要。数字技术相当于我们的大脑，但是模拟技术是我们的神经系统和各个器官。没有模拟，数字就是一堆我们无法理解的0和1，正是模拟技术将这些枯燥的东西变成了人的感觉器官可以理解的色彩、图像和声音，变成了我们可以享受的一切。”在哈勒看来，当今电子产品层出不穷、争奇斗艳的根本原因，与其说是数字计算技术的飞速提高，不如说是模拟技术推陈出新使然。“小巧、省电、娱乐、方便……能够满足消费者这些要求的，正是模拟技术。所以，模拟技术造就了不同特色和档次的电子产品，也为整个电子工业不断创造着新的需求。”

　　更棒的是，哈勒认为，模拟芯片的特性让公司逃脱了摩尔定律带来的巨大压力。所谓摩尔定律，是指芯片上的晶体管数量每一年或者18个月就增加一倍，而价格则保持不变。这条定律是紧箍在无数半导体公司、尤其是数字芯片公司头上的魔咒：他们在追求高性能的同时，必须同时降低自己的成本，从而导致新产品的利润率总是快速下降。哈勒笑称，不是所有半导体公司都在为此头疼，国家半导体就是其中之一。哈勒将半导体行业分成两种：受摩尔定律驱赶的，如Intel，AMD公司；不受摩尔定律束缚的，如国家半导体和ADI(美国模拟器件公司)。专注于数字技术的公司必须跟上摩尔定律的节奏，而专注于模拟技术的公司则不用陷于如此的境地。“你知道，最值钱的工程师不是数字芯片设计领域的，而是模拟芯片设计领域的。这个行业对于工程师的经验要求非常高，相对于数字来说，它是一个黑暗中的艺术，很大程度上是靠工程师的摸索、感觉和经验来工作。而国家半导体很幸运，因为我们有这个行业最有经验的人才，有一套师徒传承的教授制度，有2400多项专利技术，所有这些都不是竞争对手能够轻易复制的。简单说，这个行业非常诱人，然而门槛也非常之高。”

　　回想起来，如此执著的公司经营理念，正是哈勒执掌国家半导体十年以来不断战胜各种诱惑的结果。实际上，有近五十年历史的国家半导体公司作为硅谷老牌的行业翘楚，已经通过各种兼并和收购行为，逐渐在数字信号、混合信号技术方面都有了相当的积累。而在半导体领域，数字技术所占的市场规模远远大于模拟技术，公认的说法是，前者大约占70%的市场份额，后者大约占20%。巨大利润的诱惑，显然不可能让国家半导体无动于衷。不过，在进行了多次兼并和收购之后，国家半导体意识到“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真意。事实上，模拟芯片市场的年销售额已经超过360亿，而国家半导体至今的年收入仅仅是4亿美元，哈勒显然需要先把自己擅长的事情做好。他的竞争对手，德州仪器(TI)、意法半导体(ST)、模拟器件公司(ADI)、凌特(Linear)、美信(Maxim)……有的横跨数、模和混合信号三大领域，有的择其一二而专之，哪个不是国家半导体称霸业内的强劲对手？即使专注于模拟芯片领域，由于该领域涉及面甚广，国家半导体要想扩大自己在某一产品线上的优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我们已经确立了两个重要的竞争优势，”哈勒向笔者强调，“第一，国家半导体公司的芯片集成度业界最高。很多竞争对手无法装在一块芯片上的电路和分立器件，国家半导体却可以做到。第二，和那些将制造外包给代工厂的竞争对手相比，国家半导体拥有独特的生产制造优势。”他解释说，芯片公司都流行自己设计、而芯片制造则求助于代工厂的经营模式。但是，国家半导体公司仍然保持了自己在美国德州、英国苏格兰、

　　笔者翻阅了资深分析公司Databean的市场统计报告，国家半导体公司在电源管理、放大器、交换接口和数模转换器领域，分别位居一、二、三、四的地位。这四大标准线性器件，正是哈勒在经历多次战略调整之后确定下来的核心部门，四大部门占了国家半导体公司70%以上的年收入。“在电源管理市场，我们的份额是29.6%，TI、Linear、Maxim紧随其后。在放大器市场，ADI是老大，然后是我们、TI、Maxim。在接口市场，TI是绝对的领先者，占到整个市场的42%，而我们不到10%。在转换器市场，我们位在第四，但是销售额和ADI、TI相比，差距很大。”哈勒介绍，电源管理和放大器产品占了公司超过50%的年收入，是国家半导体的传统优势项目。“此外，我们在高端音频放大器和高精度热能管理技术领域正在迅速赢得市场份额，比如Boomer音效放大器，受到很多手机厂商的青睐，而一款整合了同步音效功能的LED芯片，能够让手机的显示屏跟随音量的变化变换色彩，很多日本消费者喜欢带着这种手机去DISCO。”哈勒微笑着说，喜欢追逐流行的消费者是他的希望所在。“比如日本、韩国、中国的年轻人。所以，我们对亚太地区非常重视，这一地区的业务增长率居于各个地区之冠，贡献了接近30%的销售额。”交谈中，哈勒特别对中国表现出了热情：香港是国家半导体在亚太地区的总部所在地，同时设立了研发中心；上海是其中国区总部所在地，主要负责销售业务，北京、深圳是另外两个销售点。苏州的装配及测试厂可以达到日产100万芯片的产能，但是据称目前只用了产能的1/16。

　　三

　　布莱恩·哈勒曾经在一篇访问中抒发这样的感叹：“国家半导体公司的潜力依然很大。我经常觉得自己站在一片广阔的田野边上，我知道田里有一亿个金币，但是，我必须想办法找到帮手，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找到它们，并且将金币全部捡起来。”笔者问他，怎样才能找到捡金子的帮手？哈勒想想说：“我和我的员工说，当我凌晨2点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必须能在懵懂的状态下报出国家半导体的三大原则：一，提供世界级的产品质量；二，不断提高我们的加工工艺；三，给客户可重用的全套解决方案，让他们的产品能够以最快速度面市。如果这些都印在他们的脑子里，我想，他们就能帮我一起找金子了。”

　　(文/王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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