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黄政洋的愿望

　　本刊记者/孙欣

　　10点45分，小学门口已经一片喧闹，孩子们打闹着、说笑着陆续走出来。因为晚到了几分钟，64岁的黄旭光小跑了几步，拦住一个小女孩问了一下，径直走进学校大门，很快发现孙女黄政洋，小女孩正与伙伴游戏，不理会爷爷的呼唤，脸也没转地把书包扔了过来。

　　无意间看到记者举起相机，小女孩赶紧停止奔跑,熟练地摆出一个pose。很显然，这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

　　回到门口，意外地碰见孩子的奶奶，黄旭光的老伴。她笑着解释：“孩子早上走的时候喉咙有些水肿，不放心，早点过来看看要不要去医院。”活泼的黄政洋让奶奶放心了，她把孙女抱上老伴的自行车后座，一前一后回家了。

　　一般老两口的工作安排是：爷爷接孙女，奶奶在家做饭。黄旭光说，学校也有午饭，可孙女不喜欢吃，怕她因为不喜欢就不吃饭，老两口决定还是把孩子接回家吃饭。每天四趟的接送黄旭光已经很习惯了。

　　还有一个5岁的孙女上幼儿园，晚上接就可以了。

　　照顾下一代，成了晚年的黄旭光夫妇的主要工作。

　　孙女搂着他的脖子大哭

　　黄旭光两个儿子都在

　　这个孩子是他们带时间最长的一个，其中间接着他们还带过几个孩子：大儿子的二女儿，在意大利生的，从不到两岁送过来，呆了一年多回去换居留证，去年又带过来，现在5岁了，正在上幼儿园。因为大儿子现在当老板了，办了十年居留证，这个孙女打算上到四五年级，中文字写得比较利索了再回去。大儿子又生了一个男孩，一岁了，准备明年送过来。二儿子在意大利又生了个女孩，也就是黄政洋的亲妹妹，也送回过家呆了两年，去年送回去办居留证了，不知道还送不送回来，今年也5岁了。

　　孩子跟爷爷奶奶时间长了，自然感情就深。黄旭光说，去年黄政洋的妹妹被送回意大利时，“差点哭死”。本来他怕孙女闹不想去送的，可发现孩子的鞋子拉在家里，就送到机场。孙女一看到他就谁也不要了，搂着他的脖子哭着要“回家”。据说孩子到那边后“哭了一个月”。

　　黄旭光很得意自己在孩子们心目中的位置。他说自己有时候被孩子闹烦了，就说：“把你送到你妈妈家去。”不管是哪个孙女，肯定立刻回答：“不去！”

　　不知道想不想爸妈

　　黄旭光这话一点水分都没有，记者问黄政洋想不想去国外找爸爸妈妈，她几乎立刻摇头：“不去。”“为什么？”“我要跟爷爷奶奶在一起。”这个从一个月大就离开妈妈的孩子需要想一想才想起妈妈的模样，对于爸爸更是没有记忆。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被爸爸妈妈抱过。她的爸爸妈妈曾回来过两次，她“想跟妈妈睡，可是不敢跟爸爸睡”。

　　黄旭光老两口忙着做饭，黄政洋把记者领到二楼他们的卧室，房间很多，记者问哪个房间是她的，小姑娘嘟囔了半天记者也没听清。在一个卧室里记者看到两张合并起来的双人床，小姑娘害羞半天才说出，那是他们四个人睡的地方，就是她与妹妹跟爷爷、奶奶一起睡觉的床。

　　最把头还有一间布置得很时髦的卧室，床上整齐地铺着大花的床罩。小姑娘说：“爸爸妈妈回来我就跟他们睡这里。”停了一会又说：“大伯、伯母回来妹妹就跟他们睡这里。”

　　因为生意忙，黄旭光的大儿子已经四年没回来了。 黄政洋的父母2003年为了接二女儿回来过一趟。

　　记者问：“想你的爸爸妈妈吗？”她昂着头微笑着，“不知道”，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想妹妹。”记者追问：“是不是羡慕妹妹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你是不是也想出国？”她很确定地摇摇头：“ 不想。中国好，去外国爸爸妈妈没时间陪我。”黄旭光介绍说，她的爸爸现在开店，卖假首饰，一天到晚离不开人。“在国外很累很苦”，因为是偷渡出去的，大儿子比老二吃苦更多，“写回来的信纸上都是眼泪”。

　　小姑娘的愿望

　　黄政洋打开录像机，给记者看她爸爸妈妈结婚时的录像，打开影集看他们的结婚照。尽管他们回国了两次，可是全家的合影一张也没找到。小姑娘从久远的年代中辨认着自己父母的形象，不时给记者指点着参加婚礼的邻居的影像。

　　奶奶突然想起来，跑上来说：“你妈妈今天早上你上学之后来电话了，昨天是你的生日，她把日子算错了，错过了。”小姑娘笑嘻嘻地听着，没说话。记者问：“那你昨天伤心了？没接到爸爸妈妈的电话。”奶奶说：“没有，没有，她昨天高兴得疯着呢。”

　　奶奶说黄政洋的妈妈经常会给孩子寄些东西回来，记者问都寄什么了，小姑娘想了半天，说：“我最喜欢妈妈买的铅笔盒了，跟中国的不一样。”

　　饭桌旁的墙上贴满黄政洋的奖状，奶奶说都是她在幼儿园得的，孩子很听话，带着挺省心。

　　黄旭光端出最后一盘菜，招呼孙女赶快吃完饭去上学。此时小姑娘正跟来串门的邻居奶奶黏糊，邻居说：“小姑娘跟人很亲的，不在妈妈身边挺可怜。”

　　黄政洋悄悄告诉记者，她现在最想的，是爸爸妈妈带着妹妹一起回国，全家人一起在中国生活。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1月上半月刊)

　　相关专题：法律与生活